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蓮花放下電話，這才發現姚司機就站在她背後，她心中不禁打了個冷顫，想著希望姚司機沒聽見她與人聊了什麼才好。姚司機現在已經不大來唐蓮花的店裡休息，一來現在長途跑得少了，光是這小城裡頭的生意，已經足夠他做，再者，他又買了兩台新車，雇了兩三個親戚家的孩子幫著一起開，所以現在他已經開始挑時間開出租，到了夜裡十二點一過，就不再接生意。

隻是唐蓮花這裡，他還是經常過來，總在這裡住，他跟店裡頭的人早就混得熟了，就算唐蓮花還是不怎麼搭理他，但旅館裡頭從劉玉娟到下麵的服務員小妹都喜歡他，姚司機之前跑長途那會兒，每次來都沒得空手的，總是變著花樣買些好吃的，好玩兒的，大家都很是歡喜。

姚司機看著麵露驚恐的唐蓮花，一直沒有張嘴說話，唐蓮花覺得緊張又很不自在，沒好氣先開了口：“你有什麼事嗎，姚司機。”

“沒有。”

“那你站在這裡做什麼，怪嚇人的！”

姚司機聽了，也不知道如何接話，他心裡清楚，唐蓮花不會有好臉子給他，於是默默地走出去到了隔壁快餐廳。自從劉玉娟請了個姓王的新廚子以後，大家都覺得味道不錯，姚司機也帶著親戚徒弟時常在這裡吃飯，這個點，正好劉玉娟的繼父正好過來吃飯，姚司機見他來了，馬上散煙遞給他，這老頭兒樂嗬嗬地接了，打了幾樣菜，在姚司機對麵坐了下來。

“這裡生意還是好得很！”姚司機說道。

“好有什麼用，錢又沒進我的口袋，我就是在這裡打工，賺辛苦錢！”老頭子先不吃飯菜，讓姚司機把煙給點上，狠狠地抽了兩口，突然間不無感慨地說道：“哎！姚司機哦！我也不怕這老臉被你笑話，要不是因為你，我哪裡抽得上這麼好的煙！哎！兒子死了，女兒到現在都還是叫我‘叔叔’，有時候想想哦，活得也沒個什麼勁！”

姚司機也放下碗筷，陪著玉娟爸爸一起抽煙，說道：“我聽說，你兒子是被人……意外死的？”

這老頭子聽了，指了指隔壁旅館的方向：“這還用‘聽說’，被她老公給打死的！哎！我也不怨她家，我自己那兒子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死了倒也清淨！哎……！”

“好歹也是條命！這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那還能怎麼樣，我自己都這把年紀了，沒錢沒勢力，現在還靠著人家賞飯吃呢！隻能自己想開些了哦！”

“這太過分了，死了條狗人還鬨著要賠錢的，何況一條人命！難不成這事情這麼說過去就過去了？！還有沒有天理了！”

“噓！小聲些！”玉娟爸爸嚇得忙說道：“姚司機，你小聲些，彆叫人聽到，話傳到那邊去，就麻煩了！”，姚司機聽了，不再說話，玉娟爸爸抽著煙繼續說道：“姚司機，你是個好人哦！是個正經人！從你第一次過來我就看出來了，隻可惜我們這位老板娘沒那福分，寧可守著活寡，也不肯受了你這份恩情！”

“劉老爹，你把我說得也太好了！我不過就是個開車的，要什麼沒什麼，沒文化，也沒權勢，這麼大把年紀了，還是光棍一條！”

“你還‘要什麼沒什麼’？！哎喲喲，姚司機哦，那兩年你跑一趟廣州深圳，可是差不多這車站職工一個月的收入了哦！你要是‘要什麼沒什麼’，那我這老頭子都成什麼啦！”

“咳！我說的，也是實情嘛！我要是真有那麼好，你們老板娘怎麼到現在都還看不上我！”姚司機靦腆地笑了起來。

“所以我才說那女的沒福嘛！放著你這麼個好人在眼跟前不要，成天想著她那不知是死是活的殺人犯老公！”

“你說誰成天想著？！”

“還能有誰……”玉娟爸爸又指了指隔壁旅館，壓低了嗓子靠近了說到：“我聽說，她托人打探到她老公何大一的消息了，說是人先逃去了香港，又從香港逃去了一個叫什麼意大利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是哪裡！”

“這麼說，她老公是還活著了？！聯係上了？！”

“我聽說是這樣，到底什麼個情況我也說不清楚，不過這段時間，唐蓮花總是背過去偷偷講電話，一有郵局的送信過來就跑第一個去取去看，這分明是有什麼事情才會這樣嘛！”

姚司機聽著，狠狠地抽著煙，眼前的飯菜早已沒了胃口，過了許久才來了句：“這樣的人還回來做什麼，他難道不知道殺人要償命！”

“彆彆彆！姚司機，我知道你是個正派人物，替我不平來了！可是我們這樣的小人物，哪裡拚得過人家，你不曉得哦，年前，有家銀行的行長親自提了東西過來給她拜年哪！這要不是存了厚厚的一疊疊票子在銀行裡頭，哪裡會有這樣的待遇！”

“一碼歸一碼，難道有錢了，她家那何大一就可以逍遙法外了？！”

“哎！隨他去吧，我倒是無所謂，有時候啊，我倒還感謝她家何大一，你是沒見過我那混賬兒子，他死了，我到還好多活幾年，不然哪，隻怕是你現在見不到我，彆說還這麼坐著，抽著你給的好煙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