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點，建設中的市場夜晚停工。

因為市場快要建成了，偶爾總有老板閒的沒事過去看看地方。

畢竟期待嘛。

去看的不僅有老板，無聊八卦的夥計還有來做生意的小販可能也有人零星去瞧瞧，以後認認路。

市場邊上的港口偶爾總有零星陌生人走來走去。

這晚，一個小哥剛在海邊方便完，嘴裡哼著最近流行的歌，拉拉褲頭準備回去夜市。

隻見一艘小快艇停在不遠的地方，隻有一閃一閃的紅色提示燈，還有暗影中的幾個人在那一聲不吭搬搬抬抬。

小哥看著他們，並不打算走過去瞧瞧。

畢竟這年頭，彆說拐帶小孩了，就是有人看到不該看的東西被人丟進海裡的也不是沒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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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欣悅在台上就看到了。對張經理來說，劉老板看來不是很好應付。

是她自己引狼入室，讓張經理收尾總歸是不好的。

而且肖老板現在在包廂中有客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劉老板在這裡鬨事。

“接下來這首歌送給三號台的劉老板。”

林欣悅突然插入了一段感謝。劉老板和張安心不約而同地看向舞台。

果不其然，劉老板好好地坐在那裡聽歌。而張經理也可以脫身。

最後在張安心的提示下，林欣悅還是隻能下台自己麵對這個“貴客”。

“劉老板不可能來聽我唱歌的吧？”

劉老板雙手大展，扶著椅背，嗤笑：“也有這個意思，看看要是把你挖去星城會怎麼樣？”

林欣悅笑出了聲接著他的話茬道：“劉老板覺得呢？”

劉老板聳聳肩：“今晚來看，是我高估林小姐了。”

林欣悅笑著搖了搖頭，低下頭。

劉老板停頓了一下，開口說：“林小姐，上次你說合作的事情。”

林欣悅玩著她的指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笑：“劉老板願意跟我們合作了？”

劉老板微微眯起眼睛：“我還是那個意思，我要拿下那個盤口並不難，我沒必要跟你們協會合作。”

既然要裝B，那還找她乾嘛？

林欣悅看著劉老板，問：“那劉老板，又何必來找我呢？就像上次說的，隻要你願意，你可以吃下我們整個協會。”

劉老板雙手置於桌上，盯著林欣悅：“林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有跟我說呢？”

張經理的可樂送來，一杯冰，一瓶可樂。

林欣悅動手去拿。張經理卻按下，自己幫她開了罐。

林欣悅抬頭與張經理對視了一下，“劉老板，以你的本事，你肯定已經找了我們會長了吧。”

她的眼神回到劉老板身上：“劉老板，何必在我這個姑娘身上浪費時間呢？我不過是個秘書。”

劉老板單手架在沙發上，氣勢囂張：“你們會長說，他並不知道你們協會已經跟人合作的事情，在那裡怨你自作主張。而你卻在這裡說，你隻是個秘書？”

林欣悅拿起她的可樂，先吸了一口：“不然呢？我也不過按照會長的要求找一個願意跟我們合作這個盤子的人，然後去工商局登記就好了。”

“林小姐，你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一件事。工商局早就內定把市場的管理給了你們水產協會，而其他的管理人是必須與你們協會合作的。”

林欣悅裝傻，“劉老板，我從始至終都跟你說的是，我們隻接受合作。協會隻是希望有人拿下這個市場的管理，這樣協會可以少管一些事情，老板們專心做生意。”

林欣悅攪動杯子中的冰塊：“我們確實是拿到了市場完全建設前的管理權。但是我們隻是代為管理，提供谘詢服務，幫助政府把水產市場的產品銷售規模和品類做上去。等到我們這個工作完成，我們就會把管理權交給與我們合作的人。”

林欣悅抬頭看著身邊的張經理，笑盈盈地說：“劉老板，我當時願意單槍匹馬找你，就是我聽了張經理的介紹，覺得劉老板你是值得合作的夥伴。當然，你完全可以用你的能力把我們踢出局，畢竟做生意，也是能者居之。”

張經理微微點了點頭，離開去了包間。

劉老板看著張安心走開，語氣低啞說：“林小姐，你們真是讓我碰了一鼻子灰啊。”

如果隻是一個市場的盤口，拿不到他再不濟放棄。他會看上也是因為自己有人在那裡，這是操作起來對他也有幫助。

但是沒想到，水產協會居然勸動了工商局去市裡提案，要在市場選址隔壁的海邊空地做了一個臨時集市，並且在有用地需求之前規劃為臨時停車場，提供給買賣貨物的人停車。

那可是他走私停船的地點。

如果那裡變成了集市，他就有一條走私線路出現問題。

市場開市就在這個月，沒想到來這出！

“劉老板怎麼了？”林欣悅也是上次去市場閒逛，還有聽有些夥計說才知道的。她歪頭充楞：“其實當時我也覺得劉老板你可能沒興趣，畢竟我們這個市場下個月開始才隻有幾十戶商家，就算加上外麵的臨時集市也沒有多少老板。管理費人費力不說，第一年管理費其實賺不來多少錢的。”

杯子被喝空了一半，攪拌之下，冰塊發出清脆的響聲。林欣悅氣定神閒，她現在手裡捏著劉老板的命根子，但是又不足以對他產生威脅。

隻看她話怎麼說，還有劉老板聽不聽得懂了。

“劉老板，我們做水產的都是些粗人。到時候市場那裡肯定是車水馬龍，人員複雜，交易繁雜。管理起來，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90年後，做蛇頭送人出海已經沒有什麼生意，現在反而是需要源源不斷的進口貨。劉老板從對外供應人口到這兩年好不容易打通了對內供貨的轉變，無論如何是不能突然失去這條走私線的。

相反如果拿下市場的管理權，還可以魚目混珠，對他反而更加有利。

尤其是這個管理權，有水產協會的名頭，到時候要是出現了問題……

劉老板可能是覺得這事始終是好事，反而笑了起來。

這讓林欣悅覺得有些滲人。

劉老板一改麵色，說：“林小姐，我們開誠布公吧。你們水產協會有什麼要求不妨全都說出來。”

林欣悅正等著這一出呢，她扶了扶下巴，麵露難色看向劉老板：“可是劉老板，不瞞您說，我們已經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合作夥伴。這兩天資料整理完就打算去工商局登記了”

劉老板眼睛一眯，才過去幾天。

況且他今晚請工商局吃飯的時候，並沒有聽說有人要和水產協會一起獲得經營權。

隻說了市場的經營權，基本上已經內定給了水產協會，隻看誰給協會一起登記管理。建議合作共贏，他們可以從中跟水產協會說。

“你們協會跟誰合作有能夠比得上跟我？”劉老板臉上沒什麼表情，隻瞥了一眼，“而且我還是那句話，如果強要，就算你們去工商局登記，我也可以後來居上把你們踹了。說了就不會讓彆人占了。”

林欣悅眉毛微皺，看似在思考這個問題。

但其實，林欣悅巴不得他強占呢。現在水產協會就是穩坐釣魚台，個體商戶變更都全部做好了，攤位各個老板都訂好了。說實話誰來做管理，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又有什麼所謂呢？

林欣悅沉默了片刻開口，語氣中透著一絲不是很方便的樣子：“劉老板，我知道你可以硬來。但是你這樣讓我在彆人麵前很難做，畢竟協會答應他了。”

但是這話說完，不知為何。林欣悅突然臉上出現了笑容。

劉老板以為她是借著事情已經定了，看輕自己。

不經“嘖”了一聲，“是誰？”

一個深沉的聲音從劉老板身後響起：“劉老板要想撬我的牆角，是不是應該先跟我打聲招呼呢？”

隻見蕭謹辰和金老板一起出現在劉老板身後。

劉老板回身一看，金老板他認識。能在這附近做生意的，都是老朋友了。

但是剛才開口的這個男人，看著大概三十歲，身形高大挺拔，微敞的西裝外套，正式的三件套穿著，一絲不苟的三七分大背頭。

打扮講究，一看就知跟自己和金老板不是一類人。

明顯養尊處優的文化人做派。但是看似儒雅，神情卻冷淡，眼神銳利，不苟言笑，感覺並不好相處。

林欣悅剛才遠遠就瞧見兩位老板走了過來。

她站了起來給兩位老板打招呼：“金老板，肖老板。”

尤其是金老板，已經一段時間沒見到了。

林欣悅提著裙子，又從卡座縫挪出來。她很熱情：“金老板，怎麼好久都沒見你來店裡，大家可想你了。”

金老板憨態可掬，肚子比起之前又大了一點。

他雖然是大老板，但說話間帶著長輩的慈愛，笑起來跟彌勒佛一樣：“小嘴越來越甜了。”

“謝謝金老板。”林欣悅做了一個公主的見麵禮，逗得金老板很開心。

又偷偷抬眼看著在金老板身後的蕭謹辰，微微點了點頭。

蕭謹辰臉上稍微舒緩，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瞧瞧，我們的公主多有範，越來越漂亮。”金老板往前走了兩步，到了劉老板對麵，不急著打招呼，“欣悅啊，最近那個《陽光總在風雨後》會不會唱啊。”

林欣悅當然會，哪個20世紀的學生不會唱著歌啊！

林欣悅拍拍胸脯：“您就請好吧！”

內心瘋狂感謝老板讓自己金蟬脫殼，回去上班。

劉老板看著他們兩人走近，坐著半開玩笑半認真道：“金老板，最近去哪裡發財了？好久沒有見到了。”

金老板知道劉老板是什麼貨色。他跟自己不一樣，人家是“正經”走黑發家的。金老板則是仗著家底厚，什麼生意都沾一點，誰也不得罪，但是誰也不怵。

“來來去去都是那些，不虧錢就不錯了。”金老板拍拍蕭謹辰，“劉老板，這是我們維納斯的二東家蕭總，從對岸來的。”還簡單介紹了一下蕭謹辰在開發區建廠的事情。

蕭謹辰特彆誠懇地伸出右手：“劉老板，初次見麵。”

劉老板知道專門鋪設道路通往機場火車站和港口的開發區所招商的項目都是現在市政府客客氣氣扶持，好不容易才從那些港商台商海外華僑身上引進來的。

隻撇了一眼，劉老板很快起身，兩人就握手。

金老板就將大家一起引入了包間。

都是生意人，就不需要拐彎抹角了。

“剛才我聽蕭總的意思，你是跟林小姐那攤子事綁上了？”劉老板不明說是什麼，隻是這麼試探著。

蕭謹辰聲音沉穩，不急不慢：“畢竟安平批發市場確實是個不錯的生意，既然政府想打造成區域典範，我們當然有興趣支持。”

劉老板上下打量著蕭謹辰，半開玩笑半認真道：“蕭老扳這麼老遠來這裡做生意，也不是為了做水產這種小買賣吧。水產市場那地方臟亂差，不管是賣貨的還是買貨的，都是些市井粗人，我看跟蕭老扳這氣質不匹配啊。”

金老板起身給大家都倒了酒：“劉老板不知道，我們蕭總來這辦的是食品廠，說到底要說他對這水產市場有興趣也是很合理的。今天晚上我們講到這事，我也挺有興趣打算插一腳呢。”

這話一出，桌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不過就是一個占地三十畝的水產批發市場，現在居然金老板都要入局。

劉老板心中驚訝，但是麵上反應不大。

比起調整一個線路，不如拿下這個市場。管理一個市場本來就不是什麼難事，他出的起人，也請得動關係。而且聽工商局的人的意思，這個市場後續的兩期招商都會由管理方來牽頭報送，這裡麵到時候說不定有很多操作空間。

劉老板今晚跟工商局的人吃完飯後，對這個市場的興趣是越來越大。

現在他聽金老板都有興趣了，更是覺得要拿下來。

劉老板手指摩挲著玻璃杯沿，沉吟了一陣，突然問道：“金老板、蕭老扳，兩位要是願意，不如把這個生意讓給我吧。”

維納斯兩位老板對視了一下。

金老板是覺得詫異，他居然開口要了。心裡覺得這不像劉老板的作風。

而蕭謹辰很簡單，他樂見其成。

金老板搖了搖頭，開口道：“看來劉老板是要跟我們搶了。”

劉老板哈哈笑了，笑完歎了口氣：“兩位不知道，我在對這水產生意早就有興趣。金老板你也知道我有幾條船，隻是一直沒機會接觸。畢竟辦廠吧，我這高不成不懂。讓我賣魚吧，你也知道我看不上那種生意。之前林小姐主動來找我談，我那會也是有興趣。隻是你看……”劉老板拍了一下掌又鬆開：“我這一猶豫，不就失了先機讓你們惦記上了嘛。”

看劉老板說得也是誠懇，又在剛才聽了蕭總說了協會找過劉老板被拒絕的事情。金老板琢磨起來：“要說這種生意的管理能力，那劉老板肯定是當仁不讓的。但……劉老板總不能讓我們白白放棄吧。”

蕭謹辰點頭應和，“金老板說得有道理。畢竟我今晚跟水產協會的人見過麵了。他們提的要求，我跟金老板說了，都覺得很合理，問題不大。剛才去了電話說了意向，現在讓我們反悔……”

他嗤笑道：“雖然我知道韓江人做生意，誠信不是第一位的。但是在我這不一樣，我還是很重視信譽的。畢竟既然來投資了，這生意肯定是要做長久的。”

劉老板眉毛挑了挑，看兩位老板說的也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情。

確實做生意講究的先來後到，尤其是這種機會，錯過了就沒有的。

劉老板一拍大腿，豪邁道：“瞧你們說的，就彆說金老板跟我是老相識了。蕭老板大老遠從對岸過來投資，市裡的領導在你麵前都要客客氣氣的，我怎麼可能敗壞我們韓江人的名聲呢！隻要是金老板和蕭老扳肯讓，我這邊肯定是不會讓你們吃虧。”

蕭謹辰也不急著答複，沉吟了一番還慢慢琢磨起來：“如果劉老板實在是很感興趣，我倒也不是不能讓……就當交您這個朋友。隻是答應了金老板和水產協會了……”

金老板其實就是看蕭謹辰的麵子投一股，要是蕭謹辰不做這生意了，他也沒那個必要惹這麻煩。

況且他看劉老板實在是想要，這事總的自己本就沒有吃虧。他往後靠了靠身子，抬手示意蕭謹辰：“我是看在你的麵子才說要入夥的，要是你願意讓，我也沒什麼意見。”

說完金老板拍了拍座椅扶手，低頭看了看說：“哎呀……劉老板，我們蕭老扳人可是不錯，這種機會都讓出來，你可不能讓他吃虧。要知道市場最後三期建成加起來可是至少兩百檔口攤位。”

既然話都說開了，這是就好辦了。

劉老板連連點頭，反過來站起身給兩位老板倒酒點煙，大家又互相推拒，和和氣氣。

蕭謹辰就著剛點上的煙，提了他這次見麵真正要做的事情。

“我們這邊是沒問題，不過水產協會那幾個簡單的要求，劉老板可得答應。不然我也不好跟水產協會推拒，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