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大報到的日子分為3天,等這一屆新生全都到校報到後,唐心月也迎來了自己大學生涯的第一天。
從報到到開學,她已經慢慢適應了集體生活,同室友們一塊兒起床洗漱,到排隊刷牙上廁所,不到半天的功夫,女同學們就熟絡起來,開始三三兩兩結伴去食堂打飯了。
唐心月因和李玲玲都下過鄉,所以兩個人的話題就多了些,有時唐心月起的晚了,李玲玲還會幫她把早飯給帶回來,一來二去,倆人也漸漸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開學前一周課程還算輕鬆,唐心月所在的中文係一共招了一百多個學生,分成了三個班,大多數時候三個班都是分開上課,除非一些公共課程,就是三個班一起在大教室上。
他們2班的班主任姓周,是個留著齊耳短發的女老師。
講課時,她喜歡坐著,一隻手時不時地扶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睛,語速也很慢,聽她的課,唐心月總有種聽催眠曲的感覺,雖然她積極好學。
B大的學習氛圍很好,很多時候走在路上唐心月都能看到抱著書急著去圖書館占位的學生。
江北山說的沒錯,圖書館很大,裡麵收藏的書也確實很多,圖書館每天7點開門,晚上10點閉館,學生們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很多時候天不亮就排在圖書館外麵,就等著開館後飽覽全書。
唐心月雖好學,但覺悟還沒那麼高,除了在考試前會去到圖書館複習外,基本不會主動跟同誌們搶位置。
更多的時候,她會待著相對安靜的湖邊,看看書,消消食什麼的。
學校食堂很大,飯菜做的也香,唐心月還在想什麼時候等江北山來了,也帶他來嘗嘗,說不定他就沒那麼擔心了。
唐心月所住的寢室是傳統的四人間,她和李玲玲來的早,所以睡在臨窗的1號、2號床鋪,王壹是本地人,周末的時候一般都會回家,而布拉吉,唐心月也是在快過了大半學期後,才知道她叫什麼。
“曹婉婉,樓下有人找。”
隔壁宿舍的人在門口對著她喊了聲,然後唐心月就看見布拉吉穿著新買的成衣套裝,從她和李玲玲的麵前昂頭挺胸地走了出去。
反正也不是一路人,唐心月對曹婉婉目中無人的態度倒沒怎麼在意。
反而是王壹,有時候在看不慣曹婉婉囂張跋扈的作風時,會用一些當事人聽不懂的古言古語暗諷一下她。
“我今天要回家,你們有沒有什麼要買的?”
王壹從儲物櫃裡拿出背包,邊往裡裝平日裡倒騰的東西,邊問唐心月和李玲玲道。
今天是周五,按照慣例,她需要帶著戰利品回家接受她爸她媽的洗禮,這是第一周王壹回家前,在唐心月們麵前說的原話。
當時李玲玲聽不懂,還專門問了唐心月“洗禮”是什麼意思。
唐心月也不是很懂,不過在前世的時候聽院裡一個出過國的人說,好像是一個國家的傳統還是什麼的,有點像是磨練、考驗這類的東西。
倆人習慣了王壹的不著調,偶爾也會學著她的語調開一些玩笑。
“我就不帶了,革命尚未成功,李同誌我還需努力,錢啊票啊那些的還得攢起來供娃。”
李玲玲拒絕了王壹的好意,唐心月說如果方便的話,幫她帶一點桃酥什麼的。
前不久她收到了莊文靜寄來的信,想著莊文靜最喜歡京市的桃酥,讓□□給帶點,回信的時候順便給莊文靜寄回去。
王壹應好,還說沒人比她清楚哪家桃酥最好吃。
晚上,曹婉婉沒回宿舍,李玲玲也去了她遠方表親家,唐心月一個人躺在比方林村好太多的床上,看著頭頂雪白的天花板,突然有些那想念鋪滿乾草的單人床和夜裡那人淺淺的呼吸聲了。
月亮高掛枝頭,同一片夜色下,江北山躺在鋪滿乾草的雙人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這是唐心月離開後他第98次失眠,這才三個月不到,他就不習慣成這樣,那還有3年多的時間,要怎麼熬?
江北山單手枕在腦袋下,看著窗外的月色,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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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新生適應了大學生活後,學校就開始組織報名社團了。
李玲玲把課間打聽來的消息給王壹,唐心月一說,興奮地問起了二人想報什麼。
“聽說有詩社、象棋社、記者站…..反正五花八門,多的不得了。”
“聽起來倒有些意思。”王壹搖著手中的折扇,念念有詞,“我看詩社就不錯。”
唐心月笑著點了點頭,“詩社的確挺適合你的。”
李玲玲就提議,“走,我們去看看,都上大學了,怎麼也得報它一兩個來試試。”
提議得到眾人讚同,幾人興致勃勃地往樓下奔去。
等把所有社團都看了一圈,三人也分彆報好了名。
王壹還是覺得詩社適合她,李玲玲喜歡聽八卦,就報了記者站,而唐心月則從眾多社團中選擇了比較特彆的誌願者公社,希望能從社會實踐中學到更多的技能,也能結交更多來自天南地北的朋友。
多條朋友多條路,還是前世悲慘的遭遇教會了她這條人生真理。
唐心月的大學生活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莊文靜的回城之路也進展的差不多了。
莊文靜激動的在信中跟她分享了這個消息,說她大哥已經托人在辦了,不用結婚,也不用高考,這可把不想結婚又不想高考的莊文靜給高興壞了。
不僅用了五張信紙細說這事兒,還連說了十八個“我高興死了”來表達自己的喜悅。
說完自己回城的事,又埋怨了句江北山變回了從前那個冰棍子,最後還提到了杜春麗的現狀。
“孩子沒保住,郭家人就更不待見她了,每天把她鎖在屋裡,哪兒也不讓她去。”
“杜春麗也不鬨,就跟沒了魂一樣,整日一個人坐在窗前織毛衣,嘴裡還念念有詞的,有人說她得了失心瘋。”
說到她得了失心瘋,唐心月看到信紙上明顯有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停頓,接下來的話,連筆跡的深淺都變的不一樣了。
“杜春麗家裡人也不知從哪裡聽說了她在方林村的事,一大家人先是去郭家看了杜春麗,然後就氣急敗壞地找到公社的乾部,說要告郭學兵一家什麼的。”
“最後經過公社調解,杜春麗被接回了城,郭學兵也因此被取消了中隊長的職務,郭大嬸也被氣的癱瘓在床。”
莊文靜沒在信裡細說公社是怎麼調解的,也沒說杜春麗是靠什麼回的城,不過就憑從前杜春麗的穿著作風來看,她家裡條件肯定也不差。
可就是因為家裡條件太好,養成了她事事以自我為先的性格,所以才會在求愛不成後死鑽牛角尖,認為全世界的人都背離了自己,信念崩塌,還被人欺負,無奈之下選擇了一個自認為很愛她的男人下嫁,卻不想一錯再錯。
說到底,杜春麗會有今天,全都是被她的自以為是,驕傲自滿給害的,怪不得彆人。
就像江北山說的那樣,她不值得任何人可憐!
將回好的信仔細看了遍,又把桃酥多包了幾層,唐心月這才和李玲玲一起下了樓。
李玲玲也去給寄信,倆人一道結伴而行,剛走到宿舍門口,就碰到曹婉婉和她傳說中的對象。
男人一臉的不耐煩,對就差沒掛在他身上的曹婉婉無奈地說道:“我都說了跟她沒關係,你偏要去自討沒趣,關我什麼事。”
然後,又很嫌棄地去扒拉曹婉婉攀在他胳膊上的手,“行了,我要回去了,我媽今天叫我回家吃飯。”
說完,也不管嬌聲嬌氣挽留的曹婉婉,轉身就要離開,可一抬頭,就和唐心月看過來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四目相對,唐心月尷尬,男人驚豔。
曹婉婉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連忙擋在了二人中間。
“顧長征!!!”
她驚吼,男人裝聽不見,唐心月趕緊趁此機會和李玲玲逃離了事故現場。
後來,唐心月才知道,那個被稱作曹婉婉傳說中的對象,名叫顧長征,京市人,家住閒雜人等不能入內的大院,是B大出了門的混世魔王,男同學見到他繞道走,女同學見到他往前湊,老師管不了,主任不敢管,還有人看見他和校長勾肩搭背。
全校的人都認識他,可沒人知道他有曹婉婉這個對象,所謂的傳說隻是曹婉婉一個人的傳說,而事實卻是,在唐心月知道這個人的時候,顧長征已經讓全校的人都知道了他在追求她。
唐心月對此表示,必須遠離!
所以趕在放假前,她就收拾好了行李,隻等放假通知一下來,就火速撤離。
一路過關斬將,東躲西藏,直到坐上回華南的火車,唐心月才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火車哐哧哐哧往目的地趕,一到站,唐心月就迫不及待地坐上了去鎮上的大巴。
等她風塵仆仆,好不容易來到熟悉的房門外時,已是傍晚。
從懷裡掏出鑰匙,熟練的往右一轉,“哢噠”一聲,門開了。
唐心月深吸一口氣,一步跨了進去。
“我回來啦!”
“.………..”
嗯?人呢?
她對象,江北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