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最後的花園 囚島消失後,……(1 / 1)

狂想家 在風中吹落的雲 3530 字 11個月前

囚島消失後,溟帶著我前往天空的最後一座島。我想這極有可能也是我此次旅途的最後一段行程了。我有這樣的一種預感,我馬上將回到現實,回歸原有的生活。

沿途的風景我已經無心去在意或欣賞了,這一路,我和溟之間也沒有任何交流。很快的,我登島了。我踏上了一個遍布綠葉與鮮花之地,這塊地本身很小,就像是一座花園,但這花園裡的花很單調,隻有一種,那就是白色的六瓣花。因為我對植物並不是很了解,所以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麼花。我上島後,回頭看了一眼溟,溟像之前一樣靜靜地合上了眼眸,他完全不動了,就那樣靜悄悄地潛伏在雲浪中,表現得比以往更加安寧、祥和,就像是……就像是陷入了永眠。我想溟不會再醒過來了,而且他會忘記我,直到下一位客人到來他才會蘇醒,那時他又是一種新的狀態了,一種我從沒來過的狀態。

我轉過頭,朝前看去,這片小小的花海中央,有一塊騰空的圓形空地,空地上麵擺了一張白色圓桌,桌子旁邊放了兩張白木椅,兩張椅子相對而放。光滑的圓桌上麵,有一個白瓷壺,一個雪白的空杯子。我感覺那杯子像是特意為我準備的。

其中一張椅子上坐著一個穿著得體的年輕女子,她微微笑著,手上端著一個白色杯子,杯子裡不知道裝了什麼,似乎正冒著熱氣。

花草搖曳,一陣怡人的微風裹挾著清新淡雅的花香向我襲來,帶走了我臉上的憂容和疲倦。我慢步走向中央空地,腳下發出的細微聲響很快驚動了女子。

女子看見我後,依然麵帶從容優雅的微笑,放在手中的杯子,向我招手示意,看上去非常歡迎我的到來。

但我隻是報之一笑,不慌不忙,按照自己的步伐走著。我走到桌子邊時,她朱唇輕啟,發出溫柔親切的話語,請我坐在她對麵。

我照做了,我坐下後,她忙不迭地給我沏了一杯冰冷的紅色液體。看到這液體,我感到了一絲恐慌,我想起了前不久在沙漠發生的事。

女子顯然注意到了我神色的變化,安撫道:“你不必感到害怕,這的確是石榴酒,但我不會逼你喝下去,你想喝就喝。”

我態度誠懇地說道:“我是不會喝的,請你告訴我離開這兒的方法。”

女子掩唇笑道:“嗬嗬,彆著急啊。我們還是先相互認識一下吧。我叫司黎,是這座島的主人。我負責招待每一位進入天空、踏入這座島上的客人。那麼這位客人,你呢?”

“我叫……”我猶豫了一會兒,“你叫我鏡就可以了。”

司黎滿意地點點頭,道:“鏡,真是個符合你的好名字。作為客人,你來到這裡已經見識了很多事情,想必也經曆了很多事情。你喜歡這裡嗎?”

我略微沉思了一下,道:“這裡讓我印象深刻。”

我有點心虛地瞄了司黎一眼。這不是個好問題,我壓根沒想過喜不喜歡,對我來說,這裡所發生所有事情,就像是一場聲勢浩大的夢。但是我怕說錯話惹司黎不高興,所以換了一種說法。

司黎的笑容消失了,她換上了一副冷淡的麵容,用冷漠的口吻說道:“這麼說來,就是不喜歡了。”

“這倒也不是……我沒有說不喜歡……”我連忙解釋道。

可是她根本不聽,直接打斷了我的話:“算了,這也不是什麼重要問題,你喜不喜歡不重要。我隻是隨口一問罷了!”

說完,司黎又露出了微笑。

我心裡有點惱火,卻還是忍住了:“那,你知道怎麼離開這裡嗎?”這是目前我最關心的事,隻要能離開這裡,忍一忍又何妨。

司黎右手一揮,手中憑空多出一把淡黃色的折扇,她鋪開扇子輕搖,道:“剛才你氣嗎?”

她把我問住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司黎一下子笑得前俯後仰,她臉上的笑容本來是很美的,現在卻讓我覺得無比醜惡。

我盯著她,眼裡是說不出的厭惡。

她笑了好一陣,才停止,道:“看,你連承認都做不到,就算我嘲笑你,你也不敢製止我,連行動也沒有,你除了忍受,你還會乾什麼!”

“以你這樣的狀態,就算出去了,又能如何,還不是任人拿捏,默默忍受。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反正在這裡……做任何事都沒關係”

司黎說著,把扇子朝我一拋,我順手接過,接住的卻是一把刀。

我雖然很憤怒,但是我不想這麼做,在看清是刀後,我把刀放在了桌子上。

“我給你機會你也不要嗎?你殺我,我是不會還手的。”

我斷然拒絕道:“我不會殺你,也不能殺你,如果我殺了你,就等同於我殺了我。”

司黎的臉色瞬間暗了下去:“隻有殺了我,你才能離開這裡。”

“如果是這樣,我寧可一直留在這裡。”

司黎聽到我的回答,並不意外,她隻是沉默了。在她沉默的短暫時間裡,我看見她眼神中流露出太多複雜的情緒,她讓我感到矛盾和割裂。

司黎忽然雙手捂住臉,渾身顫抖,又哭又笑起來,像瘋了一般發出一連串叫喊。

那尖銳的叫聲,幾乎要穿透我的耳膜了,我沒有上前製止她,隻是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許久,司黎終於恢複了正常的神色,她打了個響指,附近出現了一扇白色的門,桌上出現了兩張背麵朝上的撲克牌。她拿起兩張撲克牌,對我桀然一笑,道:“我們來玩個遊戲吧,我手裡有兩張牌,其中一張是鬼牌,如果你抽到鬼牌,我就放你走。”

她指了指那扇白門,道:“那是就離開這裡的出口。”

她又說:“你也可以選擇喝掉那杯石榴酒,留下來。”

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讓她給我抽牌。她沒有多說廢話,就把兩張牌放在桌上洗了洗,迅速推送到我麵前,道:“選吧。”

我看著她的眼睛,問道:“如果沒選到呢?”

她冷笑道:“你會永遠困在這個地方。”

這話聽起來,更像是對我的詛咒。

我不會因此退縮,也不會害怕。要是真沒抽到,我也認了,而且我不覺得我會困在這裡。即使我真輸了這個遊戲,我也會想彆的解決方法,至少不會毫無行動地等待。

在想了種種可能後,我隨意地抽走了一張牌,但是我沒敢掀開看。我的心情緊張到了極點。

司黎卻笑著催促我快點開牌,仿佛迫不及待想看我落敗的模樣。

我摸牌的那隻手都出汗了,最後我還是閉著眼睛翻開了我選的那張牌。

風又開始湧動了,我好像聽見了泣啜的聲音。

我不敢睜眼。

良久,我聽見司黎說:“你贏了。”

到這時,我才敢長舒一口氣,睜開眼睛,我看見自己翻開的那張牌是鬼牌時,我欣喜若狂。

我再抬眸看向司黎,司黎卻發生了令人瞠目結舌的變化——她正在急速老去。我親眼看見她頭發逐漸變白,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身形變的佝僂、矮小。

“快走!”她手一指那道白門,用衰老的聲音焦急地衝我喊道。

整座島忽然發出隆隆巨響,白色的六瓣花眨眼間枯萎凋零,地麵在劇烈震顫。

我急忙衝到那扇白門前,手抓住門把手,正欲旋轉,卻聽見一聲慘叫。我忍不住回頭一看,一股狂風突然刮來,掀翻了我身後的桌椅,那兩張牌也被吹散,在空中飄蕩,我看見那兩張牌都是鬼牌。司黎被風刮到在地,她蒼老的身軀已無法支撐她站起來了。

“謝謝,再見!”忍下心中的痛意,我扭動門把手,打開了那扇門,耀眼的白光遮蔽了我的視線,我縱身一躍,跳入了那白光中,緊接著,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故事說到這裡,其實差不多就結束了。我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場奇幻的、充滿冒險的旅途,有時候我真心覺得這些都是我想象出來的,或者就是一個某天我坐車不小心睡著時做的夢。可我的感受就是如此真實,這致使我更加堅信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不管你們信不信,我想我還是先把我最後的結局說一下吧。

我恢複意識時,我發現我正坐在公交車上。這是一個陰冷天,車上隻有我一個人,我趕緊從包裡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七點半了,看樣子我要遲到了。但這時我已經不擔心這個問題了。後來嘛,就是我繼續坐車,邊回味我這離奇的經曆。到了終點站,車停了,我就下車了。

生活一如既往,沒有發生絲毫變化。我還是每天一早,去車站等車,日久天長,我漸漸淡忘了這些經曆。隻是偶爾在等車或上車的那一刻,我會突然想起這些事。

過了很久以後,一個平平無奇的冬日,天空暗沉,寒風凜凜,我走在一條清冷的街道上,手上提著公文包,緩步慢行。幽冷的風一陣一陣地抽打著街道兩側的樹枝,發出嗚咽的怪叫,幾輛車在道上一閃而過,街上的店鋪大門緊閉,還沒有開張。昨夜下了一場雨,地麵是濕漉漉的。

我走到公交車站邊,車站沒有人。等車的時候,我不免又想起了這個故事。今天我起得很早,反正公交車來得很遲,在這空閒的時刻,我不如把這個故事再講一遍吧,你們且聽我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