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風箏線交到席巴手裡,他向著後山山腳快步跑去,你哪怕儘全力也沒辦法跟上他,隻能看到他的背影越跑越遠,你忍不住出聲,“席巴,你能跑得慢一點嗎?”
聞言,他直接停了下來,認真地向你道歉,“抱歉。”
但就在你快要追上他的時候他又撒開腿往前跑去,你才驚覺他剛才是在誆你,你又氣又好笑地追著他,“你居然騙人!”
席巴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笑意,“我為什麼不能騙人?”
你跑起來已經有些吃力了,但還是硬撐著繼續向著山腳下跑去,或許是席巴在給你放水的緣故,總之你終於離他越來越近,最後握住他的手腕,“我抓到你啦!”
話音落下,你腳下踩到一塊石頭,一個重心不穩,整個身體向前栽倒,好在席巴及時拉住你,但是兩人還是從山坡向下滑落,所幸的是山坡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草坪,所以整個滑落過程並不可怕,反而像是在遊樂園裡玩耍。
你們滑過的地方留下一道淺淺的印子,山坡的坡度不算大,所以下滑的速度也不快,你可以清楚地看到視野兩邊的景色向後移動,草坪上還生長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滑過去那些野花的花瓣在空中飄散。
你空蕩蕩的,對於過去一片空白的大腦裡忽然浮現出什麼畫麵,好像是小時候的你,坐在雪車裡,大人在跟前拉著繩子帶動雪橇往前跑,此時此刻空中飄搖的花瓣與濺起的雪花結晶莫名對應上。
“我想起來了!”你驚喜道。
席巴問:“想起什麼了?”話語間眼看著你們就要衝向山腳的森林,席巴調整姿勢站了起來,順帶握住你的手腕,把你也拉起來。
“就是關於我的過去,我好像記起來了一點。”你站了起來,及時刹住車。
席巴表情變了變,先前聽祖父傑格說過你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甚至可以說是一片空白的,沒有人能夠保證伴隨著你的記憶恢複你的性格是否也會發生變化。
因此席巴的態度變得很謹慎,他問:“是怎樣的記憶?”
“嗯……就是在雪地裡滑雪的記憶,那個時候我應該還很小,因為是有個大人在前頭拉著雪橇的。”你的眼睛看向上方,這是人類回憶時經常出現的小動作。
“隻是這個嗎?”席巴又問,眼看你們已經停了下來,你便抽回手,“是啊,就隻是這個。”
“那個時候你的心情是怎樣的?”
你伸出手,席巴克製著躲開並且攻擊你的本能,你的手指觸碰到他的頭發,並從裡麵撚出幾片草葉和花瓣,“開心啊,就像剛才和席巴一起滑下來的時候一樣的開心。”
席巴抿抿唇,“這也沒什麼好開心的吧。”
“你不開心嗎?”你不解地戳了下他的臉頰,“那為什麼你的唇角還是往上翹的啊?”
一聽你這麼說,席巴登時把唇線繃直,更加欲蓋彌彰了。
看著你伸手動作笨拙地取下夾雜在頭發裡的草葉和花瓣,他學著你的樣子向你伸出手,你好笑地反問:“你做什麼啊?”
“你頭發裡麵全都是葉子和花瓣。”席巴言簡意賅地說。
鑒於你們之間的身高差距,你彎下腰,笑嘻嘻地說:“謝謝你。”
席巴摘下你頭發裡夾雜著的葉子和花瓣,在你直起腰之前報複似的也用指尖戳了下你的臉頰,你聽見他的聲音在說:“扯平了。”
你笑出聲,“好啊,那扯平啦。”你一笑,梨渦就更加明顯了。
你們兩人並肩同行走回去,剛才被你們落下的風箏也被管家愛倫收起,後者又問你,“您還要繼續玩嗎?”
正要回答的,愛倫瞥見你小腿上的擦傷,眼鏡後的眼眸微微眯起,“您好像受傷了,還是先處理傷口吧。”
什麼?你還受傷了嗎?你低頭一看,這才瞧見右邊小腿上的傷口,也不算多嚴重,隻是因為你皮膚白皙,所以普通的擦傷也顯得很嚴重。
“其實也還好,不疼啊。”你說。
愛倫卻堅持說:“但還是需要消毒一下呢,您也不想傷口感染吧?”
這位管家做事細致,唯一的缺點就是太一板一眼了,就比如說現在,你蹙起眉頭,席巴說:“我替她消毒好了。”
說著,席巴對上管家愛倫的雙眼,後者微微俯身,“西芙小姐是由我負責的,這是家主大人的決定——”
席巴打斷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我會親自向父親解釋的,這裡就交給我吧。”
你有些看不明白了,隻是給傷口消毒而已,怎麼還要爭來爭去的,你索性說:“我自己消毒就好了。”
最後就變成了席巴跟著來到你的房間給你的傷口消毒,你滿不在乎地說:“你們這樣會不會太誇張了?”
棉簽沾上碘伏,席巴一邊給你的傷口消毒,一邊說:“不會,因為你也是我們家族的一員。”雖然是被當做揍敵客家的禮物,那也是屬於揍敵客的。
你忍不住感慨,揍敵客還真是個溫暖的大家族啊,雖然有時候給你的關心過了頭,比如你前幾天因為喝多了奶茶總是失眠,結果愛倫隔天就給你送來安神茶,你臉上的黑眼圈應該也沒有那麼明顯吧?他們居然這都能察覺到你失眠了。
但是總的來說,你在揍敵客的生活算得上安逸輕鬆的。
“你們真好,我都有點舍不得離開這裡了。”
席巴替你消毒的動作一僵,“你想要離開這裡?”
沒察覺到氣氛變得古怪的你點點頭,與此同時不光是席巴的表情微妙,就連監視器屏幕後的其他人表情也都僵住。
你說:“是啊,總不可能一直賴在彆人家裡吧?這樣蹭吃蹭喝不太好,我以後肯定是要自己一個人獨自生活的呀。”
你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一點,那就是在你踏入揍敵客家的那一刻起,你是永遠都不可能實現你剛才話語裡所說的獨自生活。
“這裡……不好嗎?”
“這裡很好啊。”你瞧見席巴的神色,“你的臉色好難看,你還好嗎?”
“我沒事。”說著,他將沾染上你血跡的棉簽放入塑封袋裡,而後提起醫藥箱,像是轉移話題地說:“晚上還有藍莓撻,是你喜歡的甜品對嗎?”
雖然不太懂他怎麼突然提起晚上的甜品,但你的確很喜歡藍莓撻,“當然啊,我很喜歡呀。”
他站起身,“嗯那晚餐的時候再見吧。”
從你的房間離開後,席巴來到父親的書房,桀諾坐在書桌後,不用席巴開口詢問他也知道對方應該已經得知他剛才和你的對話內容了。
“傷口消毒的事情應該交給愛倫的,這不在你的職責範圍內。”桀諾開口就是這麼說,“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做嗎?”
隻是單純地想要幫助你而已,席巴在心裡已經給出了答案,但這顯然不是能夠讓桀諾滿意的完美答案,他說:“因為她剛才和我說,自己恢複了一點小時候的記憶,我想要再深入問的。”
“僅此而已嗎?”
“僅此而已。”
桀諾定定地看了他許久,這才回歸正題,“那麼對於剛才她說的話你是怎麼看的?”
“她到現在都還認為自己是人類,想要回到人類社會,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沒有完全融入揍敵客家族,認為自己不是這裡的一員所以才會想要找機會離開,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能夠誠實地告訴我們。”
桀諾聽著,“一味地阻攔她外出隻會招致她的厭煩,無論是你還是我都不想被她討厭的吧?所以——”
“所以?”
“過幾天就安排她出去遊玩吧,通過這次遊玩讓她意識到揍敵客才是她最好的歸宿。”桀諾笑了一下,他的笑容狡猾,“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原來之前鋪墊了那麼多就是為了讓他接下這個任務啊,席巴陡然意識到自己父親的真實意圖,有些無奈地撇撇嘴。
“你也不用想那麼多,就當做是普通的出去玩嘛,反正你今天剛剛不是和她玩得很開心嗎?”
家裡遍布監視器的一個壞處就是不光是你的一舉一動,就連其他成員的言行舉止也會被記錄下來。
席巴木著一張臉,“您說得誇張了。”
桀諾挑起一邊的眉毛,“你要我把剛才的畫麵調出來讓你看看你的笑容弧度嗎?”
正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在心機方麵席巴還是比不過父親桀諾,他偏過腦袋,“不用了,就是出去玩而已。”
離開桀諾的書房,席巴還是有些不安,哪怕現在能夠騙過你,未來又會是怎樣的呢?你在得知真相以後又會是什麼表情呢?會厭惡他們嗎?
會厭惡他嗎?
在晚餐期間和你提起外出遊玩的時,你又驚又喜的表情又打消了他的顧慮,至少現在你還沒有發現真相,你還是喜愛著他們的。
“可以出去玩啊?”
“是啊。”席巴點點頭,裝作沒看見其他長輩投來的目光,“你想要去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