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一夜未眠的俞之安終於收到了李景行的短信,上麵是醫院地址。
付小傅也在等消息。
“喂,怎麼樣了?”
“我現在去貴州。”
“那今天還...”她想問今天還要不要去殯儀館進行實驗。
“不了,我先去見哥哥。”
“好,你在哪兒?”
“現在出發去車站。”
“坐火車嗎?”
“嗯。”
“票買好了嗎?”
“沒有,到售票大廳再買。”
“好,火車站見。”
“小傅...謝謝你,不過,貴州太遠了,我一個人去就好。”
“可是...”這倒也是,她要怎麼告訴爸爸媽媽自己要去貴州呢。
“我們保持聯係。”
說罷就掛斷了電話,任憑她怎麼打俞之安都不肯再接。
淩晨的火車站大門緊閉,她抖擻著身子在寒風中等待,腦子裡不停的回想起少時在貴州的遭遇,那些纏繞她多年的噩夢般的遭遇。
她分明已經改變了曆史,可哥哥為什麼還是在貴州受了重傷?這一次又會是為何而傷?想到這些她就忍不住泛起一股惡寒。
少頃,居然瞧見了付小傅的身影。
隻見小傅奮力的踩動著自行車的腳蹬,待衝上斜坡後,滑行到她近旁,然後氣憤的跳了下來,將自行車推倒在地,一邊喘氣一邊急吼吼道:“你這個人,怎麼不接電話呢!”
“我...”
“怕我跟去貴州?我怎麼跟爸媽解釋,我又不傻!”
說罷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塞過一個錢包。
俞之安看著手中的錢包,不知該說些什麼,付小傅卻將雙手環抱到胸前,努著嘴哼了一聲才繼續道:“這是我全部的積蓄了,出門在外,不要太省。”
“小傅....”
看她雙眉緊蹙,麵色凝重,眼眶裡卻似泛起了霧氣,付小傅知道她是被自己感動到了,急嚷道:“哎呀,我最討厭那些嘰嘰歪歪的酸話了,彆說了,彆說了。”
說罷擺了擺手,又想起什麼似的問到:“還有,你的身份證能買票嗎?”
“能。”
“試過?”
“上次試過。”
“行吧,注意安全,等你回來。”說罷,轉身就要走。
俞之安鼻頭一酸,從背後一把抱住了她:“謝謝你,小傅。”
弄的付小傅也濕了眼眶,自下午在李家聽到俞之賀重傷的消息後,她也一直惴惴不安,俞之安分明已經改變了曆史,她哥哥為什麼還是受傷了,難道真是天意弄人?
“哎呀,都說了,彆說酸話。”然後抬手悄悄摸了眼淚兒,扶起了自行車:“走了走了。”
“小傅,保重!”俞之安也側身擦了眼角的淚水,鄭重的同她道彆。
“我會買好煙花等你回來的,還有...”她不敢轉身,怕自己會忍不住放聲大哭:“哥哥一定會沒事的!”既然上天肯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就一定不會讓俞之賀有事的!
二人就此分彆,隻是這一彆,她再沒能等到那個叫俞十一的人。
離開成都後,俞之安一路火車換大巴,大巴換黑車,風塵仆仆的趕到醫院時,俞之賀還在重症監護室。
門外一直有人輪值守候,她無法靠近,但還是透過護士和保潔阿姨打聽到了一些消息。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她在醫院的走廊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才終於有機會透過ICU的窗戶看了一眼哥哥。
“怎麼來的?”
“坐警車來的。”
“嗯?”
“喏,那個人叫黃勇,之賀哥的師兄兼好朋友,他代表刑警隊來的,我搭了個便車。”
“腳...”
“帶著藥呢,你到外頭等我,我去問問情況,一會兒出去找你。”
“謝了。”
李旭東買了幾包煙散給值守的民警,瞧見李景行站在病房外,問到:“你怎麼來了?剛剛那是誰?”
“誰?”
“戴口罩那個。”
“不認識,可能走錯了吧。”
“李叔,我是黃勇,之賀的同事,景行搭我車來的。”
“給你添麻煩了。”
“怎麼會,這時候能來的都是之賀的至親,俞叔叔呢?”
“俞教授去接李老師了。”
“欣妍呢,她還好嗎?”
“酒店呢,剛送回去一會兒。”
“我剛剛問過醫生,說是已經度過危險期了,以之賀的體格,沒問題的。”
“是呀,還好度過危險期了。”
“那行,我先去和這邊兒的同事溝通下。”
“誒,你先忙,先忙。”
待黃勇離開,李景行才細問了這兩天的事情,也得知了俞之賀受傷的大概原因。
“爸,我還餓著呢,先出去吃個飯再上來。”
“行,去吧,誒,你吃完了回酒店看看你姐。”
“知道了。”
見李景行下來,俞之安趕忙上前要接過他的包,他一把按住,笑道:“哪有這麼弱,吃了沒?”
她搖搖頭,著急詢問俞之賀的情況。
李景行卻道:“我還沒吃飯呢,先坐下再說。”
“好。”
他們就近找了個小飯館兒,點了兩個炒菜,看俞之安實在是按耐不住了,他喝了口水,將自己聽到的全部講了一遍。
其實憑借在醫院聽到的那些碎片化的信息,她就已經猜到了。
隻是她想不通!
為什麼?
哥哥為什麼還是進入了專案組?
自己分明已經改變了曆史,小之安也平安長大了,他為什麼還是要進專案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哥哥會不會...
嗬!
什麼穿越空時,什麼改變曆史,統統都是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不!
是夢!一定是夢!
“俞之安?俞之安?”他故意這麼叫她,俞之安卻像沒有聽到似的,喃喃自語道:“什麼都沒變,什麼都沒變,那我到底是誰?”
說罷,不知是哭還是笑,竟像是深受刺激後的囈語般看著李景行問到:“這是夢吧?對吧?是夢...”
李景行看她神情恍惚,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起電視裡頭,那種囈語的人通常打一巴掌或是朝臉上潑一杯水就能醒過來。
可他拿起杯子卻怎麼都下不去手,最後隻好雙手捧住了她的臉頰,不停的喊她的名字,企圖叫醒她:“俞之安,俞之安,你清醒一點。”
那雙手,就是捧著她臉頰的那雙手,第一次她也是因為這雙手才醒過來的,那是17歲的李景行,因為他的手,她再次意識到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景行...這是夢嗎?”
“你清醒一點,我確信這不是夢!”
“那為什麼一切都沒有改變,我走的時候分明已經變了呀,小之安也平安長到12歲了,不是嗎?你見過她的呀,那麼鮮活的一個人,和我完全不同的一個人!”
李景行又想起了那晚小之安看向自己時那種神情,太像了,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什麼叫沒有改變?到底發生過什麼?”
“你說哥哥會不會...會不會...”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上菜的大姐看他倆這樣子,一個癡癡傻傻,一個神色緊張,衝著後廚喊了兩聲,李景行這才注意到周圍的人都看著他倆呢,趕緊從褲兜裡掏出錢放在桌上,便拉著她離開了。
他一隻手拄著拐,一直手牽著她,看她神色呆滯,那神情像是,像是應激障礙!
他成名以後,做過不少公益活動,曾經也去過精神病院,俞之安此刻的神情像極了他當時見到的那些應激障礙的人,這種病有很多表現,其中一種就像她現在這樣。
待走到一處無人的角落,他才停下來,將她緊緊的抱在了懷裡,一隻手撫摸著她的腦袋,一隻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彆怕,彆怕,之安,我是景行,彆怕,之賀哥已經脫離危險了。”
他不停的安慰著懷裡瑟瑟發抖的俞之安,好半晌,才感覺到懷裡的人終於動了,趴在自己的肩頭,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起來。
“我在呢,我在呢,彆怕。”
後來李景行帶著俞之安回了酒店,匡她睡了一覺,等她醒來已經是半夜了。
兩個人抱著泡麵桶,相顧無言,俞之安雖然不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麼,但一定不會是好事。
半晌他才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到底發生過什麼?你又在擔心什麼?”
見她不說話,李景行繼續道:“怕說了我不信?”
“時間不對。”
“什麼?”
“那是2013年的事。”
第零世界2013年初夏:
自成都一到貴陽,便似從蒸籠到了桃源兒,涼風習習,暑熱頓消,尤其是一場夜雨過後,楊隆甚至翻出了行李箱中唯一一件外套。
他是成都市公安局刑偵總隊拐賣案件偵查支隊的副隊長,也是本次“11.30”婦女兒童拐賣專案組的副組長。
11年冬刑警大隊在一起命案偵查中解救出一名被拐兒童,同日,刑偵一隊俞之賀的妹妹在火車站失蹤,疑似被拐,由此牽扯出一個涉及上百人的拐賣大案。
上報後,省公安廳高度重視,將此案列為督辦案件,由公安廳統一部署和指揮,從刑偵大隊、技偵大隊、各涉案地公安局抽調精兵強將,組成了專案組,全力開展偵破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