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晚風伴著衣裙飄舞,一縷發絲吹到臉側。
“真的……”溫予睬湊近了點,距離又縮進了些,仰著頭問:“不要緊嗎。”
“不然?”祁廈挑下眉,低著眸與她對視。
“那你還跟我生氣,說跟我沒關係。”她笑。
祁廈說:“難道有關係。”
“當然有。”溫予睬把吹到臉側的頭發撥了,看著他說:“我在追你,你在被追,這不是關係嗎。”
他像是被她的話噎到,偏了下頭。
溫予睬說:“我跟他……就是朋友,很好的朋友,比親人還親的朋友。”
他沉默。
“如果能有感情,也早就發展出來了,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溫予睬看著他,認真道:“所以你放心,我沒把你當備胎,你也是我想追求的第一個人。”
晚風輕輕,不知隱藏在何處的野蟬發出一聲又尖又響的鳴叫,為這寂寥的黑夜添了分生命。祁廈垂下眼,眸中看不真切,“走吧。”
路燈明亮,溫予睬看到他紅了的耳廓,憋著笑裝不懂,“去哪。”
“我餓了。”他轉身就走。
她快走幾步到他身旁,捂著肚子可憐道:“我也餓了。”
“餓了還不走。”
“你沒走,我才不走呢。”她笑。
“……”
“叮咚——”
“歡迎光臨姝樹便利店。”
進門就有播報音自動響起,溫予睬說:“你想吃什麼,這店裡的東西我幾乎都買過,什麼東西好吃我可是了如指掌。”
祁廈往速食區走,張口就來,“厲害厲害。”
“你誇得好不走心。”她撇了下嘴。
“行。”祁廈眼一閉一睜,裝了滿腔壞水,裝腔拿調地說:“溫大……”
“彆——”溫予睬連忙打斷,眼睛往那一溜速食上挑,“你還是接著不走心吧,受不起。”
他笑了下,站在後麵看她在貨架前指點江山。
“這個還行,但有點鹹,再辣點就好了。”
“嗯。”他隨聲應。
“我上次吃這個喝了兩瓶水,太辣了,辣得我胃都疼。”
他抬眼看了牌子。
“這個也好吃,竹筍的,我一般辣的吃多了會喜歡這個。”
“嗯。”
“這個不好吃,我吃過最難吃的拉麵。”溫予睬指指點點,“速食還能做這麼難吃也是沒誰了,不知道怎麼發明出來的,怎麼能比我自己煮的還難吃……”
下一秒祁廈就伸手拿了,“這個吧。”
“……”溫予睬看傻子似的,“我都說它不好吃了。”
“我就想看有多難吃。”他笑,語氣挺欠嗖。
“……”溫予睬想說點話但忍住了,她默默拿了符合自己口味的一款番茄拉麵,走在他身後準備結賬。
路過看到桌上賣的關東煮,她站定拿了盒子選了幾根進去。
祁廈仍站在收銀台旁,低著頭在手機上不知道看什麼。
溫予睬把東西放台上,剛準備從包裡拿手機,收銀員那邊就滴滴兩聲一起算好了,對她旁邊的人說:“一共是二十六元。”
話音剛落,祁廈把手機對準了收款處的機器,付款成功。
溫予睬拿上東西,笑道:“請我啊,這麼好。”
“沒。”他收了手機,往桌台那走,“我怕太難吃,找個備選。”
溫予睬:“……”
“簡直就是天才啊。”她嘀嘀咕咕,還不敢讓他聽到,慢悠悠走到他身旁坐下。
廣播裡在放一首韓文歌,歡快甜蜜的曲調,是一部劇裡的插曲,溫予睬恰好看過,等麵好的同時哼了幾聲。
而後便利店的播報聲又響了幾次,結著伴進來幾人,挑零食的時候頻繁往桌台的方向看,話裡話外都在猜測著什麼。
對這方麵的捕捉,溫予睬一向很精確,她把麵蓋打開,拿筷子拌了拌,小聲說:“有人在看我們。”
他看樣子已經習以為常,沒答這話,吃了一筷子麵。
溫予睬就等著看他表情,眼中都是小狐狸的狡黠,“怎麼樣,好吃嗎。”
“還行。”麵上是看不出一點破綻的,話裡是表示肯定的。
“……”溫予睬啞口無言,憋半天隻憋出,“你的味覺我不敢苟同。”
玻璃外路過的同學越來越少,蟬鳴音也逐漸熄弱,光線最明亮的玻璃裡,仍是隻坐著兩個人,安靜地一同享受遲了的晚餐。
“真要送我回寢。”都快走到了溫予睬還要忍不住撩撥一下,笑道:“這跟談了有什麼區彆。”
兩人同樣背著書包,帶子在走動中不時撞在一塊,祁廈說:“你丟了我怕明天敲門來是警察,找我這個唯一嫌犯。”
溫予睬:“……………………”
又走了好大一段路,到了寢室樓下,她實在忍不住,問:“那你昨晚問我的也是這個意思嘍。”
“不然。”他偏頭,瞧她一眼,嘴角彎了點。
溫予睬簡直覺得艾佳妙就是天才啊……
“那你的任務結束了,我安全到了。”她站上女生宿舍的台階,蔫了吧唧地給他招招手,“拜拜。”
祁廈在台階下,頭稍仰著瞧她,眼睛被月光襯得深情,他扯出個笑,轉身離開。
溫予睬也轉身上樓,爬樓梯的時候還在想他剛才那副神情,怎麼會覺得他溫柔呢……
一定是今晚月亮太好看了,她晃晃腦袋心想錯覺。
祁廈的步程還未踏出宿舍樓範圍,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看到來電人的名字,下意識就擰起眉心,但仍是接了。
“為什麼現在才接。”電話那頭是女聲。
祁廈站在樹下,“關機了沒看到。”
“你明看到我打了兩個過來,知道我有事要說,為什麼不回過來。”
“總不就那些破事,我聽也聽夠了,還需要再問嗎。”他說。
鄭洢女士生自書香世家,說話做事卻都帶著一股命令感,“祁廈,這是你對你母親該有的態度嗎。”
他笑了下,“您想要我用什麼態度,給個標準唄,不然我不好把握。”
“祁廈,你就非要這麼話裡帶尖地跟我說話。”鄭洢說:“出軌的是你爸,作為我兒子,你不安慰我不說,現在反倒這副誰欠了你似的仇惡,養兒子養成仇人了還是開天辟地頭一遭,真是長見識了,你們姓祁的骨子裡不愧是一脈,跟你爸一樣惡毒。”
夜風不吹的時候,夏夜也是悶燥的,他神情並沒多大變化,仿佛對麵咄咄逼人的對象不是他一般,他笑,“都是劣性基因,還要分高低嗎。”
鄭洢被堵的啞口,轉說:“我找你不是想聽這些。”
“話不都是你說的嗎,我說什麼了。”
鄭洢說:“財產分割書你也看到了,隻要你出場指控,把你爸先出軌坐實,我們就能多分百分之二十。”
“誰先誰後,連你們自己都分不清,指望我坐實,我又算什麼。”
“隻有你一個兒子,你的話,你的態度,算是最關鍵的一環。”
聽到這話,祁廈徹底沒了耐心,“你和他,都不止我一個,你們怎麼分怎麼吵怎麼鬨,都跟我沒關係,你想聽的話我曾經失智的時候說過,以後沒可能,要是實在想聽,多去找你另外幾個孩子訴苦,畢竟他們才是你親生的。”
這些話後,對方手機猛地被砸到地上,屏幕四分五裂,連帶著名字也是,不過通話卻沒有中斷,硬件還沒被砸壞。
話筒中多安靜了十來秒後,祁廈掛了電話,低下眼,下意識側過頭,喉結滾動了一下。
緊接著,手機又響了幾聲提示音,他忍著不耐點開。
是溫夏的新消息。
【溫夏:快看我拍的六樓的月亮。】
【溫夏:好看不。】
弦月像個月牙,更像她笑起來時的眼睛。
【味覺好像被狗啃了:像你。】
溫予睬蹲在地上,好不容易爬上樓就在大露台找角度拍了半天,才找到一張滿意的發出去,看到給他起的新昵稱過來,她忍不住直笑,反倒沒注意他發的什麼。
【溫夏:是吧,我拍了半天呢,可把我忙壞了。】
【味覺好像被狗啃了:……】
【溫夏:大笑jpg.】
【味覺好像被狗啃了:?】
【溫夏:不行你彆給我發消息了,真的哈哈哈哈哈哈。】
【味覺好像被狗啃了:微笑jpg.】
這個昵稱再配上他的一係列高冷標點符號,溫予睬差點笑倒在地上,她摸著旁邊的椅子起身,邊細品這個昵稱邊回寢。
“喲~”艾佳妙一聽到進門聲就開始陰陽怪氣,“鬼混回來了。”
秋穗歲又躺床上了,她跳了一天的舞,身上累得很,聽到動靜也趴著床欄說:“不是說去圖書館了嗎,怎麼這麼晚。”
至於郭傾卿,她在洗澡,不然陰陽怪氣的也有她一份,她還是最能說的。
“當當當當——”溫予睬微笑臉,舉著手上的東西,“看我給你們帶了什麼。”
“是你帶的嗎。”艾佳妙坐在桌旁,手背撐著下巴,嘴角掛著不知名笑容,“帶著彆的男人送的東西去跟另一個男的鬼混,有你的啊,出息了。”
溫予睬差點一個白眼翻過去,“說的我跟腳踏兩條船一樣。”
艾佳妙攤平手,饒過她了,“帶的什麼。”
秋穗歲趴在床欄上好奇。
“我也不知道,沒打開看,梁西陸隻說是吃的。”溫予睬邊說邊拆包裝,把頂上的貼紙撕開後,順利拉開禮盒。
她沒猜錯,果然是保養品。
“燕窩?”艾佳妙湊過去一看,“這麼健康。”
從國外送燕窩回來要經曆的程序可太多了,也是不容易。禮盒裡整整齊齊放著六小罐燕窩,溫予睬一人分了一罐,說:“健康好啊,養生。”
給秋穗歲的時候,她說:“正好你減肥,可以吃這個補補。”
秋穗歲說:“有點貴重了,而且這不是他給你的嗎。”
“他說吃不完分給彆人,我身體這麼好,還需要這個嗎。”想到她減肥,溫予睬又拿了一罐塞給她,“你多補補,我看你太瘦了。”
秋穗歲還是覺得,“太貴了。”
“彆說貴。”溫予睬指著艾佳妙,“你就是聽她電視劇說多了,現在又不跟以前那樣。”
艾佳妙努努嘴,“主……”
“你彆說話了真的。”溫予睬說:“再說我真要被洗腦了。”
艾佳妙隻好做個拉拉鏈的手勢,接著刷手機,“ok。”
秋穗歲問她:“去圖書館怎麼回來這麼晚。”
“不說了嗎,跟男人鬼混去了。”艾佳妙的拉鏈又拉開了,嘴是閒不住的。
“用詞請文明一點好嗎。”溫予睬解釋道:“我們那叫熱愛學習,在圖書館學到閉館被趕出來。”
“八點閉館,你要不看看現在幾點了姐姐。”艾佳妙沒停止刷手機的動作,“另外兩個小時你們在乾嘛,去哪了。”
溫予睬清清嗓子,準備好好跟她們聊聊今晚的事,“我喝口水先。”
“等一下。”艾佳妙滑屏幕的動作卻突然頓住,“我知道你們去乾嘛了。”
溫予睬:“啊?”
她把手機展示給她看,用播音腔說:“很遺憾的通知你,你們上牆了。”
溫予睬連忙把手機接過來看。
是蔚大校徽頭像的賬號頁麵。
蔚大表白牆:牆牆投稿,他們是在一起了嗎。
兩張圖。
一張是他們坐在便利店裡的背影。
另一張是她分了一半關東煮給他,並衝他笑的側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