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找到你了(1 / 1)

流光憶庭。

在卡卡瓦夏離開後,這裡又安靜了下來,黑天鵝在前麵帶路,波提歐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卡卡瓦夏最後塞在他手裡的東西和他最後說的話陷入了沉思。

“你似乎心存疑慮,不如和我說說,或許我能幫到你。”黑天鵝駐足回頭,古井無波的眼神看向他的眼睛。

被一位憶者注視著絕對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像是所有的秘密都無所遁形,從頭到尾連一根頭發絲都會被看儘,毫無隱私可言。

可他是波提歐,銀河裡最好的牛仔,還是個為複仇而生的巡海遊俠,若是連憶者的眼神都不敢對視,那他還不如早早轉世投胎算了。

因此,他毫不畏懼的迎上了黑天鵝的視線,鋒利的眼神帶著些戾氣,囂張極了。黑天鵝輕笑一聲,放棄了這項幼稚的對決。

“那小子給了我這東西,看起來像是你們流光憶庭的產物,夥計,你有什麼頭緒嗎?”

波提歐把玩著手裡的水晶球,疑惑地問黑天鵝,他手裡的東西看起來和這裡整齊擺放的其它水晶球一樣,沒有什麼特彆之處。

唯一特彆的,可能是這顆水晶球看起來更“臟”,像蒙了一層霧一樣灰蒙蒙的。

黑天鵝接過波提歐手裡的水晶球,對光檢查,微弱的光線被水晶球聚焦起來,照亮了黑天鵝翡翠般紫色的眼眸,片刻後她給出了答案。

“有人給它上了一道鎖。”

像這類封存記憶的水晶,經常會有人上了一層封印,避免裡麵的東西泄露出來,但這裡是流光憶庭,所有關於記憶的東西都難不倒這裡的憶者。

黑天鵝一隻手撫過水晶球,像擦去了一層霧氣一樣一下子就變得明亮,許多畫像在水晶球上湧動,像是在放映影片一樣。

“嗯……一份純粹的,頗具價值的記憶,極為真實沒有被動過手腳。”黑天鵝順手查看了記憶,帶著神秘的笑看向波提歐,她已經能預料到這段記憶會給眼前的牛仔帶來怎樣的風暴。

“我以憶者身份為它擔保。”

這段記憶絕對真實,隻是……

“不知道你有沒有麵對它的勇氣。”

“笑話,巡海遊俠可不會因為這種似是而非的事情退縮。”波提歐嗤笑一聲,奪過黑天鵝手裡的水晶球,貼在額頭讀取裡麵的記憶。

一陣眩暈過後,他感受到了微風吹拂,帶來青草的芳香和牧場牛羊的味道。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了一處草原之中,廣闊無垠的草原像是綠色的海洋,點點小花點綴在草原上像是浪花。

他回頭一看,看到了十數年沒有再見卻依舊熟悉的帳篷。熟悉到一閉上眼就能清楚地回想到每一處細節。

尼克老爸第一次教他使用手槍時,他慌慌張張在簾子上打了個洞,然後蕾格老媽絮絮叨叨地用布補上了破洞。

在這段記憶裡,每一處細節都像是真實出現在他眼前的一樣,哪怕是那個被填補上的破洞,連針腳都那麼熟悉。

是他、他的養父母、他的女兒還有他眾多兄弟姐妹共同的家,在十數年前已經在那場大火之中已經燒毀的帳篷。

波提歐看著帳篷的簾子,無比確信這就是他曾經的家。

帳篷的簾子被拉動,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簾子後麵,看見他之後興奮的大喊一聲,然後邁著自己的小短腿跑了過來。

“爸爸!”

是艾米莉!

哪怕已經間隔了十數年,他依舊記得那個小小的人兒,黑色的眼睛黑色的頭發,一張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每天都帶著無憂無慮的笑,她會牽著他的手學走路,然後在他彈吉他的時候聚精會神地看著他。

剛學會說話,艾米莉叫的第一個人便是他。尼克老爸還會在信裡抱怨,明明是他們帶孩子帶的比較多,結果開口叫人的卻不是他們。

在收到信後,他可是期待良久,恨不得馬上快馬加鞭回家,抱著自己的寶貝女兒聽她說上一天一夜的“爸爸”。

隻可惜他當時戰事吃緊,沒能空出時間回一趟家,來自於錯過了這麼久。

波提歐喉頭發緊,聲音沙啞,他扯出個笑容,蹲下身朝著艾米莉張開了雙手,還沒等他說話,他就看見艾米莉一臉害怕地看著他的身後,連連後退,最後跌坐在地。

和煦的微風突然急轉而變,變得緊張又猛烈,家裡的牧羊犬對著他身後狂吠,警惕的護著自己的小主人試圖退回帳篷。

他回頭一看,發現正是那群公司的狗,要是放在平時,他一定是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樣狂追不舍,定要讓他們脫下一層皮才肯罷休。

但是現在……

波提歐將槍口對準了他們,護在了艾米莉的前麵,將她擋的嚴嚴實實。

波提歐突然明白了這段記憶出自哪一段時間,在他潛入飛船暗殺領頭人的時候。那個和泥鰍一樣滑不溜手的家夥,找了個替身替代他,自己卻像最卑鄙的小人找上了他們的家。

等到他發現的時候,大火吞噬了帳篷,留下了累累的骸骨,和未燃儘的吉他上的小花。

公司員工立正在兩旁,一個衣著華麗的人走了出來,麵不改色的頂著波提的槍口走過來。

是造成他們這一切不幸的罪魁禍首!

波提歐仇恨的看著他,死死地盯著他的臉,將他的樣貌刻在腦海裡,確保無論什麼樣的情況下再見都能認得出他。

他手裡的子彈宣泄而出,將憶質構成的仇人打散成一團黑色的霧氣,可這隻是一段已經既成事實的記憶,無法更改,隻能旁觀。

黑衣人穿過波提歐,蹲下身看著艾米莉,聽見異常聲音的尼克和蕾格抄著家夥出來,卻被黑衣人的手下無情掃射。

“一個有憶者資質的孩子,足夠將焚化工也拉入合作裡。帶上她,作為給新合作夥伴的禮物……”

借助助燃劑的幫助,大火吞噬了一切,將他們的行蹤和齷齪的行為儘數掩埋,明明身處大火中,牛仔卻感覺如墜冰窟,徹骨的寒意順著他的脊椎爬了上來。

星際和平公司,他與他們不共戴天。

看著躺在火裡已經失去了聲息的家人,他伸出顫抖的手想要觸碰他們,下一刻卻回到了流光憶庭之中。

“你的情緒很不穩定,甚至連記憶都沒有看完就退出來了,現在感覺怎麼樣?”黑天鵝詢問道。

波提歐咬著鯊魚牙咬牙切齒道:“好極了,我從來沒有感覺到這麼好過。”

他已經看見他的樣貌了,下次見麵一定能認得出他,他要將那人碎屍萬段。

還有他的女兒,小小一個的艾米莉,被他用羊奶一口一口養大,也不知道現在長成什麼樣了。波提歐輕輕觸及胸口,感受到那裡有柔軟的東西在微微顫抖。

作為一個父親,還真是失職。

波提歐想狠狠地捶上一拳,拳頭都快到了架子上,看見上麵脆弱不堪的水晶球又不悅地收了回來:“他奶奶個腿的,公司的那群小可愛淨乾些伯伯嗚的事,一群欠愛的小可愛。”

這裡的東西都是流光憶庭的珍寶,麵對一個笑的很危險的憶者,還是不要挑戰他們的底線為好。

“在流光憶庭裡,關於你的記憶一共有7816份,我經過了一些篩選,選出了一些對你當下有用的記憶。”

黑天鵝的手輕揮,琳琅滿目如同天上星星一樣的水晶球就從架子上飛了下來,浮在兩人身旁圍繞著兩人旋轉。

黑天鵝輕點眼前的水晶球,被她點中的水晶球搖搖晃晃地飄到波提歐的麵前。後者如臨大敵,實在是之前的那段記憶讓他印象深刻。

他可不想再經曆那般刻骨銘心的經曆,那樣的經曆有一次就夠了,但是他眼前的這一份呢,是陷阱、迷藥還是蜜糖?

黑天鵝笑著鼓勵道,眼裡帶著些戲謔,像是已經做好看好戲的準備:“從這份開始吧,你會喜歡的,我保證。”

這份記憶雖然空泛得如同打發起來的奶油,確實實在在地添加了不少的糖分,像是嗜好甜品的女孩,會從糖中得到快樂。

可吃慣苦頭的人,會不會覺得這份糖有些膩呢?她可是很期待呢。

帶著些許熒光的水晶球碰上了波提歐的手,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些東西不像是存放記憶的水晶球需要放在額頭讀取,隻是輕微的觸碰就將他拉入到了記憶之中。

同樣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同樣是分毫不差的記憶中的帳篷,連那個被縫補起來的缺口的針腳都絲毫不差。

“該不會是被那家夥耍了吧……”波提歐察覺到有些不詳。

接下來該是……

和他預料的那樣,簾子被輕輕地扯動,一個熟悉的小人從簾子後麵裝了出來,是他的女兒艾米莉,同樣揚著一張燦爛的笑臉,張開手向他跑了過來。

“爸爸!”

分毫不錯,他甚至都懷疑是不是黑天鵝拿錯了東西,故意捉弄他作為擅自闖入流光憶庭的懲罰。

他甚至都不敢伸出手去迎接艾米莉的擁抱,這裡隻是一段記憶,不會有觸覺的傳導,他來擁抱的隻是一段空氣。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清楚的感知到了剛到他膝蓋的艾米莉像一朵棉花糖一樣抱住了他,溫暖的體溫和觸感讓他為之一震。

“終於找到你了。”小小的一個糯米團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帶著哭腔的聲音述不清的委屈。

是真實的,能夠觸及的艾米莉,不是由憶質構成的虛像。

波提歐聲音顫抖,用力回擁艾米莉,抱著自己遺失已久終於尋回的珍寶。

“寶貝的,真是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