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亦山沒想過，看起來文文靜靜的餘川川居然嗜酒。

幫餘川川係好了安全帶，晏亦山笑道：“先說好了，你想喝酒可以，但不可以喝太多。”

“什麼想喝酒，”餘川川蔫蔫道：“今天是星期五，我要去打零工，不然怎麼買吉他？”

打零工？晏亦山聞言微微挑眉，“之前怎麼不知道你還做兼職的？”

“嗯，沒辦法，勤工儉學，不然彆說買吉他了，學費都交不起。”

晏亦山眉眼中的笑意淡了下去，側過頭多看了餘川川幾眼。

晏亦山：“你家裡沒人管你嗎？”

餘川川沒什麼表情，淡淡地又“嗯”了一聲。

對於餘川川來說，淡薄的不止其他的感情，包括親情。她並沒有不滿意現在的生活，起碼她上了大學，離開了家，離開了那個曾經讓她喘不過氣的地方，不會再有人左右她了。

像是知道餘川川並不想多提及這個話題，晏亦山很識趣地沒有繼續問，他點開了車上的導航軟件，柔聲開了口，“去哪裡？”

餘川川：“肆意。”

晏亦山：“肆意？”

肆意怎麼了？晏亦山突然驚訝的口吻讓餘川川忍不住側頭看他，“有什麼問題嗎？”

麵上寫滿了驚詫和懷疑，晏亦山試探道“你一直在那裡做兼職？”

“對啊，怎麼了？”餘川川不知道他有什麼吃驚的，邊說邊點了點頭。

沒有回答，晏亦山靠在了椅背上，失神地不知道想什麼，想了好一會兒，他才無奈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好吧。”

餘川川沒懂晏亦山這反應是什麼意思，繼續追問：“‘肆意’哪裡不對勁嗎？”

“沒有，隻是有點意外。”晏亦山麵色恢複了平常，導航肆意酒吧的位置，汽車緩慢行駛起來，

這套雲裡霧裡的說辭讓餘川川更是摸不著頭腦了，畢竟她之前篤定的猜測，好像此刻並沒有得到證實。

餘川川：“你意外什麼，難道你不是在‘肆意’認識的我？”

晏亦山並不是海城大學的學生，如果不是在大學，那就肯定是在她打工的地方了，畢竟餘川川平時也沒去過其他地方，想來想去隻有這一種可能性。

晏亦山知道餘川川在想什麼，嘴角彎了彎，“不是啊，我說了，這個保密。”

餘川川真是不想再理這個莫名其妙故作神秘的家夥了，不說拉倒，反正無所謂，她也沒那麼好奇。

一路上，二人沒怎麼說話，晏亦山專注開著車，車裡放著安靜的音樂，晏亦山聽音樂的喜好餘川川還是很認同的，所有的歌都是她喜歡聽的。一連幾首，餘川川都在心裡跟著哼著。

“肆意”酒吧是個體量不算小的酒吧，台上有專門的樂隊駐唱，生意算是海城大學附近不錯的。現在天還沒黑，酒吧並沒有客人，隻有零零散散過來上班的年輕人走進去。

“要不先吃點晚飯再去？”到了目的地，晏亦山停好車，對餘川川說道。現在天還沒黑，兩個人都還空著肚子。

餘川川搖了搖頭，“不用了，酒吧管飯。”說完自顧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下車。

酒吧管你的飯，那我呢？晏亦山哭笑不得，見自己被無視了，拗不過餘川川，和她一起下了車。

二人走到了門口，見晏亦山還沒有要走的意思，餘川川扭頭看他一眼，清澈的雙眼裡閃過一絲疑問，“我到了，你走吧？”

晏亦山聽到這話並沒什麼反應，一路和餘川川一同走進門，理所當然地整了整衣衫，“我在這陪你不行？”

餘川川失笑，“晏先生，我要工作的，你怎麼陪我？”

晏亦山眼神微動，觀察一番附近的景象後，指著酒吧內位置最好的沙發卡座說道：“我就在那裡，等你下班。”

從來沒見過這麼黏人的人，餘川川也拿他沒什麼辦法，畢竟酒吧開門做生意也不能攆客。“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找經理。”

“好。”晏亦山笑眯眯地點了下頭，心情美麗地應了一聲。

看著餘川川走向休息室，晏亦山慢悠悠走到卡座坐了下來，整個酒吧隻有他一個客人，現在時間還早，酒吧還沒有營業。

坐了沒多會兒，一個西裝板正的男子朝他走了過來，晏亦山抬眼看了看，這個男的年紀比他大一些，長得客客氣氣的，看樣子應該是這個酒吧的經理。

經理帶著老道的笑容走了過來，朝晏亦山彎了彎腰，笑眯眯道：“晏總是吧，您好您好，我是小陳。”

晏亦山微笑點了下頭，“嗯，請坐吧陳經理。”

陳經理坐了下來，目光打量了一下晏亦山，從他的穿著和談吐猜到了眼前這個人實力必定不凡，又繼續掛起職業笑容，笑容裡多了一分歉意，“晏總，很高興認識您，一看您就不是一般人，不過今天有點不巧，您這個卡座已經有人預定了，您看要不要給您換個其他位置？”

“就這裡，上最貴的酒，加多少錢先刷了。”晏亦山一張卡扔到桌上，言簡意賅。

陳經理得了這話，客氣的臉上為難了片刻，看來今天不管怎麼樣都要得罪個客人了。他看了眼眼前這位財大氣粗的公子哥，做了一番思想鬥爭後還是選擇拿起了晏亦山的卡，“好，我給晏總安排。”畢竟今天來的客人沒說定最貴的酒，在這種地方誰有錢誰說了算。

酒吧開始陸續進人，今天是周五，這個晚上是休息日的開端，人自然是不少的。酒吧內舒緩的音樂響起，晏亦山盯著休息室方向看了半天，在換上了工作服的餘川川走出來後，淡然的臉上才有了一絲笑意顯露。

眼尖的陳經理在不遠處觀察到了晏亦山的視線，見他是一個人坐著沒有什麼朋友過來，便主動走了過去，“晏總，要不要讓川川今天就坐這陪您？”

“不用。”晏亦山回答地乾脆。

陳經理有點意外，頭一回有客人這麼好伺候的。不過好歹是個大客，總不能冷落著在這，他瞅了眼晏亦山，試探著說：“不然，我再給您安排幾個人？”安排的“人”肯定不是男人，經常來玩的都懂他什麼意思。

晏亦山收回在餘川川身上的目光看向陳經理，他眼中晦暗不明，盯得陳經理有些不自在。

“也不需要，你在這陪我就好。”盯了陳經理片刻，晏亦山說。

陳經理得了這話馬上喜笑顏開，頭點的跟打鼓一樣，“好好好，晏總我陪您。”說罷趕忙坐下，沒敢再提一嘴安排人的事。

這邊和陳經理慢悠悠喝著酒，晏亦山視線也時刻跟隨著餘川川沒停過。穿著工作服的餘川川端著客人的餐食和酒水不斷穿梭在座位之間，演唱時間到了，她閒下來時便退在酒吧角落處看著台上樂隊的表演。

台上那個樂隊晏亦山也熟悉，是在海城小有名氣的樂隊，隻有肆意酒吧才請的過來。看著在台下認真看著表演的餘川川，晏亦山露出了一絲笑意，像是在看一樣極為珍貴的東西，小心又寵溺。這一笑被旁邊的陳經理儘收眼底，他一臉吃瓜地盯著晏亦山，又看了看餘川川，心裡多少明白了怎麼回事。

“晏總還真是純情呀，不過您眼光不錯，川川這姑娘雖然不愛和人說話，但人品和心性都挺好的，還能吃苦。”陳經理一邊給晏亦山倒酒，一邊拿起手中香煙欲送到晏亦山嘴邊。

晏亦山擺手示意不要香煙，陳經理會意，馬上懂事地將香煙拿走。

“這裡上班很辛苦嗎?”晏亦山問。陳經理說的那一大堆晏亦山倒是同意，隻不過最後這個能吃苦倒讓他有點介意，他不想讓餘川川做太辛苦的工作。

陳經理如實相告：“打工嗎，哪有不辛苦的，人少的時候還好說，人多的時候就要忙不過來了，這裡什麼人都有，一個小姑娘肯定不容易。”

晏亦山沒說話，笑容漸漸斂了下去，看向不遠處餘川川的目光中多了一絲心疼。

餘川川專注地看著舞台上的表演，雖然她不是愛熱鬨的人，但很神奇的是她喜歡在這裡聽歌，肆意的歌手是整個海城最頂尖的那一撥，聽歌的時候她能忽略掉周圍的嘈雜，身上唯一剩下的那點能量也能跟隨台上的歌聲一起興奮起來。

手機響了一聲，餘川川拿出來點進去看了眼，臉上笑容一下子刹了車。

收回手機，她看向不遠處的一桌客人，其中一人正舉著酒杯示意她過來。餘川川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好久不見啊川川。”叫餘川川過來的是個打扮有些個性的年輕潮男，看著就是經常來這裡玩的，非常符合酒吧內大多數客人的風格，他拍了拍身旁空著的座位示意餘川川坐下，餘川川沒拒絕，低著頭沉默地坐了下來。

潮男一上來就給她倒了滿滿一杯酒，笑著舉到她麵前，“川川，咱們都是老朋友了，這麼久沒見，今天特意來給你捧場，你不得乾一杯？”

周圍潮男的朋友們起著哄，“喝一杯喝一杯！”紛紛看好戲似的等著餘川川能一飲而儘。

餘川川沒多說什麼，酒吧這些客人心情好的時候和你稱兄道弟稱姐道妹，心情不好的時候也一個賽一個的能找麻煩。能喝點酒解決的事就不要磨磨唧唧了，她心一橫拿起酒杯正欲喝下去，然而酒杯還沒到嘴邊，便被一隻手攔了下來。

餘川川抬頭，來人是陳經理。她有點訝異，陳經理什麼時候這麼仗義了？這一舉動讓潮男一行人有些不爽，瞪著眼睛看著陳經理。

“老陳，你什麼意思？”潮男麵露不悅對陳經理說道。

陳經理臉上並無懼色，不過還是帶著平常那副職業笑容，“嶽哥，那邊有位老板認識川川，看她在您這，就想著邀請你們一起過去喝一杯。”

叫“嶽哥”的潮男往那邊看了一眼，餘川川也跟著看了過去，不遠處卡座內的晏亦山正對她笑著揮手。

幾杯洋酒下肚，潮男一群人都老實了，晏亦山依舊麵色如常，他一臉笑意看著潮男，坐在旁邊的餘川川隻在他的那個笑容裡看出了笑裡藏刀。

“小嶽，川川是我妹妹，來這邊做兼職體驗生活的，以後還請多照顧，看在我這個哥哥的麵子上不要為難她。”晏亦山對著潮男笑說道。語氣雖然平和，卻帶著一絲不容拒絕。

潮男被這幾杯高檔洋酒灌得有點猛，不過心裡還是有數的。晏亦山一看就是不能得罪的人，幸好他沒讓餘川川喝那杯酒，不然就惹事了。心裡想著，他臉上依舊還是一副和晏亦山相見恨晚的樣子，“晏哥說這話太見外了，您妹妹以後就是我妹妹，以後我在的時候，看誰敢讓她喝一口酒？我說到做到！”

晏亦山再次舉杯，“那就謝謝了兄弟。”

潮男和他的幾個朋友繼續諂媚地對晏亦山敬著酒說著場麵話，餘川川沒跟著摻和，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看著晏亦山一口一口喝著，她心裡也有點跟著緊張。這酒烈得很後勁也大，餘川川喝過一次，像他們這麼喝，估計不大會就要醉得不省人事。

好在幾圈下來，潮男一行人察覺喝得上頭後沒多糾纏便告辭了，餘川川看了眼晏亦山，這個人依舊穩如泰山並無醉意。

幾個礙眼的人走了，晏亦山靠在沙發上稍稍揉了下太陽穴，一抬頭的功夫，他發現餘川川正看著他。

他把身子挪了挪坐到餘川川身旁，伸出手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

“你酒量還挺好唄？”晏亦山有些責怪的語氣道。

餘川川在這個酒吧打工，為了能多賺一點酒水的提成，有的時候客人找她喝酒她也是不會拒絕的，這些事情晏亦山有想過，也在陳經理口中打探清楚了。

“還好吧，我會控製自己不喝醉。”餘川川看著晏亦山，他雖然臉上沒什麼醉意，但燈光照到他臉上時，餘川川看到了晏亦山本來白皙的皮膚有了一層紅暈。

這話顯然並沒說服到晏亦山，他臉上有些不悅，感到身上有些不舒服，晏亦山微微拽了拽領口，露出了胸口一大片白皙透著淡淡紅意的皮膚。餘川川挪開了目光。

晏亦山：“之前沒什麼事情發生是你幸運，這裡本來就是魚龍混雜的，以後不要和這些不懷好意的人喝酒，太危險了。”

晏亦山此時正靠在餘川川身邊，餘川川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氣。

“你管我呢？”餘川川心裡一哼，喝多了來脾氣了，居然插手她的事情來。

晏亦山聽她這話笑了笑，“確實管不了你，不過我和你們陳經理說了，以後你來工作的每一天，這個位置都給我留著，現在我也是你的客戶了，你也要同樣服務好我哦，我倒不會讓你喝酒，不過哄客人開心也是你的工作範圍吧？”

餘川川正喝著飲料，此話一出，她險些沒噴出來，咳嗽了幾下，她將飲料放回桌上，轉過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晏亦山。每天都來？還天天坐在這裡，這得什麼條件？她真是不知道該不該開心，畢竟晏亦山能來自己也能算點業績，可她覺得自己好像並不會滿足晏亦山的所有要求，這人可千萬彆來過分的。

晏亦山歪著頭看著餘川川剛剛那狼狽的樣子忍俊不禁。台上此時唱著舒緩的情歌，客人們跟著情歌的節奏慢悠悠地晃動著身體，酒吧內的氣氛溫柔又曖昧。

晏亦山直視著餘川川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

“現在，你的客人喝醉了，你是不是要負責送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