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點。
王瑾躺在招待所的床上,無法入眠。李八一的話,仍舊縈繞在她的耳邊,仿佛一種巨大的回響,這場景與席間同學們的話語,與巷子裡李家媽媽的態度一起,形成一股混亂的臆想,在腦子裡吵鬨得不似這已經夜裡一兩點的時候。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同學們的話,你不必聽進去……”
“你或許覺得我是為了你才選擇回到小城,其實不是,我是為了我自己……”
“我是沒什麼出息的兒子。在爸媽眼裡,大哥在外頭做上了領導,國慶在深圳更是乾得風生水起,而我……,有時候我自己也覺得,我是他們的累贅……”
“我從不是個會去爭,會去拚的人,或許,是高考改變了我,是在大學的生活改變了我,可是這一切,說到底,是你改變了我……”
“你如果真的為了我好,那麼,你聽我說,我想請你做好準備,和我一起麵對我的父母……”
“我,已經不敢去想象,未來的生活裡,沒有你……”
王瑾濕了眼眶,她起了身將外套披上,走到了招待所的院子裡,抬頭可以見到一輪月亮,恬靜得像一股磁場,心事都寫在了臉上……,‘怎麼辦?’,王瑾問著自己!她發現自己不法不去愛他,就如同他的此後餘生已是決定了要與她共有!
風偶爾吹過一陣,涼浸浸的,王瑾的手下意識地握了起來,是空的,她發現她此刻是多麼地想象他,還有他炙熱的手掌!
李八一也沒有睡著,他堅持從王瑾到招待所,然後自己打車回了學校。同學們都睡了,李八一非常小心地放下拐杖,拖了外套鞋子直接躺在了床上,月光正好照在床頭,他雙手抱頭,眼睛直視上鋪的床板,耳邊一陣陣室友的鼾聲。
翻來覆去的總也無法入睡,李八一索性又爬起來,他輕輕地從抽屜裡拿出一包煙和打火機,走到了宿舍門外的走道。他平時並不抽煙,上大學後有時候看書看得實在困了才會偶爾抽個一根半根,再就是像這樣的時候,想念王瑾的時候,曾經有過這樣的夜晚,他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他想著他一直等啊等,等不到王瑾的任何的回音……!他於是又隻好想啊想,想著王瑾的聲音,王瑾的笑!她總是隻有淡淡的笑,印象中她笑得最燦爛的一次,是她對著他說:“八一!你考上了!”,當時兩個人的擁抱,他自己也未曾料,他再也忘不掉……!
月光是純白的,李八一傻傻地望著,他總覺得望著月亮的感覺與王瑾好像,正因如此,他常常會後怕,他想著月亮那麼遠,他害怕王瑾會真的像月亮一樣,離得他遠遠的,甚至在更多日子了,消失不見……!
在廣州,劉玉娟的兒子半夜痛得哭醒了來,剛叫了半聲‘媽媽’,劉玉娟聽到兒子的聲音就醒了過來,也沒有彆的辦法,她隻好撫摸這兒子的臉,安慰著他。
睡在旁邊空病床的玉娟媽媽接著也醒了,劉玉娟發現原本睡在躺椅上的歐陽陸不見了人,於是對著她老娘問道:“歐陽陸什麼時候走的?!”
玉娟媽媽這才反應過了,她也望了望那張空著的躺椅,隻得說道:“大概是太累了,回去睡覺了!他平時工作那麼忙,晚上還得陪著東京,大概是太累了!”
“這才兩天!”劉玉娟又大聲說話起來,嚇得玉娟媽媽趕忙拉著她,說道:“哎喲!你小聲點說話可以不,這裡是在廣州!不是在小城!你是要人家醫生把我們都趕回去是嗎?!”
劉玉娟聽得她老娘這麼說,才不再喊了,東京一直喊著‘媽媽,好痛!’,她聽了心裡一陣陣地揪緊,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哪裡不大對勁!今天歐陽陸的BB機一直響,問他是誰找他,歐陽陸隻推說是供應商,並不理會,到後來,幾乎是每隔三五分鐘就響一次,劉玉娟催著他去回個電話,歐陽陸還是說不必理會。
‘這時候能跑去哪裡?’劉玉娟坐在床頭抱著兒子,心裡想著歐陽陸的事情,她很想去看看歐陽陸的那個BB機裡到底是哪裡過來的電話,想得多了,一些可怕的念頭浮現出來,又馬上被劉玉娟給壓了下去。‘不可能的!’,劉玉娟這麼自己對自己說著。
胡思亂想見,歐陽陸出現在了病房,玉娟媽媽見了,馬上說道:“哎喲,歐陽啊,這麼晚了,你去做什麼了哦?”
歐陽陸輕聲說了句:“去抽了根煙。”
劉玉娟第一感覺歐陽陸在撒謊,抽煙哪有抽這麼久的,還跑得這麼遠!她馬上質問到:“你的煙呢?!”
歐陽陸沒料到會被這麼一問,說話竟然結巴了起來,他對著劉玉娟回道:“抽,抽完了!”
“你抽了多少?”
“好幾根,沒去數!”
“那打火機呢?”
歐陽陸被問得,慌忙間做出在口袋裡摸打火機的動作,可是什麼也沒有摸出來,劉玉娟馬上又追問道:
“你到底做什麼去了?!”
“我不是說了嘛!抽煙去了!”歐陽陸突然語氣也變得強硬。
“哎喲!玉娟啊!歐陽說了他抽煙去了,你急成這個樣子做什麼哦!”玉娟媽媽馬上勸和,她生怕劉玉娟又要再病房裡鬨起來。
“媽媽!你彆生爸爸的氣了!”東京對著劉玉娟輕聲地說了句。
聽到兒子的說話,歐陽陸也放軟了態度,走過握著東京手,問他怎麼醒了,還痛不痛。劉玉娟見得歐陽陸這樣,心情也放和緩了些,也隻當自己胡思亂想多了,又將注意力轉向東京身上,安慰著兒子的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