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老謝隻抽煙，不吭聲，老謝老婆被眾人拉起來坐在椅子上，還在那兒哭哭啼啼嘴裡‘命苦啊’、‘乾脆去死了算了’的嚷個不停，徐老太看不下去了，罵道：

“你們這樣的父母我還真是頭一回見著，人家的孩子高考，家裡頭死了人都要瞞著，喪事都要等拖過了高考的日子才敢辦，你們家倒好，還真是會挑著日子來鬨！謝飛明天要是考不好，這可不比上兩年，他呀，他會恨你們一輩子！”

一席話把老謝老婆給懾住了，還在哭著，但一點兒聲響不敢出了。徐老太繼續罵道：

“你們兩口子這樣鬨，對得起王瑾嗎？！又對得起老李家嗎？！你們懂不懂什麼叫改變命運的時刻？！我們家燕子要是還能有這樣的高考機會，此刻就是有人拿槍指著我，我也大氣不吭一聲兒！”

見徐老太訓得這麼厲害，眾人也不說話了，老謝兩口子各自心裡都悔，羞愧難當！

第二天一大早，老李老婆依早早起來做好了早飯，看著謝飛吃了，還問這他昨晚睡得如何，王瑾同樣不放心，也跑了過來瞧瞧，見謝飛有說有笑，一個勁兒地跟大家說‘放心吧’、‘沒得事情’，這才又叮囑了老謝無數句，方是放寬了些心。

老謝老婆站在巷子口目送兒子，就像昨天一樣。

老李並老王、老萬老婆一起去了派出所。老謝老婆也送過他們，又拿著毛線過來老李老婆這邊，少不得又是被老李老婆一頓數落，聽到說影響兒子謝飛考試這樣的話，她心裡頭就一陣陣地揪緊，最後還得老李老婆反過來安慰她。

老高老婆帶著兩個孩子在巷子口站著，老謝老婆看見了，喊著嚷著叫人家過來說話，這老高老婆手裡抱著老王家孫子，自己的孫子也就剛學會走路的年紀，這麼哆哆嗦嗦地跟著過了來。

老李老婆端了把椅子給老高老婆坐下，忙說著：“來了這麼些天，也不見你出來走動走動。”

老高老婆笑笑地說著：“雜貨鋪裡頭離不開人，老高那老娘現在走個路都要人攙扶著，說話就掉口水，我也是不得空閒。”

“他那老娘怕是有九十好幾了吧，”老謝老婆說道：“那天你們來我見著了，長得像個年畫上的老壽星似的！”

老高老婆笑嗬嗬地，回道：“過了中秋，就九十六咯！他們村兒裡頭的人都說要她過了壽辰再來城裡，老高說實在事情太多，家裡不來人不行，這才接了我們過來。”

“這樣的高壽，以後她老人家百年以後的長壽飯我可得多吃兩碗！”老謝老婆說道。

老李老婆聽得，笑著啐了她幾下。這時候見老高在巷子口望著，招了招手，老高老婆笑著說道：“我得去看鋪子了，老高昨天晚上就說，要給這雜貨鋪辦個營業執照。”

老李老婆把抱在手裡的老王孫子給遞了過去，說道：“可是因為昨日裡老萬的事情？”

“就是嘛！”老高老婆回道：“老高心疼得很，說辦個這個一張紙，可是要花上十好幾塊錢！”

“辦了吧，辦了吧！”老謝老婆也說道：“這老萬鬨成這樣，最後還不得是乖乖去辦，真是瞎鬨騰！”

三個女人聊得又忘了事情，老高在巷子口喊第二遍這老婆才過了去。

中午很晚了老李並老王才回了來，各自吃了午飯匆匆趕去單位。老萬這事情，怕是坐牢的事情逃不掉，隻是看判多久了。上午老萬見著老李與老王來了，既是感動，又是羞愧。他管老李叫大哥，管老王叫起來領導，其實老王與他隻能算是在一個體係，卻不是一個單位工作，老王在火車站，他過去是個火車司機，所在的單位叫做機務段。

老萬女人回來後倒是沒哭沒鬨，她自己個兒買了些東西去醫院做了探望，聽了家屬一頓數落，多難聽的話也隻是聽著，不回嘴，一切都照著老李與老王的說教來辦。

謝飛回來說感覺考得還不錯，老謝老婆聽得心下石頭落了地，走路說話又開始帶風帶火起來，下午早早兒的就開始備菜，把老李家、老王家又都要叫過來吃飯，老李老婆過去她家裡頭幫忙，進屋就聞到一股子辣椒味兒，說道：

“哎喲，你辣椒少放點兒，還沒炒菜我眼睛都感覺辣了！”

老謝老婆哈哈大笑，叫老李老婆幫她剝大蒜，說道：“你說要不要叫唐蓮花也過來一起吃？”

“彆！你這兒天天跟慶功宴似的，我聽得王老師說，何敏這兩天在家裡難過哪！”

“我常就說，何敏當初就不該退學，偏偏那時候就是高考報名的時候，她把學給退了，報名的資格也就沒有了。”

“那時候的情況你又不是沒見著，人都已經那樣了，不退學怎麼辦？！”

“也是，不過，我說我的姐姐，這王瑾也真是本事夠大的啊，何敏瘋成那樣，跟她王瑾這麼說說話，就漸漸兒好啦，更彆說你家八一，還有老高家圓圓，經她這麼一調教，全都考上啦！你說，她是不是真的是活菩薩轉世啊？！”

老李老婆哈哈笑起來，罵道：“你這腦子是真被火衝打過是吧！儘說些個不著邊際的話！”，接著又嚴肅地說道：“我聽王老師說，何敏這種情況，在醫學上統稱為精神分裂症，目前對病因是不清楚的，需要從心理到藥物的多重治療。”

“她怎麼知道得這樣多？！”老謝老婆驚訝地問道。

“王老師可不簡單呢，她讓我家國慶給她從香港買了好些醫學方麵的書，自己在看哪！”

“哎！我忽然在想哪，”老謝老婆說道：“這將來要是誰家把王瑾娶了去，可真是撿了個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