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在這麼多課裡我最討厭的是國文課，國文老師是一個又嚴厲又苛刻的老男人，總是布置一些稀奇古怪的題讓我們寫文章，我討厭寫作。

這次的作文題是《我的偶像》。

偶像？

詞典上對這個詞的解釋是崇拜的對象，我沒有那種東西，我並不想成為誰，也不需要從任何人或物身上汲取能量，我沒有目標和方向，沒有任何想要成為的樣子。

而潔和我完全相反，提到這個話題時，他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諾爾·諾亞的名字——一個職業足球選手。

老實說，我是完全不懂足球啦，隻是看潔他們踢球，好像一群幼稚的貓在追逐著同一個毛線球，又好像一群狗在爭搶同一個飛盤，最重要的是他們的水平差的可以，我幾乎隻需要看一眼就能夠判斷出那粒球會到誰的腳邊。

足球，真無聊啊。

但潔並不這樣認為，足球對他來說可以說是最重要的東西了。

“我們家小世啊，第一次看到足球就喜歡的不得了呢~”潔媽媽笑著調侃道。

她還給我看潔小時候的照片：“小世小時候是個愛哭鬼，連下雨都會害怕，可是自從踢球之後就變得越來越堅強了，小世很厲害呢。”

雖然嘴裡說著潔是個愛哭鬼，她的語氣裡卻隻有滿滿的幸福與愛——我不懂人類的感情，但我想那應該是愛吧。

照片裡的潔大多數時候都淚眼汪汪，看起來確實是個愛哭鬼了。

足球，真的有這樣神奇的能力嗎？

“我想成為站在中心的先鋒。”

“我想成為世界第一的進攻先鋒。”

“我想作為日本代表，在世界杯決賽中進球。”

潔這麼說。

他說話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潔世一，在我的印象中，潔世一是一個沒什麼脾氣，溫柔好說話到甚至可以說是怯懦的小男孩，大多數情況下會主動退讓，總是在小心翼翼地觀察彆人的表情神態，不想和人發生爭執。

這是我認識的潔世一。

一旦提起足球，他好像就不是我認識的潔了。

“你知道諾爾·諾亞嗎？他……”他滔滔不絕地跟我講起他的偶像。

我撐著頭看他，說實話，潔並不是毫無爭議的帥氣類型，第一眼看過去還有些平平無奇，他的身上有一種包容的氣質，讓他很好地融入周圍的人群，一點也不紮眼，反正在人群中我第一眼看到的肯定不是他。

但隻要提到足球，他毫無侵略性、乾淨清秀的眉眼就變得鋒利起來，整個人也散發出另一種奪目的氣息。

我喜歡這樣的潔世一。

妖怪的世界是很殘酷的，完全缺乏進攻性的小妖怪很快就會消失在各種各樣的爭鬥中，激不起一點水花，我喜歡強大的人。

“潔一定會成為世界第一的先鋒的。”我篤定地說。

他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眼睫飛快地眨動就是不敢看我，又變回了日常形態的潔世一。

不過這樣也不糟糕。

09

潔邀請我一起去看他踢球。

雖然不是很感興趣，但他那副擔心自己被拒絕的忐忑樣子很可愛，所以我答應了。

潔在綠茵草地上肆意奔跑，那一粒黑白球像他的玩具，在他腳下順服聽話地滾動，在他進球的時候，他就是整片球場的最中心。

看了一會兒我的視線就不由自主地被在我麵前繞來繞去的小蝴蝶吸引了。

這不能怪我，它飛得那麼低，還專門往我麵前飛，不就是想讓我抓它嗎？

我正準備伸出蠢蠢欲動的爪子，球場上傳來一片嘈雜聲。

——潔摔傷了。

但比賽不會因為他的受傷而暫停，潔被扶到一邊單獨坐著，替補球員頂替他的位置上場繼續比賽。

他的膝蓋摔傷了好大一塊，殷紅的液體從破口洇出，填充滿附近肌膚的紋理，再往外漫開，潔臉色發白，看起來很疼的樣子。

我沒有為人類處理過傷口，但是我知道貓是怎麼做的。

我蹲在潔的腿旁邊，低下頭輕輕舔舐他的傷口，淡淡的鹹腥味在口腔中蔓延開，潔新鮮的血液融入我的身體，我把得到的靈力再反哺回去一部分。

潔猛地跳起來，膝蓋上的傷口又讓他差點一個踉蹌再次摔倒，他的臉這時候不白了，紅成一片，表情奇怪，結結巴巴道：“梨………梨繪，你在做什麼！”

差點被他的動作帶倒在地的我很不開心，潔是笨蛋，連怎麼清理傷口都不知道。

“消毒啊，舔完以後傷口很快就會好的。”我認真地教他，希望他以後不要再這麼大驚小怪了。

“不……不是，我是說不應該……”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明白話，最後自暴自棄道，“反正不能這樣，傷口很臟的。”

人類好麻煩哦。

10

潔媽媽問我要不要去她家玩。

說是玩，其實還是寫作業，潔說要給我補課，什麼嘛，他也就隻比我高那麼一點點點而已，不想上課，我要去和第一名做朋友，不要潔了。

嗯……我和潔算是朋友吧？

“辛苦啦，來吃點點心吧！”潔媽媽笑盈盈地端著盤子走進來。

我很喜歡溫柔的潔媽媽，她溫柔又有活力的樣子總能讓我想起以前的理惠子小姐，她還有一雙和理惠子小姐很像的眼睛。

看到她和潔的互動，我有時候會覺得有點寂寞。

但是沒關係，我摸了摸肚子，理惠子小姐會永遠陪著我的。

看到我的動作，潔媽媽好像覺得我餓了，挑出一個最大最好看的小蛋糕塞給我，俏皮地對我眨眨眼，示意我快點吃。

蛋糕很甜。

可惡，還是有點嫉妒潔。

潔對我的內心活動一無所知，他兩口就解決了一隻可憐的小蛋糕的生命，嘴巴塞得滿滿的，看起來非常滿足。

11

我決定不罵潔是笨蛋了。

這次考試沒有拿0分，老師也不會叫我去辦公室批評教育了，不用罰站罰抄啦，今天天氣也很晴朗，真是完美的一天。

12

梨繪是個奇怪的小孩。

潔世一越和她相處，越這麼覺得。

“潔！我這次考得很好哦！”她興奮地抱住他，渾身上下都冒著快樂的氣泡。

潔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由衷地被她的快樂感染，也為她高興，他剛想說點什麼，但是——

臉上傳來柔軟的觸感。

——被親了。

潔對這種觸感並不陌生，他的媽媽經常會親他，但他從來沒有和不是家人的異性有過這麼親密的接觸。

潔的臉燙得要燒起來，手足無措：“梨繪……！”

“怎麼了？”女孩歪頭看他，“我知道了，潔又要說不可以了。”

她看起來很不解，嘴裡很小聲地嘟囔著什麼：“不懂……玲王就很喜歡啊……”

玲王……是她以前的朋友嗎？

雖然梨繪嘴上會說什麼不要理潔了，要去和其他人做朋友，可實際上她就是隻有潔一個朋友，她好像也不想去主動認識什麼其他人，之前也沒有聽她提起過彆人的名字。

潔一直以為自己是她唯一的朋友。

梨繪好像是一個過去一片空白的人。

她對常識一點都不懂。

潔當然也不是什麼懂得很多道理的成熟的小孩，但他至少知道和異性之間交往應該保持身體上的距離尺度。

梨繪完全沒有這個概念。

她會在潔受傷的時候直接舔他的傷口，也會在開心的時候直接湊上來親他。

但是，好吧，潔世一必須承認自己也不討厭這些接觸——梨繪真的很可愛嘛。

黑發藍眼的男孩還是紅著臉笨拙地對自己麵前的女孩解釋：“梨繪是女孩子，要好好保護自己，不可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