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麵當然是有見麵，後來我被關了起來，老萬因為招惹上我這事情，日子也開始變得不好過。再後來，改革開放了，我想著我是個除了畫畫什麼也不會的人，不如自己租個門麵，幫人寫對聯挽聯過日子，然後又跑去你們小城，找老萬借錢去！”老邢說道這裡，哈哈大笑起來。

“他和我一樣，算得上是無親無故了，除了我這裡，也沒地方有人願意借給他。”老萬補了這麼一句。老邢接著說：

“老萬仗義哦，錢借給了我，娶老婆都快沒錢了。”老萬說道。

“他老婆死了，你可是知道？”老謝老婆問道。

“知道，那也是後來的事情咯，哎！”老邢歎道：“你今天這麼趕緊趕忙地跑了來，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說吧！傾家蕩產我也做給你看！”

老萬點了跟煙，抽過一口，說道：“小城的市高官盧書記，你肯定知道。”

“知道！他向我討畫討了好幾回了，說是要送省裡的領導，我沒搭理他。”老邢回道。

“前幾天，他帶了幾位領導來我店裡吃飯，不知道什麼人在搞我們，串通了店裡頭一個在廚房的小廚子，下了藥，害得幾位領導都拉肚子住了院。”

“多久前的事情？”

“三天前，我在廣州，請了廣州的一位大廚，過幾天就來小城了。”

“你生意做得大了，有人眼紅倒也不奇怪，以後隻怕更惡劣的事情都會有。“

“我這種開飯店的，全靠這些領導照應，哪個都不敢得罪，哪知道偏偏事情就出在盧書記身上！小城裡有些頭麵的人，誰敢不給盧書記幾分麵子！這算計我的人，可是全都看在眼裡，心裡早就是盤算好了，看準了才下手的！“

“你找我可是要畫？“老邢直接問道。

“是的！“老萬回道：”我以前隻知道你是會畫畫的，有一次聽的兩位領導說起盧書記向你討畫的事情，才知道你可是……，我聽得他們說是，大藝術家！“

老邢哈哈笑道：“老兄啊老兄！你再給我來一句‘大藝術家’，當心我跟你翻臉！“

老謝老婆聽得，也跟著笑了起來，說道：“盧書記都找您討畫，那肯定是大藝術家了啊！“

“他哪裡是懂我的畫！“老邢回道：”他是要我藏的古畫，去打通他的升官大道！野心可是大得很哪！“

“古畫？什麼古畫？“老萬不解。

“文革結束後，我家都被平反了，當時被抄了的一些家私古董也叫我去認領了回來，而我家還留在省城的，就剩我一個人，餘下個把親戚，要麼在國外，要麼早已不在人世，於是這些東西，都叫我給收了起來。“老邢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文玩圈子裡頭，大家都知道我家裡有真東西，來討來買的，每個月都有好幾撥人，有時候嚇得我，真是半步也不敢離家。“

“我聽得盧書記向你討畫，以為他是要你的大作！”

“我的畫，他也是想要的，但此刻他更想要的，是我的藏畫！他的領導，是誰我就不說了，想來你也是知道的，想著我家那幾幅祖上的傳下來的明代古畫，想了好久咯！也曾經親自上門來討畫，要我開價，我聽也懶得聽，給回絕了！”

“早知道他要的是這樣的東西，我今天，哎，我今天就不該來了！”老萬歎道。

老邢不再多話，打了個電話叫他老婆從家裡送副畫過來，老萬聽了，忙起身要奪了他的電話，怎麼說也不讓老邢賣他這麼大個人情！老萬喊道：“老邢，這萬萬不可，你祖上的東西，我就這麼奪了去，我和以前那幫人有什麼區彆！”

“你少囉嗦！”老邢一把推開他，喊道：“對麵馬上有家飯店不錯，邊吃邊聊去！”

小城這裡，王瑾在辦公室坐著，同辦公室的另一位副校長出去忙彆的事情，她一個人這麼呆坐著，盯著電話，心裡糾結了老半天，最終她還是鼓起了勇氣，提起電話，拔通了杭州的這個號碼。

“您好！麻煩您，幫忙叫326宿舍李八一，謝謝！”

隔著電話，能聽到宿舍管理員大喊的李八一的名字，很快，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喂！”

“嗯！”

“你幾號到？”

“你怎麼知道我……？”

“王叔叔告訴我的，說有好東西帶給我！”

“哎，我爸真是……”

“這不是挺好的嘛……，你什麼時候到，我去接你！”

“不要你接！杭州站那麼多人，你還是在學校裡等我好了。“

“我去接你吧……！我也想知道，當時你接我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嗯……“

掛了電話，王瑾心頭一陣暖意，她摸了摸發熱的臉，又下意識地從抽屜裡拿出一麵圓圓的小鏡子，對著鏡子照了半天，她注意到了自己的衣服，發現自己從來都是穿些個灰灰白白的東西，與時下這些年輕女孩，差得實在太多太多了。王瑾看了看時間，已經4點半過了，她與隔壁辦公室的人打了個招呼，難得一回準點下班走出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