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的第四天(1 / 1)

皇貴妃送來的鹿茸,太醫給開了個食補的方子,每日加枸杞,粳米慢慢熬一個時辰,熬成一碗鹿茸粥。

這鹿茸粥,胤祐吃著覺得是有效果的,至少先前他起身的時候都心慌氣亂,夜裡更是盜汗,可吃了後幾日,氣息勻暢許多。

“阿彌陀佛,真是得多謝皇貴妃娘娘的大恩大德!”

戴佳貴人瞧著胤祐的氣色好了些,心裡開心不已,雙手合十衝著長春宮的方向鞠了一躬。

“額娘,您也吃吧,您身子也不好,跟我一起補補。”胤祐拉著戴佳貴人的手,將跟前的粥推到戴佳貴人跟前。

他可不好意思自己獨享,這幾日瞧著,戴佳貴人雖是貴人,可一日兩頓,吃的並不怎麼樣。

戴佳貴人笑道:“額娘不餓,你自己吃就好。隻要你好好的,額娘比吃蜜還甜。”

正說著,外頭響起一陣嘈雜聲。

像是太監宮女們的尖叫聲。

戴佳貴人不由得疑惑,希芸姑姑起身道:“奴才去外麵瞧瞧。”

“姑姑,我跟你一塊兒出去。”胤祐見戴佳貴人不肯吃,便故意尋了個借口跟著出來。

他畢竟是小孩子,等會兒耍賴說不吃那鹿茸粥,想來以戴佳貴人節儉的性子,肯定不會浪費。

希芸姑姑沒多想便領著胤祐出來。

麗景軒外頭,一隻橫衝直撞的哈巴狗正把眾人嚇得驚慌失措,宮女太監們被攆著跑。

一個宮女嚇得摔在地上,幾個太監躲避不及撞到一塊去了,哎呦個不停。

哈巴狗後頭跟著麗貴人的宮女黃英等人。

黃英等人見狀,不禁捧腹大笑,指著地上摔成一團的幾個小太監:“哎呦,你們瞧,這得摔得找不著北了吧。”

其他人都跟著看笑話,那模樣跟看西洋景似的。

希芸姑姑麵色一沉,她讓小邢子照看好七阿哥,走上前去,“你們這是做什麼?你們的狗怎麼不好好牽著?”

黃英瞥了她一眼,翻了個白眼,“希芸姑姑,可不好意思,我們啊也是追著小主的狗過來的,百順這狗實在調皮,我們也拿它沒辦法啊。”

正說著,那條狗已經衝胤祐這邊衝了過來,估計是見胤祐是小孩子,好欺負。

小邢子嚇得變了臉色,趕緊推開胤祐。

那條叫百順的狗一下撞在了小邢子腿上,小邢子下意識想避開,豎料那條狗野性沒去,竟重重地反咬一口小邢子的腿。

“啊!”小邢子疼得叫出聲來,一腳把狗踢了出去。

“混賬東西!”

胤祐見那條狗還想再咬上來,立刻瞧了瞧左右,見旁邊立著一把掃地的掃帚隨手抄起將那條狗掃了出去。

“乾什麼,你們這是在乾什麼?!”

前麵西配殿,麗貴人聽得外麵吵鬨了起來,便帶著人走了出來,沒想到竟瞧見一向老實跟鵪鶉似的七阿哥居然敢拿掃帚攆她的狗。

她頓時怒發衝冠,踩著花盆底衝上前來,“七阿哥,您好大的威風,居然敢打我的狗!”

那條狗見主子出來,立刻越發力氣十足,衝著胤祐的方向不斷地汪汪叫。

屋裡戴佳貴人忙走了出來,瞧見這幅亂象,瞳孔收縮,急忙上前來拉著胤祐打量,“平安,你沒事吧?”

“額娘,我沒事,是那條狗想咬人,還咬了小邢子。”

胤祐惱怒地看著麗貴人。

麗貴人卻非但沒有愧疚之意,反而還抱起那條狗,心疼地摩挲,瞧見那條狗掉了幾撮毛,立刻動了怒。

那黃英瞧見主子不忿,添油加醋道:“小主,剛才這小太監可是踢了咱們的百順,瞧咱們百順都傷成什麼樣了,咱們養了它這麼久,可沒叫它掉過一根毛。”

“好,好。”

麗貴人懷抱著狗,怒氣衝衝地看向戴佳貴人,“戴貴人,你我同在一屋簷下,本來該互相照應,如今你的人卻是打了我的狗,這條狗可不尋常,是皇上賞賜給我的,你是不是該給我個交代?!”

“麗貴人,你……”戴佳貴人錯愕地看著麗貴人,一向好脾氣的她此刻也氣得不輕。

“我,我是有理不怕理論,今兒個這事,你不給我交代,那我便自己要個公道,黃英。”

麗貴人偏過頭看了眼黃英。

黃英道了聲是,竟直接上來,滿臉倨傲,揚起手就要掌摑小邢子。

小邢子嚇得閉上眼睛,心裡暗道今日怕是要倒黴。

啪啪兩聲響。

小邢子愣了愣,眼皮怯怯地睜開,摸了摸自己的臉,奇怪,怎麼不疼?

他定睛一瞧,反倒是黃英臉上左右兩側各有一個小小的巴掌印。

“你,你敢打我的人?!”麗貴人這回真是又驚又怒,她手指著胤祐,滿眼都是難以置信。

胤祐甩了甩手,“是,小爺打了你的人,怎麼樣?有本事,你鬨到榮妃娘娘跟前去。”

“你以為我不敢?你對我的宮女不尊,便是不尊你的庶母,你個不孝的東西,我這就去稟報榮妃娘娘!”

麗貴人起初一肚子火,黃英是她貼身宮女,打狗還得看主人,打了她跟打麗貴人有什麼區彆,可轉念一想,這何嘗不是一個好把柄,自己正想著討好惠妃,倘若能給七阿哥使絆子,惠妃那邊還能不看重她?

想到這裡,她轉身就要帶人去告狀。

“麗貴人!”

戴佳貴人慌了,快走幾步想拉住麗貴人。

胤祐卻攔住戴佳貴人,臉上露出乖巧的笑容,“額娘,您讓她去,宮裡頭規定各宮宮女太監唯有其主子才有資格訓導,皇貴妃娘娘,貴妃娘娘位高權重,尚且從未輕易責罰過太監宮女,咱們索性鬨大了事,好去請娘娘們裁斷,麗貴人您是否有資格管教本阿哥的人?!”

得虧他這幾日並不是純粹在養病,而是不斷地打聽宮裡頭的規矩到底是怎麼樣的,眼下可不就派上用場了。

他這番話說的有條有理。

麗貴人腳步放慢,臉上驚疑不定地看向黃英。

黃英咬著嘴唇,雖然不情願,卻還是微微點了點頭,意思是宮規裡頭確實有這一條。

麗貴人這會子就尷尬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胤祐見她懼了,便哼了一聲,拉著戴佳貴人,“額娘,咱們回去,這要是再有人縱狗出來嚇人,直接打死,了不起我去問問皇阿瑪,是不是他特許的麗貴人這麼胡鬨!”

戴佳貴人下意識地答應一聲,跟胤祐回了麗景軒。

麗貴人雖氣憤不平,恨不得把胤祐給吃了,可架不住她其實不敢把事情鬨大,畢竟七阿哥再怎麼不被皇上看重,也是皇家子嗣,真要鬨大了,皇上難道還能不向著自己兒子?

麗貴人進宮不到兩年,可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去賭一賭自己在皇上心裡的分量,隻好氣惱地衝眾人甩袖子,“還愣著乾什麼,回去!”

胤祐讓希芸姑姑找來些酒跟金瘡藥。

小邢子受寵若驚,“爺,奴才這點兒小傷自己來就好了,您何必動手。”

“你坐著就是了。”胤祐愣是壓著小邢子在凳子上坐下,拉起褲腿,“這回你是為救我才受的傷,我給你上點兒藥有什麼大不了。”

這被狗咬了可是可輕可重,這年頭又沒有狂犬疫苗,隻希望那條狗沒有病,否則胤祐這心裡都要過意不去了。

那條哈巴狗咬的不是很深,但胤祐還是硬給小邢子休息了兩天,還趁著孫太醫來給他把脈的時候,讓孫太醫給小邢子順便看看。

孫太醫唇角抽搐,“奴才是專門給阿哥們瞧病的。”

胤祐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知道,不過您這不是來都來了嗎?順手的事。”

他很懂事地塞了一個橘子在孫太醫手裡:“孫太醫,最近天氣熱,你吃吃橘子潤潤嗓。”

孫太醫:“……”

雖然這賄賂實在寒酸,但孫太醫還是很給麵子,幫小邢子把脈瞧過,還看了看腳上的傷,“不礙事,那金瘡藥多用幾天就好了。”

“真的?沒其他毛病嗎?”胤祐趴在桌子上,雙眼盯著孫太醫。

孫太醫嗤笑一聲,“他身體好著呢,比你強多了。”

“那就好。”胤祐心裡的石頭總算落地,雖然他這人上輩子也沒乾過什麼好事,但也沒沾過人命,要是害的小邢子沒了命,旁人不知道,胤祐良心過不去。

小邢子在旁邊感動的眼淚汪汪的,心裡暗暗發誓,這輩子要好好忠心七阿哥。

孫太醫從儲秀宮裡出來,半截道碰上了王順,王順直接把他請到了長春宮。

皇貴妃看了下脈案,見七阿哥身體漸漸好轉,這才點頭:“王太醫的醫術素來高明,七阿哥交給你照看,本宮是放心的。”

“奴才必定儘力。”孫太醫打了個千,他離開的時候胤祐硬是把橘子塞給他,這會子一行禮,橘子就順著袖子咕嚕嚕滾了出來。

皇貴妃驚訝地挑起眉,瞧著地上滾到跟前的橘子,“這,橘子……”

孫太醫尷尬不已,額頭冒汗,“奴才失儀了,橘子是七阿哥給奴才的,讓奴才幫他的太監瞧瞧。”

花影撿起橘子,還給了孫太醫。

皇貴妃哦了一聲,“那太監怎麼了?”

孫太醫接過橘子,道了謝,見皇貴妃不似惱怒,這才道:“不是什麼病,被狗咬了一口罷了,七阿哥倒是心善,還護著自己人。”

皇貴妃嗯了一聲,讓王順送了孫太醫出去。

花影知道主子要問什麼,便主動道:“儲秀宮那邊是麗貴人養了一條京巴,估計是被那條狗給咬的。”

“是嗎?麗貴人本宮記得可有些驕縱任性。”皇貴妃沉吟道。

花影道:“娘娘記性真好,可不是如此,當初貴妃娘娘分配她去儲秀宮,她還鬨過呢,被貴妃娘娘好一頓訓斥。”

“如此看來,戴佳貴人跟七阿哥與麗貴人住在一塊,怕是得受不少閒氣。”

皇貴妃搖頭道:“貴妃一向做事不仔細,罷了,你去庫房挑選幾匹料子送給七阿哥,眼瞅著頒金節就快到了,趕製幾身鮮亮衣裳穿吧。”

花影道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