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表示自己這個徒弟學得用心,胤祐寫了一篇小文章讓小邢子給二格格送過去。
二格格拿到手後,起初不以為意,畢竟七阿哥才五歲大,何況才正經學了幾日,能學了多少?
可拿過文章後,仔細瞧了瞧,卻不禁咦了一聲。
三阿哥這日下午不必上課,便回了承乾宮,見親姐捧著一張紙在那裡瞧,忍不住上去撩閒:“姐,你這瞧什麼呢?謔,這誰的字啊,有夠難看的。”
二格格護犢子,白了三阿哥一眼,將那張紙合上,“跟你什麼乾係啊,我瞧著寫的挺好的,七弟雖然讀書的晚,可這學的可不慢,總比某些人好。”
這說的某些人不必說,自然是三阿哥了。
三阿哥摸摸鼻子,知道二格格還為孤本的事生氣,心裡雖然有分寸,但還是忍不住道:“這也叫好,姐,您這眼珠子近日來怕是瞧東西瞧的不真切吧,這字都跟狗爬似的,我身邊的小梁子都寫的比這好。”
小梁子無故被牽扯進來,隻能尷尬一笑。
二格格卻是沒好氣地瞪了三阿哥一眼,“你起開,不喜歡看彆看。”
“我不,我就偏看!”三阿哥這人也是欠,明知道三格格脾氣,還特地湊過去。
姐弟倆眼瞅著又要吵起來了。
外麵有人走了進來,問道:“你們在吵什麼呢?”
“皇阿瑪?!”二格格眼見得是康熙過來,喜出望外,忙上去行禮,“給皇阿瑪請安,給額娘請安,皇阿瑪,您怎麼過來了?”
“朕在禦花園碰見你額娘,便順路過來喝杯茶,”康熙見二格格手裡握著張紙,不由得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們倆今兒個又是怎麼了?和慧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二格格先虛扶著康熙在首位上坐下,聞言直接道:“皇阿瑪您來的正好,胤祉又來氣我了,今兒個七弟寫了篇文章送過來,我這邊正瞧著,他非說人家寫的不好看,我看,七弟寫的可比三弟小時候的好看多了!”
她說著,將紙遞給康熙。
榮妃在一旁,不由得無奈,瞪了胤祉一眼,“你這張嘴,管不住還是怎的?一回來就跟你姐吵架,適才在外頭,我跟你們皇阿瑪還以為屋裡是養了一群八哥呢,不然能這麼吵鬨?”
康熙莞爾,邊接過紙邊道:“榮妃,你對孩子也苛刻了些,孩子親才會吵,像朕跟裕親王、恭親王以前小的時候也是經常吵嘴,越吵越親。”
“就是,還是皇阿瑪體貼兒臣的心意。”
三阿哥立刻順著杆子爬:“兒臣好不容易下午不必上課,想回來陪陪姐姐,額娘,誰知道姐姐竟不領情。”
二格格好氣又好笑,介於皇阿瑪在這裡,隻能哼了一聲:“我領情,你倒是把我那本孤本還回來啊!”
三阿哥咳嗽一聲,“姐姐,下次回來我一定還,一定還。”
康熙聽著姐弟倆又要吵起來,不由得覺得可樂,又怕這姐弟倆拉他主持公道,索性低頭看胤祐寫的那篇文章。
那篇小文章其實是胤祐把這幾日上課的內容整理了一下,文字樸實無華,難得的是條理寫的很是清楚,“這是七阿哥寫的?”
康熙抬頭看向二格格。
二格格點頭,與有榮焉地說道:“是啊,皇阿瑪,七弟這幾日過來請教兒臣功課,想不到記得這麼清楚,兒臣覺得實在難得。”
“是不錯。”
康熙頷首之餘,又仔細看了一遍,心裡微微點頭。
榮妃、三阿哥等人都不敢驚擾皇帝。
榮妃心裡有些泛酸,這七阿哥運氣倒是好,能得皇上這一句誇讚。
她才有些吃醋,就聽得康熙道:“和慧你也很不錯,友愛弟弟,朕很欣慰。”
“皇阿瑪,兒臣沒想這麼多。”
二格格臉紅撲撲的,高興地起身行禮:“兒臣作為姐姐,本就該多照拂下麵的弟弟妹妹。”
“是這個道理,姐妹兄弟之間本就該如此。”康熙微微點頭,對梁九功道:“朕書房裡有一方鬆花江石雲池圓硯,你去取了來給二格格。”
“多謝皇阿瑪賞賜。”二格格喜出望外,樂滋滋地蹲了個福,她喜好詩書,最愛的就是收藏文房四寶,這鬆花江石做的硯台她一直想收藏一方,隻可惜沒有機會。
今兒個皇阿瑪賞賜,無疑是圓了她的一個心願。
三阿哥在一旁,忍不住羨慕,隻能眼巴巴地看向康熙。
康熙隻做沒瞧見,等梁九功取了硯台回來,二格格便坐不住,拿到硯台就起身告辭。
三阿哥忙道:“姐姐,我去給您磨墨去。”
“少來,我這硯台不許你碰。”二格格嫌棄地說道,姐弟倆吵著嘴離開。
榮妃隻好無奈道:“這倆孩子讓臣妾慣壞了,皇上彆見怪。”
康熙揚了揚手,“和慧跟胤祉感情好,朕知道的,隻是朕沒想到和慧跟胤祐感情也不錯。”
“和慧的心軟又熱心腸,見七阿哥苦於求學,便於心不忍。”
榮妃親自捧過茶盞遞給康熙,“臣妾也怕她辛苦,可見她跟七阿哥彼此教學相長,自從七阿哥過來請教,和慧也開朗了不少,不至於跟先前一樣常常獨自悶著。”
“這倒是兩全其美。”
康熙接過茶盞,握住榮妃的手,“常言道,有其子必有其母,朕素日都知道,你是個好的。”
榮妃低頭,耳根微紅。
當夜,康熙在承乾宮歇息,後宮不知有多少妃嬪暗暗咬碎一口銀牙。
次日,眾妃嬪去給貴妃請安的時候。
宜妃就忍不住道:“榮妃姐姐可真是能耐,聽說昨兒個下午皇上特地賞了二格格一方硯台呢,四格格聽了羨慕不行,還說要學她姐姐,臣妾可跟她說要學二姐姐可以,可臣妾卻做不到大下午的跑禦花園去偶遇皇上。”
榮妃絲毫不惱,反而微笑道:“宜妹妹莫要謙遜,妹妹宮裡的小廚房隔三差五地給乾清宮送湯水點心,不如下回順便送送四格格的墨寶就是了,想來皇上也定會大開眼界。”
四格格並非宜妃所生,乃是她庶姐生下的孩子,養在宜妃名下,今年七八歲,但寡言少語,很是木訥,念書更是不開竅。
聽得榮妃這番話,宜妃姐妹登時氣惱不已。
尤其是郭貴人,臉色都黑了。
“好了,你們都少說幾句,今兒個讓你們過來是商量頒金節的事,”鈕鈷祿貴妃不耐煩,直接打斷話,道:“宮宴家宴菜色的事由惠妃負責,歌舞樂曲宜妃你拿主意,眼下又要轉涼了,德妃如今有孕在身,榮妃妹妹便多上點心,宮裡頭冬服跟各宮炭火份例的事由你負責。”
“是。”眾妃嬪起身答應。
榮妃今兒個可算是揚眉吐氣。
自從五月份裡頭宜妃生了十一阿哥,這宮裡頭她便成了蠍子粑粑——獨一份了。
畢竟,五阿哥,九阿哥跟十一阿哥,旁人膝下空虛,一兒半女都沒有,她卻有三個阿哥,這豈能不叫人羨慕嫉妒恨。
連同皇上,皇貴妃,也因此對宜妃頗多重視。
內務府送去鹹福宮的東西,更是僅此於長春宮。
榮妃這個老人被踩在底下,心裡頭怎能服氣。
得虧二格格爭氣,今日算是扳回一局。
“娘娘,奴才瞧著宜妃跟郭貴人今兒個那臉色,都忍不住想笑,他們的四格格怎能跟咱們二格格比較。”
滴月對榮妃奉承道。
榮妃懶怠地換了家常繡花鞋,道:“這回也是宜妃自找沒趣,本宮的閨女就是爭氣,她們羨慕去吧,有能耐也教一個才女出來。”
“可不是,不說格格,咱們三阿哥也是聰慧極了,在書房的功課,哪個先生不誇獎。”
滴雲深知榮妃心肝肉是三阿哥,便特特地拿三阿哥來說話。
果然,榮妃臉上笑容越發燦爛,“三阿哥這孩子是真爭氣,就是有時候說話太直了些,鬨得有些小人心裡頭芥蒂。”
她說的這小人不是旁人,自然是大阿哥等兄弟。
三阿哥在上書房算是獨狼一個,跟誰都不怎麼親。
榮妃往日沒少擔心,雖然嘴上安慰說是因為三阿哥功課太好,壓過了兄弟們,但心裡未嘗不知道長此以往未必是好事。
今兒個想起宜妃三個兒子,更是不免憂心忡忡。
常言道,一個好漢三個幫,自己就這麼個兒子立住了,怎能不希望兒子將來平步青雲,被皇上重視呢。
想到這裡,榮妃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她倏然坐起身來,對滴雲道:“拿本宮的帖子,去請戴貴人母子倆明日來做客吃茶。”
滴雲愣了愣,答應一聲。
榮妃心裡激動。
她怎麼沒想到呢,七阿哥母子倆這是多合適的幫手。
七阿哥身有殘缺,注定跟大位無望,瞧著又是個懂事的,倘若能跟三阿哥走得近,將來少不得能幫三阿哥不少忙。
就算幫不了忙也沒什麼,兄弟倆親近親近,也能讓三阿哥落下一個友愛兄弟的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