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何要跟著那人,那人是誰?”方知念蹙眉,“她是不是不願。”
江枕月還沒說話,就被溫霽雲搶先:“樓上那人是誰,你不必知曉。你隻要知道,那人是你高攀不起之人,你也要知道,如今的蘇雪霽,是醉春樓的花魁娘子,而不是你記憶中的那位千金小姐。”
“她今日,還要站上那高台,還要等著有人為她一擲千金。方知念,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如今你過自己的日子就好,把她忘了吧。”
溫霽雲比江枕月心狠,這些話,原本是江枕月想要對方知念說的,可是這些她還沒想好如何開口。溫霽雲來了,溫霽雲不假思索地說著這些話,也不用顧及著方知念的情緒,這些都不是溫霽雲思考在內的事情。
而江枕月仰頭看過去,她看到了蘇雪霽也瞧過來的目光,和江枕月對視後,蘇雪霽有了慌亂,連忙移開視線,像是沒有發生過那樣尷尬的事情一般。
這樣的蘇雪霽,分明是沒有忘記方知念的。
江枕月的腰間被一雙手按住,她回頭,對上了溫霽雲的眸子。
“你來這裡,擔心方知念?”這話裡頭的味道不對,果然,溫霽雲說,“我身處險境的時候,怎麼不見江姑娘替我擔心?”
“太子不殺方知念,也是他要你來這裡,讓方知念看到蘇雪霽,讓方知念死心的?”
“我話都說到了這裡,江姑娘仍然不哄我兩句?”溫霽雲苦笑。
“哄你什麼,你不是好好地在這裡嗎?”江枕月無奈看著溫霽雲,她都沒有打掉溫霽雲的手,她什麼都捏在溫霽雲的手中,溫霽雲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是,是太子讓我來的。你和太子想到了一起去,今晚,蘇雪霽會見陸守仁,會勸陸守仁回家。在這之前,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也好,這樣也能保住方知念的性命,不讓無關的人牽扯進來。
一切都塵埃落定,都有進展,就等著今晚。
隻是這一切,都是蘇雪霽要犧牲自己換來的。
江枕月沒有說話,溫霽雲還以為江枕月是生氣了,他挨江枕月近了些,輕聲問她:“你怎麼了,是我惹你不高興了?”
“太子用了蘇雪霽這一張牌,犧牲她沒有猶豫。”
“陸守仁四十歲,蘇雪霽正是青春,她對方知念也並不是沒有情的。”
“太子殿下,也不是這樣狠心的,也是蘇雪霽自己的意思。”溫霽雲想,這是他的問題,他沒有和江枕月說清楚這其中的緣由。
“什麼意思?”
“你不是查到了嗎,蘇家被抄家,敗落了,這些都是陸守仁做的。蘇雪霽是當初貪玩,回家晚了,這才免遭一劫,她心中,是想要為蘇家複仇的。太子找到她,也是因為她的手上,有太子想要的東西。”
“所以,縱然他們二人都有情,他們都不能再相認,再重逢。”
“是這樣的。”溫霽雲點了點頭。
這樣的一份感情,好像更添了許多的痛苦,江枕月握緊拳頭,心中慌亂如麻。就在這時候,她聽溫霽雲說:“江姑娘,要不要聽聽一個久遠的故事?”
二樓的人自有話要談,方知念早已失魂落魄地離開,溫霽雲和江枕月倒是有空說話。
江枕月跟著溫霽雲上了馬車,芳菲在外頭候著,不知道溫霽雲對著駕馬的人說了什麼,要去什麼地方。
這方知念和蘇雪霽,有一段感情。
本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一個是千金小姐,一個是家中木匠。家中相識,都還年幼,你來我往之間,暗生了情愫也是有的,這事讓蘇家的人知曉了,當然是不願的,小木匠被留在了前院,不能相見,長久以往,思念成疾,兩人自然是要想法子的。
這位蘇雪霽小姐,借著外出之由,見過幾次小木匠,二人府外相約,但好景不長,又被家中發現。
後來小木匠被蘇家的人趕了出去,也就不能相見。
蘇雪霽不是認輸的性子,也都想著法子溜出去。
直到蘇家被抄家的前一夜,蘇雪霽還和方知念約定好了一生一世,蘇雪霽下定了決心,要回家和家中的人求情,要家中的人應允了他們二人的婚事。
方知念也願意為了蘇雪霽考取功名,為的是將來能夠配得上蘇雪霽。
可是後來,一切的災難發生得猝不及防,蘇雪霽失蹤,方知念苦苦找尋,再到後來的重逢,早已物是人非。
也是可憐人。
江枕月聽得入神,她一時之間說不出來的到底是誰更悲慘,一切都是命運弄人,老天無眼,讓有情人分離,並不憐惜。
這世間的情,有人為之瘋狂,有人為之遺憾,也有人後悔,也有人執迷不悟,它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
江枕月的疑問,溫霽雲給了回答,溫霽雲說:“這世間,情動是很尋常的事情,是不能自已的。”
“江枕月,你還堅持著相信自己能克製住自己,不墜入情愛嗎?”
溫霽雲的身子挨著江枕月的,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貼得越來越近,幾近要和江枕月對視。江枕月隻需要一抬頭,便可以感覺到溫霽雲的呼吸,溫霽雲的熱氣。
江枕月心潮晃動,她受不住溫霽雲這樣近的距離,才要逃離,她就被溫霽雲抓住手腕,帶到了溫霽雲的腿上。她驚慌中,勾住了溫霽雲的脖子,胸口起伏著。
“溫霽雲,你想做什麼?”
“江枕月,我想問你,你到如今,仍然堅持,不要動情動心嗎?”
“仍然覺得,即使遇到良人,也不願為他心動?”
江枕月咬著唇不說話,她重生立下的誓言,被溫霽雲這樣放在心上,反複提及,這是她沒有想到的。經曆了這許多,她也知道這樣的事情並不簡單,就像是溫霽雲說的那樣,世間有那麼多的遺憾也都是因為動了情,有了許多的情。
她這一路,並不是真的做到了斷情絕愛,她對誰都有善念,都想要拉人一把,她看著許多人墜入深淵,無能為力,她應該明白過來的,她想要做的事情太難了,她從來就沒有做到過。
倒是她自己,一直在拒絕溫霽雲。
斷情絕愛好像隻斷掉了溫霽雲。
她對溫霽雲該有抱歉,溫霽雲不隻一次說過喜歡,講道理江枕月也應該看看清楚自己的心。
鼻尖觸碰,弄得人心癢癢的,江枕月閉上雙眼,任由溫霽雲對自己的動作。她清楚地感覺到了溫霽雲的溫柔,鼻尖摩挲輕點,熱氣都在唇瓣之上,因為江枕月並不拒絕,溫霽雲更貼近了江枕月,唇瓣相碰。
並不是深入的吻,隻是摩擦著軟肉,馬車顛簸,一不小心就要撞到一起去。江枕月唇瓣微張,這一點被溫霽雲抓住,舌尖也都抵了進去。
這樣的姿勢實在是有些微妙,江枕月的心顫抖著,唇瓣和身下都滾燙著,她被溫霽雲摩挲著下巴,張開嘴巴任由溫霽雲吃掉了她唇上的口脂。
再親下去恐怕要出事,溫霽雲的手已經伸進去了她的衣擺中,弄得她汗涔涔的,頭發都要濕漉漉地黏在一起。
“溫霽雲,不行,我還要回陸府,不能這樣。”
“陸守仁今日不回去,你也彆回去好不好?”
不回去能去哪裡呢?江枕月招架不住溫霽雲這樣哄勸,她要離開,要從溫霽雲的身上下來。
可她聽見溫霽雲說:“你想回去嗎,枕月,那裡不是你的家,我知道有一個好去處,那裡沒有人會欺負你,所有人都會以你為尊。”
“你會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你不想要去看看嗎?”
這是哄騙了,江枕月聽出來了,她才不傻,她差點被溫霽雲帶偏了。她咬破了溫霽雲的唇,等溫霽雲吃痛分開,她才有些笑容。
她說:“溫大人這一招,並不高明。”
溫霽雲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笑著說:“我是真心的。”
“枕月,是不是快到了半個月了,要不要......”
算起來,根本還沒有到半月的期限的,溫霽雲如此說,自然也不怕被拆穿。但這一提醒,江枕月倒是察覺出了什麼不同,她上一次的半月之期,就已經沒了什麼感覺,這一次她的心中根本也沒有燥熱。
若是溫霽雲不提,她都要忘卻了。
藥效慢慢消失了,她似乎不需要溫霽雲幫她了。
這時候最好能拒絕溫霽雲的法子,是告訴溫霽雲她的藥性已經解掉了,可是江枕月並沒急著開口。她隻問溫霽雲:“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回我的府邸。”
從一開始,溫霽雲就沒想著要帶江枕月回家。
借口想好了,陸守仁也不會回去的,江枕月也能自由出入陸府,這樣大好的時機,若是不做些什麼,便是浪費了。
這世間,有情人會分離,也有人為了不值得的愛丟棄性命,而在這之間,恰好有一個站在你一邊的人,在探知了你的底細後,頻頻相助你的人,對你說著仰慕之情,他告訴你,他會幫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那麼你會怎麼做呢?
事到如今,沒有旁人能依靠,而溫霽雲,也是江枕月心中莫名想要依賴的人。
江枕月想,她這一世,還是陷入了情愛之中了。
她和溫霽雲,上一世有誤會,有厭惡,這一世才算是真的相知,非敵是友。不管溫霽雲口中的仰慕是不是真的,江枕月都和溫霽雲扯不清楚關係了。
江枕月想,她應該是喜歡上了溫霽雲。
身子裡的藥性消散的事情,江枕月沒有和溫霽雲說。她輕輕推開溫霽雲,空出了那麼點距離,她說:“溫大人,似乎從一開始,也沒想過要真的送我回去。”
“確實如此,我知道江姑娘舍不得拒絕我。”
“為何這樣說?”
“因為江姑娘心軟,是最重情重義的人,是最不想要她身邊的人受傷的人。”
“我愛慕這樣的江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