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奧爾德裡奇國王離奇的囑托，多洛莉絲嘴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

“真有意思，看來他的野心並沒有隨著歲數的漸長而減弱呢。”

勞倫斯瞟了一眼多洛莉絲，見她撐著臉，神色淡淡，仿佛剛才那個鋒芒畢露的少女不是她一樣。

“這話要是被父親大人聽到了，恐怕你連這個城堡的大門都出不了。”

“那正如我意。”多洛莉絲絲毫不受勞倫斯的威脅，她淡定地把信紙揉作一團，然後將其泡在水杯裡，任由信箋上的筆墨將純淨透明的水染黑。

勞倫斯靜靜地注視著多洛莉絲的動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偌大的城堡一下子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這時，艾琳娜走了過來，她看到正前方的兩人都抿著嘴，氣氛很是壓抑，心裡也猜到了七八分。

多洛莉絲也注意到了艾琳娜，她抬起眸，表情看不出喜怒悲歡。

見狀，艾琳娜上前一步，接過她手中染了黑墨的水杯，俯下身溫聲說道：“多洛莉絲小姐，午餐已經準備好了，有小姐最愛吃的鱈魚丸和羅宋湯。”

“這麼快就到中午了啊。”多洛莉絲鬆開緊握水杯的手，然後撐起額頭，隨意地歎喟了一句。

“怎麼？你還嫌時間過快了？”勞倫斯不經意地接話，卻引得多洛莉絲的矚目。

“為什麼這麼說呢？”

突如其來的反問，讓勞倫斯一凜，抬頭便向傳出聲音的地方看去。

隻見多洛莉絲撐著腦袋，一隻眼睜著，一隻眼閉著，睜開的那隻眼像是凝固在了空氣之中，動也不動。

不知道是不是勞倫斯的錯覺，他竟覺得在無形之中，多洛莉絲周身散發著和父親大人一模一樣的威壓。

“哼，你天天閒在城堡裡什麼事都不做，怎麼可能會理解呢？在政務繁忙的王儲眼中，時間可是比金錢還要珍貴的東西。”

勞倫斯按下心中的疑慮，語氣儘量保持和往常一樣。

聽到勞倫斯的解釋，多洛莉絲鬆了口氣。

她還以為，勞倫斯發現了她身上的不死魔法呢。

“好了，”趁勞倫斯還沒發覺異常，她站起身來，邀請道，“勞倫斯大哥用過午餐了嗎？不如在我這裡吃了再回王宮？”

聞言，正在沉思中的勞倫斯白了多洛莉絲一眼，拜少女所賜，他一上午就沒離開過這裡，更彆談用沒用過午餐了。

不過既然多洛莉絲誠心相邀，他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吧。

*

王宮之中，賽麗艾看著高座上的國王，笑出了聲：“穆爾，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了，賽麗艾。”穆爾大手一揮，幾個近衛搬來一張大椅子，小心翼翼地放到賽麗艾的麵前。

“多年未見，你還是一如既然的狂妄自大啊。”賽麗艾嘴角仍含著笑意，她的目光並沒有落到椅子上，而是如實質般一直粘在穆爾身上。

高高在上的奧爾德裡奇國王並不在意這位大魔法使的嘲諷，也不在意那道打量的目光，他像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沉穩而又狡猾地問道。

“今日你來到這裡，我想應該並非隻是為了敘舊。說吧，大魔法使，你此行究竟有何要事？”

賽麗艾微微一笑，她很讚賞穆爾的洞察力，不過她並不打算寒暄，便直言問道：“聽說，你打算發起戰爭？”

聞言，穆爾先是沉默，後又點了點頭：“我確有此意。”

他深知，在這位大魔法使的麵前，任何謊話都無處遁形。

沒想到，在得到這一確切訊息後的賽麗艾，眼神越來越冰冷，她的言語也變得犀利起來。

“可是穆爾，你知道嗎？你發起的戰爭會讓無數人類陷入戰火紛飛的苦難之中，無數的家庭會支離破碎，無數無辜的生命將因你的決定而遭受到威脅。”

“我知道，但我不得不那麼做，”穆爾坐直了身體，他的目光冷酷而決絕，“為了王國的存續，為了大局的穩定，為了可以放下一切顧慮對抗魔族，我必須做出這樣的選擇。”

即便，很多人會因此失去掉一些重要的東西，甚至是生命，他也堅信，這是通往和平和勝利的必經之路。

戰爭總是殘酷的，需要懦夫和勇士的鮮血染就，他不能讓恐懼阻止奧爾德裡奇前進的腳步，也不能讓軟弱葬送奧爾德裡奇光明的未來。

賽麗艾聽後，久久未言。

她慢慢仰起頭，凝視著黑漆漆猶如無底深潭的宮殿，那些鎏金浮雕在微弱燭光下若真若幻，就好像穆爾的內心，難辨虛實。

片刻後，賽麗艾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穆爾的臉上，這回她已然將心中所有的複雜情緒沉澱。

“我該說你什麼好呢？穆爾，給我一個不阻止你的理由。”

賽麗艾平靜無波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穆爾閉上眼睛，回答道：“就算您阻止我，也不能改變我的決心。”

“是麼，那真遺憾啊。”賽麗艾不再遲疑，轉身朝外走去。

她的步伐穩健而有力，每一步都似乎敲擊在穆爾心頭。

“賽麗艾大人，”就在賽麗艾快要走出王宮的時候，穆爾疲憊的聲音響起，“您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麵的時候嗎？”

“我忘了。”賽麗艾沒有回頭，她的眼神平視著前方，聲音不帶一絲情感和懷念。

就好像她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