封侯(1 / 1)

“花楹是武婢,自小習武,身體好,自然不會畏寒。”

不像她們倆,一個身體不好,一個常年待在像冷宮一樣的地方,饑一頓飽一頓的,身體虧空得厲害。

蕭回給她倒了杯茶,“我派人去替你查了,隻是那人手段了得,計劃周全,我的人隻說有了眉目,但具體的還不清楚。”

溫清影頷首,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蹙眉

“怎麼是涼的?”

“抱歉,我常年喝冷酒涼茶,喜鵲,給溫姑娘上壺熱茶。”

“雖然現下陛下已經特許您聽政,但,您要走的路還長著,三皇子是您的勁敵,萬分不可懈怠。”

蕭回抬眸直視她,

“五皇子就不是我的勁敵嗎?”

溫清影笑了,她知道蕭回是在問她溫家的態度。

“阿翎從來不是殿下的敵人,他是殿下的弟弟。”

蕭回不再多問,隻是向她承諾:

“我答應你,倘若我登上那個位置,我會給蕭成翎一個富碩的封地,讓他當一輩子富貴王爺。”

雖然知道雍和帝會為阿翎考慮,但聽到蕭回的承諾,她還是有些欣慰。

“我無權,無外家,京都五大世家,溫,花,季,榮,藺,哪個不是手眼通天?我如今隻能依靠著父皇而活,可君心難測,我怕我哪天就不知不覺的消失了,清影,我當你是我的老師,你得教我。”

蕭回掀起衣袍,朝她跪了下去。

茶水升起的霧氣籠著溫清影的臉,蕭回看不清她的表情。

溫清影沒扶她起來,隻結結實實的受她一拜,才淡淡開口:

“京都五大世家勢力盤根錯節,太後姓藺,皇後姓榮,貴妃姓溫,你不能動他們,也拉攏不了他們,所以我才說你的路遠且艱,從前世家把控朝政,先帝爺抓了科舉舞弊的把柄重創花,藺兩家,結果就是,花銳緒,藺裘霜下獄,先帝爺駕崩。”

溫清影看著蕭回震驚的眼光,沉默片刻,讓她緩緩。

這些皇家秘辛她本不該知道,但是前世蕭成硯喝多了,非得要她伺候,她才知曉的。

“所以皇祖父他……”

“先帝爺臨終前是太後娘娘守在病榻前,我之所以選擇你,而不是蕭成硯,是因為你沒有外家,又或者說是因為世家根本不會站在你身後。”

蕭回歎了口氣,“你的意思是,我的支持者隻會是寒門子弟和下級官員?”

“對,溫家明麵上不會跟你站一起,聖上許你聽政,便是默許你可以同你的兄弟們爭一爭,明日早朝,你便從幕後走向明麵,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蕭回,你,怕嗎?”

“不怕,這是我必走的路。”

溫清影心下對她更加滿意,卻也沒有表露出來。

“我要你去求紀拙言,去拜他為師,紀拙言是三朝元老,兩代帝師,有他相助則如虎添翼。”

“我明日就去拜訪紀老。”

“姿態要放低,蕭成硯太高傲了,多年的養尊處優讓他即便在求人的時候也無法放下架子,所以他求不來紀老,但你可以,還有紀老喜歡字畫,尤其是申清銳的畫。”

“多謝老師,我明白了。”

冬日的天,總是暗得快。

交代完各項事宜,溫清影便準備起身回去。

“老師,留下來用個晚膳吧?”

溫清影搖搖頭,“每晚兄長都會來陪我用膳,我今日出門這麼久,他該著急了。”

“我送你。”

蕭回也沒強留,隻一路送到門口。

溫清影坐在馬車裡,掀開簾子看外頭的雪。

路上的積雪厚,馬車走得慢。

前世也是在這樣的雪天,她沒了家人,失去了一切,也包括自己的性命。

蕭回以為她是為了一時的惻隱之心才選了她,其實不是,京城五大世家,明麵看著個個都是正人君子,但倘若一旦一方落難,其他世家則如餓狼般撲上來,啃食骨肉。

為了溫家,她隻有蕭回一個選擇,雍和帝為膝下所有皇子鋪了路,他看中蕭成硯,疼愛蕭成翎,可蕭成硯心機深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倘若來日是蕭成翎登基,他也坐不穩那個位置。

蕭回沒有外家,她所得的一切都要靠溫家和皇帝,她有謀略,有野心,不會讓蕭成硯搶了她的東西,也不會過河拆橋對溫家下手。

回到疏影院的時候,

溫清霖已經在了,看著妹妹疲憊蒼白的臉色,他心疼又無奈。

“去哪了?”

“公主被賜了府邸,我去恭賀她喬遷。”

溫清霖將手爐塞給她,

“外頭冷,你身子還沒養好,少出門,等過幾個月回暖了,哥哥再帶你出去。”

溫清影點點頭,

“賑災主官定好了嗎?”

“定好了,今日聖上召見蘇承,傍晚任命聖旨就下來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哥哥派個人跟著他,保護他.”

“可以。”

翌日一早

城門剛開,便迎來了從永定關來的將士,他一路喊著,迅速衝進城。

“大捷!大捷!”

大雪封路,地麵上厚厚的積雪和冰冷徹骨的寒意也沒能抵擋百姓的熱情。

街道上都是喜極而泣的哭聲和熱鬨的歡呼聲。

通政殿

雍和帝看著送來的捷報,撫掌大笑,

“好啊!來人,賞!”

“溫愛卿什麼時候入城?”

“回陛下的話,將軍還有三日可到。”

雍和帝點點頭,眼角的笑意擋都擋不住

“齊書臨,準備紙墨,朕要擬旨。”

“是。”

溫清影一早起來,修剪屋裡僅剩的兩朵花枝。

花楹掀開簾子進來,替她添了塊碳。

“我說姑娘,您就好好休息吧,彆糟蹋了這盆花。”

“我昨晚夢見它了,它說它的枝芽太長了,讓我給它修剪修剪。”

花楹失笑,“姑娘彆剪了,用早膳吧,少書今早送來了奇饈閣的茯苓糕,姑娘你最喜歡的。”

用了早膳,給祖母請了安,溫清影本想著去趟鋪子,隻是剛出門聖旨便來了。

溫清霖和江臨風穿著官服,跪在前列,

“聖旨到……”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鎮國將軍溫靜和連斬敵首三千餘人,奪城池兩座,凶威大蹙,朕甚嘉之,特封爵位,賜封號忠勇,欽此。”

“謝陛下隆恩。”

溫清霖雙手接過聖旨,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

花楹上前,給齊書臨遞了一把金瓜子。

“公公,辛苦您跑這一趟,我們姑娘請您喝茶。”

“多謝姑娘,大將軍還有三日大抵就到了。”齊書臨也沒推辭,道了聲恭喜便回宮複命了。

溫清影有些雀躍,她許久沒見到母親了,心裡激動得緊,瞬間沒了去看鋪子的心情。

江臨風的臉色同樣不大好,溫清霖是擔心母親高功震主,引來猜忌,江臨風則是覺得溫家再無他的立足之地。

溫清影看著兩人的臉色,逐漸冷靜下來,心中的歡喜褪去。

“哥哥,去我裡嘗嘗少書今早給我帶的茯苓糕嗎?”

“那你保證,我吃完了你不會跟我鬨。”

“我是那麼幼稚的人嗎?”

“是。”

“好吧,那我保證不鬨,走吧哥哥。”

溫清霖以為茯苓糕隻是借口,沒想到是真的給他留了一塊。

花楹替他們倒上茶水,便帶上門,守在院內。

“聖上給母親賜了爵位,是好事,哥哥怎麼愁眉苦臉的?”

溫清霖歎氣,“原本是件好事,隻是今日早朝,陛下升了許遷安為吏部尚書,封了郭琅為太常寺少卿,許家是三皇子的外家,郭琅與三皇子交好,聖上此舉是為了打壓成翎,也是打壓溫家。”

“吏部尚書不是季如暉嗎?”

“季大人重病,上書請辭,推薦了佘長緒接管吏部,聖上沒答應,而是升了許遷安。”

溫清影思索片刻,

“哥哥,聖上是不是存了立儲的想法?”

溫清霖搖搖頭,“聖上正當而立,應當不會在此時立儲。”

“太常寺少卿此位空懸多年,大雍一無祭祀,二無出使藩國之需,本不需在此時要人,除非聖上存了立儲之心,需要籌備立儲大典。”

溫清霖蹙眉,“要是聖上真存了這心,可就難辦了。”

“那就讓陛下打消這個念頭。”

溫清霖道:“你想怎麼做?”

“哥哥恐怕不知道,月滿樓是許遷安的三兒子許兆的產業,隻是官宦人家開了花樓到底是不好聽的,所以月滿樓明麵上的主人是劉輝。”

“劉家到底是商賈之家,開設花樓倒也正常,你是怎麼知道月滿樓是許兆的?”

“前些日子去公主府,殿下說的。”

溫清影臉不紅,心不跳的把鍋甩給蕭回。

“哥哥派人查查不就知道了?”

“但開花樓也就是麵子的問題,聖上訓導兩句也就差不多了。”

“哥哥隻需要將許兆開花樓的事捅到聖上麵前即可,剩下的事自有旁人來做。”

溫清霖立刻答應下來,雖然不知道妹妹要做什麼,但是他支持便是。

“我今晚便寫奏折,明日早朝遞上去。”

溫清影搖搖頭,否決了他的決定,

“哥哥,此事決不能是你去開口,聖上忌憚溫家,母親未封侯前,溫家與其他四個世家相互牽製,誰也越不過誰,但此時溫家隱隱出頭,聖上存了打壓之心,若此刻你去說,聖上隻會覺得哥哥是在為阿翎鋪路,恐怕會更加猜忌。”

“前些日子許家大房二子許青如毆打正妻藺曦月,導致藺許兩家結了仇,京城鬨得沸沸揚揚,兩家都沒臉,我們隻需要把許家的把柄遞給藺家,自然會有人替我們去查,去鬨。”

“這件事交給我,你好好休息,彆想太多,心思太重容易生病,你的身體再經不起任何打擊了。”

“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如果我沒說,你待會一定又會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