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於充分的前期準備，這次出差比往常還要順利，提前半天就完成了原定任務。
回程的機票定在了當天晚上，於是大家喜提一整個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
小魚拉著夏嵐和顧總秘書焦明去了酒店附近的小酒館放鬆放鬆。
小酒館氛圍很好，雖然不是飯點，還是有很多當地人坐著喝酒聊天。
出於職業習慣，夏嵐在執行任務時向來不怎麼喝酒，卻是個標準吃貨，坐下就對著菜單研究一番，點了一份辣肉丸千層麵和一份招牌提拉米蘇。
小魚與焦明則湊在一處商量了一陣，一口氣點了好幾種自釀酒。
在酒精的催化下，工作時一絲不苟的焦明，很快放鬆下來，打開了話匣子，跟小魚一唱一和吐槽著工作上的事，氣氛輕鬆。
夏嵐雖然一心埋頭吃東西，卻也在話中聽出兩人對顧昱珩是有些敬畏的。他們口中不苟言笑甚至有些苛刻的顧總，跟她接觸到的顧總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
她一邊嚼著香味濃鬱的肉丸，一邊瞄了一眼彈幕區：
【這麼看來，顧總確實對我們女主蠻特彆的。白兔星星眼.jpg】
【這麼看來，顧總確實蠻有可能是係統警的。黃豆思考.jpg】
【這麼看來，這個辣肉丸千層麵很好吃的樣子。鱷魚流淚.jpg】
沒錯，這個千層麵確實好吃，而顧總也確實有些可疑。
夏嵐咽下最後一口千層麵，開始琢磨怎麼從焦明口裡打探點有用的信息。
提拉米蘇上桌，她將盤子推到桌子中間，邀對麵兩人一起品嘗。
“顧總平時有沒有特彆不愛吃的東西？”夏嵐支著腮幫子隨意問道，儘量讓自己這話聽起來不突兀。
焦明蹙眉想了想：“沒有特彆忌口的，就是不吃甜食。有次加班，一個實習生給公司定餐，忘記給顧總單獨定低糖餐，他直接暴怒。”
“一頓飯而已不至於暴怒吧……”夏嵐不解。
“其實也可以理解，畢竟顧總家族有遺傳糖尿病史。”焦明說。
“哦這我知道！老顧總就是因為糖尿病才早早將總裁位置傳給年輕顧總的。”小魚接起話茬。
怪不得顧昱珩隻比陸京年大兩三歲，就已經是集團CEO了。
要知道，陸氏家的寶貝陸少現在手底下也還隻有集團主管藝術品貿易的一家分公司而已。
“原來是這樣。那他吃不到這麼好吃的甜品，好可惜哦。”夏嵐將一勺提拉米蘇送進嘴裡，若有所思。
【集團繼承人身不由己的豪門生活？】
【這個提拉米蘇看起來好好吃。鱷魚流淚.jpg】
晚上，機場候機室，焦明偷偷來找夏嵐，“夏總，一會上了飛機咱們能不能換個位置？”
他的座號，挨著顧昱珩。
“可以。”夏嵐答應得很痛快。
焦明有點意外，問：“您不問問為什麼，就跟我換啊？”
“還能為什麼？你跟小魚下午在小酒館喝得那麼嗨，這會兒困勁兒上來了吧。跟顧總坐一起，不免又跟來的時候一樣，隨時要回答他關於工作日程的問題，你是怕出錯唄。”
在來這兒的飛機上，夏嵐就發現顧昱珩這個毛病了：一上飛機就開始工作，時不時還要拉著焦明問行程安排。
焦明一聽夏嵐門兒清，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那這回就辛苦您了。”
果然，飛機一進入平穩飛行，顧昱珩就撐開電腦，進入了工作狀態。
片刻後，他眼睛盯著屏幕，問道：“焦秘，這次競標會是在下個月十五號？”
“是的。十五號下午兩點，海莉百貨董事部。”夏嵐回答得很自然。
發覺身側聲音不對，顧昱珩才想起自己旁邊坐的不是秘書，抿嘴自嘲地笑了一下：“抱歉。”
夏嵐搖頭：“沒事，這個競標會是畫行第一單大生意，我非常了解。顧總有什麼不清楚的都可以問我。”
顧昱珩也不跟她客氣，在接下來的兩個鐘頭，拉著夏嵐詳細地這次的競標策劃將過了一遍。
夏嵐頭腦清晰和準備工作到位，兩人交流起來十分順暢。
策劃案過到最後，顧昱珩看她的眼神裡，欣賞之情都快溢出來了。
電腦右上角的時間跳過零點，顧昱珩才意識到時間流逝，目光從屏幕上收回，略帶歉意地看了一眼夏嵐：“打擾你休息了。”
話音剛落，他手機響了一聲短信提示音。
看過短信內容後，顧昱珩臉色驟然一沉。
“出什麼事了嗎？”夏嵐問道。
“公司電腦被黑客入侵，盜走了一批文件，這次招標會有些危險。”顧昱珩神色深沉。
“你是說競標策劃書被黑客盜走了？”夏嵐眉心一緊，“肯定是競爭對手出的陰招。能反查到是哪家公司嗎？”
“黑客ip來自海外，看起來與國內公司沒有關聯。不過合理懷疑是陸氏。”顧總眸子裡略過一絲鄙夷的眼神，“這個ip地址與之前攻擊安寧貿易的黑客一致，而那次安寧貿易被偷走的就是與陸氏有商業競爭的策劃案。”
“現在敵暗我明，有些難辦。”顧昱珩揉了揉眉心，眼中現出疲憊神色。
夏嵐頭一回看到他露出這種神情，心裡最柔軟的地方仿佛被戳了一下。
“為什麼不以牙還牙，黑進陸氏？”她不太懂商戰上的你來我往，聲音有些沒底。
顧總搖搖頭，“能黑進去當然好。但陸氏在用這招之前，肯定已經加強過自己的防火牆了，黑進去的可能性不大，還容易給對方留下把柄。”
垂睫沉思幾許，夏嵐抬起頭來看向麵前一臉倦容的男人：“或許我能幫公司拿到陸氏的競標案。”
顧昱珩聞言微訝，“怎麼拿？”
夏嵐直直看進他灰藍色的瞳仁，“顧總是知道的吧，我是陸氏前管家的女兒，之前一直住在陸氏莊園。”
顧昱珩顯然沒想到她會問得這樣直接，臉色一僵，眸子震動幾下，才點頭承認。
果然。
此行伊始，顧昱珩幫夏嵐躲過跟蹤者偷拍時，她就意識到：既然商業對手會派人跟蹤顧昱珩，那他當然也能派人跟蹤陸氏——他一定早就認識夏嵐，也清楚她跟陸家的關係。
甚至，他很可能打從一開始接近她，就是想利用她的身份套取陸氏集團的情報。
這樣一來，他對夏嵐的種種優待，也就說得通了。
夏嵐唇角勾起淺笑，聲音卻冷卻下來，“我說過，不會辜負顧總的期待。我會想辦法，在招標會開始前把陸氏這次的競標方案弄到手。”
“夏嵐，我……”顧昱珩一向冷靜自持的灰藍色眸子裡頭一回現出一絲慌亂，聲音也有點喑啞，“我承認，最初我確實想過利用你打探陸氏的情報。但既然你已經選擇與陸京年分手，我並不想勉強你再跟陸氏產生瓜葛。”
“顧氏集團人才濟濟，顧總特意邀我入職，甚至同意我合夥入股，我就應該發揮出我的價值不是嗎？”夏嵐表情和語氣都淡淡的，“再說，顧總費心幫我躲過跟拍，不還是想利用我的身份嗎？”
她平靜的說出這些話，語氣十分客氣，沒有憤怒的質問，全然是自知身份後的疏離。
顧昱珩看向夏嵐，眸中閃過一抹深沉，看起來比平時更深邃，也更隱忍，“我隻是……”
話說到一半，對方淡淡的態度讓他突然有些賭氣，斂眸垂睫，嘴角抿成一條直線，賭氣不再繼續。
再開口時，他已經重新回到冷靜自持的狀態：“總之，還有很多應對方案，夏總不必勉強。”
“不勉強。畢竟事關畫行的第一筆大單，我自當儘力。不過，行動要想成功，還需要顧總的幫助。”夏嵐心裡似乎已經有了計劃。
“行動？你想怎麼行動？”顧昱珩挑眉問。
“自然是潛進陸氏公司，拿到他們的企劃方案。”夏嵐表情輕鬆，仿佛在討論一次公司聚餐。
顧昱珩麵露驚色：“你要潛進陸氏大廈？”
夏嵐有些疑惑：“既然不能黑進對方電腦，那就隻能潛進去親自把文件拷貝出來了啊？難道還有其他辦法嗎？”
顧昱珩揉了揉太陽穴：“如果是這種行動，不需要你親自去做，可以雇專業人員的。”
“不用那麼麻煩，”夏嵐狡然一笑用四個字結束了談話，“交給我吧。”
彈幕區：
【都市轉諜戰？白兔疑問.jpg】
【我為啥感覺她就挺專業的……而且她似乎很期待潛入敵人內部竊取情報這事。】
【有嗎？我感覺這女主挺溫柔的。一看就是個藝術家。金毛咧嘴.jpg】
【what？】【溫柔？藝術家？】
【坐等黃豆倒立吃屎。大眼蛙盯.jpg】
【%*&%*……還有完沒完！黃豆罵人.jpg】
……
夏嵐看著金毛咧嘴的表情包，心裡嘖了一聲：怎麼這麼晚才來報道？而且這掩護話術也太明顯了吧……
金毛表情包是行動初始隊裡約定好的專屬暗號。
隊裡這次派來潛伏在彈幕區進行觀察和掩護的是隊裡的老幺金心源。按理說他應該在直播劇一開始就進入直播間，不知為何現在才出現，難道隊裡出了什麼變故？
夏嵐貼近玄窗玻璃，在上麵哈了口氣，隨意地用手指在霧氣籠罩的玻璃上描畫勾勒出一串形狀。
【女主手指好細好美。】
【我就想知道她打算怎麼去偷前男友公司的文件。黃豆吃瓜.jpg】
【嘿，我看劇情亂飛，以為走錯了直播間，退出去找了半天。來晚了。金毛傻笑.jpg】??
夏嵐看到金毛的話，仿佛能看到金心源在自己眼前撓著後腦勺傻笑的樣子。
嘖，這小子什麼時候能靠譜一點。
她想著視線移向窗外，看著雲層下已經沉睡的城市中影影卓卓的燈光，很快沉入夢鄉。
伴隨著夏嵐均勻的呼吸聲，一道情緒複雜的視線掃過她白皙的側顏和睡夢中微微顫動的睫毛，視線來處，灰藍色的雙眸在昏暗的燈光下愈顯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