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艾米莉看著眼前被一堆人簇擁著的黑衣男子,疑惑的發問。
跟在柯爾特身邊,她早早的就學會了感知殺意,雖然她沒有從眼前的人中感覺到一絲殺意,可她卻能確信,眼前的人對她絕對沒有抱著什麼好想法。
看向她的眼神玩味,欣賞,像是在看一件價值高昂的商品,唯獨不像是在看一個自由平等的人。
守著她的兩隻牧羊犬朝著來人狂吠,卻被黑衣男子的手下帶走,艾米莉順著他們的方向想要追過去,卻被一把抓住手腕拉了回來。
“你就是他們想要的人?是有些不一樣的特質,不過,對我無用。”男子自言自語道,捏著艾米莉的臉頰查看她那雙仿佛倒映著銀河的眼睛,“不過你運氣不錯,你的特質將會救你一命。”
“孩子帶走,其餘的清理乾淨。”黑衣男子掏出手帕,將觸碰過艾米莉的手指一根一根擦乾淨,隨後像丟垃圾一樣將價值高昂的手帕擲於地上,轉身離開。
艾米莉見大事不妙,早就撒腿逃跑,一邊大喊著蕾格和尼克的名字,一邊躲避著黑衣男子的手下向她伸過來的手。
可一切都於事無補,壞人輕而易舉的抓住了她,拽著她的手帶她離開,艾米莉看見,追著出來的蕾格和尼克哭喊著她的名字,然後被黑衣男子的手下按在地上。
不知哪裡來的猩紅染紅了她的眼睛,烈焰的溫度灼傷了她的軀體,牛羊驚恐的叫聲在她耳邊回蕩,這一次,沒有牛仔會將壞蛋揍得鼻青臉腫。
一年前,她被從荒漠帶到了草原,那一次她滿懷著對未來的期待和新生的驚喜,一年後她被帶去了另一個陌生的地方,沒有嘻嘻沒有期待隻有對未知的恐懼和未來的迷茫。
遠在遙遠的天際,一處牛仔的營帳裡。
“再這樣下去,我們將毫無勝算。”牛仔的營地裡,眾人愁眉苦臉,巨大的實力差距下,他們逐漸認清了現實。
呆在角落的柯爾特沉思了一會開口道:“不,我們還有機會。”
眾人將目光看向他,期待著他能說出更有效的解決方法,他可是柯爾特,他們之中最勇敢最厲害的牛仔。
“各位,還記得我們最開始看見的那個黑衣人嗎?”看著周圍一張張熟悉的臉,他們都是自己的同伴,記憶中的牛仔們有的還在這裡,有的已經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隻要殺了他,這一切就還有轉圜的餘地,我們可以爭取到更多的時間。”有人回答道。
那個黑衣男子無疑是這群外來者的領頭人,他不顧牛仔們的反抗,一意孤行地躲在背後下達指令。隻要殺了他,就可以讓這群外來者群龍無首,為他們爭取更多的時間,也能讓星球之外的人知道,阿爾岡·阿帕歇可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可問題是這人深藏在飛船核心的艙室,像縮在龜殼裡的王八,想要接近都是困難重重,更彆提是擊殺他。
眾人希冀的目光落在了柯爾特的身上,他們這群人中隻有他,能從中取得一線生機。
“和往常一樣,你們接著用遊擊戰來掩護我,其餘的事情我來做。”柯爾特的話給眾人注入了信心,看著那高大的黑白發男子,眾人逐漸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他們商量了很久,推敲了很久的作戰方案,爭取儘可能的減少錯漏。從豔陽高照到太陽西斜,再到不少牛仔們都哈欠連天。
“都回去好好睡一覺吧,明天可是一場硬戰。”有人說道,有牛仔走到柯爾特的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話也沒說,然後離開了帳篷。
接二連三的,他們就像是某種儀式一樣,沉默地拍了拍柯爾特的肩膀,和他擁抱,然後離開,直到帳篷裡再無一人。
等到隻有他一個人的時候,柯爾特拿出了從家裡寄過來的信,蕾格和尼克沒讀過多少書,寫的信也很日常。在信裡有說到艾米莉最近的情況,他們很苦惱為什麼艾米莉已經學會了簡單的稱呼,卻始終沒有說過爸爸這個音節,他們思索了很久,覺得正是少了柯爾特才會如此,如果事情結束了的話,就早一點回來吧。
和信一起寄來的還有艾米莉的畫,他一直都想著能把自己精湛的琴技教給她,一看這畫,他才明白自己和養女真的是心有靈犀。
夜裡他帶著畫入眠,他看見滿天星鬥下,牧場邊,篝火旁,一位黑白發的男人拍著吉他,唱著悠揚的家鄉小調。
突然一陣有節奏的拍打聲加入了他的合奏,他回頭一看,看見一個小牛仔抱著木吉他坐在了篝火旁。是艾米莉,但手裡的木吉他可是他親手刻出來,上麵還刻著艾米莉喜歡的小花。
不知何時起,那位孤獨的黑白發男人消失不見,艾米麗四處張望了一下,看到了更遠處的他,笑著向他跑過來撲進了他的懷裡。
“老爸!”
柯爾特下意識的張開手迎接了艾米莉的擁抱,下一刻他就像是抱住了一團熒光一樣,熒光四處飛散,如夢初醒。
有人從後麵接近的他,調皮的捂住了他的眼睛,刻意地拉長的聲線問他:“猜猜我是誰?”
下一刻,被捂住的眼睛就放開,一個嬌俏的女孩扮著鬼臉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墨藍色的眼睛仿佛倒映著銀河般璀璨。
“爸爸,好久不見。”
是長大後的艾米莉,柯爾特篤定地想,和他一直以來所期望的那樣,她自由熱烈大方像草原上生長的格桑花一樣耀眼。
“老爸,你可是答應過我要教我彈琴的,你已經晚了很久了。”長大後的艾米麗抱怨道,她坐在了篝火旁,拿起兒時的木吉他遞給了柯爾特。
“我還學了新的曲子,認識了新的朋友,雖然沒有如你所期願的那樣成為一位出色的牛仔,可我生活的很快樂。”艾米莉懷念的說道。
她又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什麼,一臉欣喜的想要和他分享。
“對了,我還交了男朋友!”
不!艾米莉,唯獨那個!唯獨那個他不接受!
像是做了噩夢一樣,柯爾特被從夢境中驚醒,驚出一身冷汗。
彆怕,隻是一場夢而已,柯爾特寬慰自己道,艾米莉現在才一歲,現在開始談交男朋友的事情為時過早。
能當艾米莉男朋友的人必須得到他的認可,他可不能讓那些軟蛋糟蹋了自己的姑娘。
還有今天的計劃,可一定要順利進行,他還等著回去看艾米莉,蕾格和尼克,他還沒教艾米莉自己最拿手的曲子。
柯爾特走出營帳,看向等候已久的同伴們,振臂高呼:“出發,按計劃行事!”
計劃進行的很順利,在他的同伴們的掩護下,他順利地偷到了員工的衣服,混入了飛船。
“真是沒想到,堂堂的■■也有一天會求著公司辦事。”路過的員工嘖嘖稱奇,和同行的同事聊著天。
“為了維護他們在銀河的形象,當然不可能讓自己的手上染上鮮血,到頭來還不是我們這些無名小卒在奔波。”同事抱怨道。
柯爾特沒有停留,假裝無事走了過去,他還想尋找那個罪魁禍首,他們的聊天也沒有談及什麼有用的消息,現在當務之急是完成任務。
“真是可憐啊,我記得那地方好像還是某個牛仔的家。算了,一個牛仔而已,和我們也沒什麼關係……”
滿不在乎的聲音消失在了走廊的儘頭,和他們背道而行的柯爾特躲在拐角處握緊的拳頭,恨不得想要追上去控製住他們,好好問一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他還要找到這群人的領頭人,絕不能讓同伴們的辛苦白費。
可呆在艙室裡的不是他,隻有一個背影在對著手下發號施令。
冥冥之中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如墜冰窟,一個恐怖的想法湧入心頭,逃一般的向外衝去,猛地推開還在聊天的員工,在他們罵罵咧咧聲中,他站在飛船的甲板上,看見遠處的天際冒起的黑煙。
來不及了,在看見那濃煙升起的地方時,他就知道一切都晚了,哪怕他有再厲害的良駒,也追不回這一切。
火焰升騰如火蛇般將一切都席卷吞入腹中,藍色的天空仿佛被黑煙籠蓋,再也不是從前的蔚藍,碧綠的草地化為一片焦土,兒時的帳篷停留在了回憶中。
他大聲呼喊著記憶中的名字,推開已經被燒成黑炭的梁柱,卻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他的蕾格和裡克,他的艾米莉……
他就和老布萊克一樣,在回到家時,發現戰火已經蔓延到他的家裡,以往會親切地圍過來的家人們,此刻都已經不見蹤跡。
他送來的禮物,那把木吉他,隻在灰燼中略微窺得一點蹤跡,在層疊包裹也隻餘琴身的小花,卻被熏的烏黑。
他的艾米莉,她還那麼小,還沒親口喊他爸爸,就已經隨著一切消失在火光中,可老布萊克最後大仇得報,那他呢?他何時才能手刃仇人。
才能用鮮血去向他的家人們道歉。
一切都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飛船最低層的艙室裡,黑發女孩縮在貨箱的夾縫裡說完了最後一句,她轉頭看向已經聽呆了的少年,一雙墨藍色的眼睛仿佛倒映著銀河璀璨。
“我的故事說完了,接下來該輪到你了。你呢?叫什麼名字,又是是怎麼到這飛船上來的?”
少年回神,頓了一會兒皺著眉頭說道:“還是不對勁,有很多奇怪的地方,邏輯上也有些不通……”
女孩打斷了他,叉著腰站在他的麵前,狡黠的說道:“你隻是說要聽故事,故事說了,現在該到你了。”
少年笑了一下,在對麵的人還沒有生氣之前,開口道:“我叫卡卡瓦夏,在我的故鄉是母神賜福之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