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當空氣已經開始燥熱時,油菜花已經從記憶中的杜鬆綠變成檸檬黃,風吹過來,金燦燦的在田地裡搖曳,伴著風沙,陽光照的人睜不開眼,我無數次站在這裡,站在抬頭能把最耀眼的陽光全部遮擋的學校前,隻剩下描邊的金漸層,站在望不到邊的從小學一直排列到高中的學校麵前,我心中有了安慰,讓我確信隻要我過了這兩年,我就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此生不再踏入這片土地。
大風刮過,幾公裡蜿蜒的錯落有致,像一條歪歪扭扭的蛇,溺在那裡,深陷,浮沉,一眼望不到儘頭。
高中開學了,我讀的是一所全封閉式學校,是在全國都很有名的學校,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一個月一放假,所有人擠破了頭都想來這裡,當然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優勝的進入下一場競爭,失敗者就被淘汰出局了。
強者為王在整個自然界都很適用。
但是我很厭惡這裡,厭惡這裡的一切,儘管當初和大家一樣也是為了那個終極目標才來到這裡,但我才發現,雖然看似一樣,但是企鵝是不會待在北極的。
我不情願的站在學校門口,熙熙攘攘過後,提著大包小包的我與父母告彆以後,決然走進了這裡。
“堅持一下以安,很快就結束了。”
我不願回頭,消失在他們的視野裡,眼角這滴淚留在這裡,到底值不值得也隻有以後的我能來回答了吧。
我叫陳以安,初中成績很好,平時打打鬨鬨談個戀愛玩個遊戲輕輕鬆鬆成績名列前茅。
當然,這是因為大家的狀態都大同小異,並沒有人真正思考過自己要什麼,也沒人在意自己會在哪。
隻要每天沿著既定的軌道,東升西落,這就足夠了。
後來初中畢業,成績稍微好一點的都沒留在當地,當地的高中太差了,教育差距懸殊,機緣巧合下就報名了這所學校,分數也正好夠了,沒什麼理由不來。
我每次開學都卡點過來,我對這裡實在是沒什麼好感,眼睛看到整潔的宿舍的時候心是一團糟的。
到了宿舍,大家的床鋪上已經是統一整齊的豆腐塊了,床單沒有一絲褶皺,地板很乾淨,雖然室內很昏暗,但是仍然能倒映出窗戶,以及窗戶外麵的場景。
沒有電的電話機。
就剩下我的床位空空如也了。
我索性也不著急了,她慢悠悠的到外麵看了眼自己的室友名單。
秦顏,第一個班的同桌兼舍友,很好的一個女孩。
黎冰,上一個班的室友兼好友。
劉樂敏,上個班的同學。
任平瑤,很漂亮的一個女孩,有印象。
祁妍,不認識。
楚夢寧,不認識。
還剩下一個空床位。
大部分都認識,認識的關係也都不錯,一半是自己以前班裡的同學。
我稍微好受了一點。
待了一會後,老師叫同學來催了幾次後,我伸了個懶腰,一臉釋然,終於決定從宿舍往教室趕了。
教室在二樓,樓層不高。
我有三袋子書,第一趟先搬了兩袋子提到了班外麵,最後把那一袋子搬上來後,我已經狼狽不堪。
夏天本來就熱,這些書可不輕巧,汗水已經浸透了我的後背,雖然是短發,但是仍然鬆鬆垮垮的貼在我的臉上,完全沒有一個乾淨利落的樣子。
自從剪了很短很短的頭發以後,就再也沒注意過自己的形象了。
班主任看著我,目光帶著點探究。
這位,我對他早就有耳聞。
一個剛畢業講課講的一團糟的政治老師,之前高一的時候就有所耳聞,原先他試課的時候,給那些班上過的課,那些班的老師都要重新講一遍。現在擔任我的班主任。
這日子過得真是越來越有盼頭啦。
“Hi,老師好。”
我露出一個我自認為很乖的笑容。
“怎麼來這麼晚?”
嗯?
我還真沒想到他會提這麼一出。
我的笑容瞬間收斂。
“路上堵車了。”
我故作委屈,低頭,歎氣一氣嗬成。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也是在頭腦風暴一個教師在這種時候應該作何反應。
片刻,他撓了撓頭,歎氣,下次早點,先進班吧。
就這樣,什麼也沒發生。
他似乎趕著要開會,拿著自己的小本匆匆的走了。
後門大開著,我似乎很容易就能進去。
但是講台上有人在講話,這道沒關的門這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
我很篤定,如果我就這麼進去,他的目光一定會被我吸引過來,如果再有點動靜,全班應該都會回頭。
我思慮了一下,身體比腦子反應快,我蹲了下來,推著三袋書,像是推火車一樣,慢慢的,慢慢的,我把他們推進了教室。
儘管我已經很小心了,後麵的男生還是看到了我的動作。
很好很好,馬上就進來了,再往裡進一點。
我偷偷的瞥了一眼講台,老師正背過去寫字。
就是現在。
我猛地一用力,把書都推了進來,最左邊的位置有個座位,但也僅僅就剩下一個座位了,而且是個男生。
我的高中是同性彆同桌,女生在前,男生在後。
但是現在顧不了這麼多了。
我飛快的坐到了那個空位置上,正好是個熟人,以前班裡的同學,趙銘證。
他正在撓頭,餘光正好看向我,發現了我的存在。
“我去。”
趙銘證跟我對視了一下發出了震驚。
“不是哥,你怎麼坐著了?”
“現在不方便到前麵去,我先坐會。”
我壓低聲音警告他。
於博洋正好回頭跟我對視。
他沒忍住,一下就笑出了聲。
以前班上鬨騰的那幾個男生又跟我一個班,真是巧了,雖然我們不熟,但是他們看到我後嘴角都忍不住上揚了。
好吧,我承認我這個人本身就挺好笑的。
不管是我的動作,還是我剛剛剪完的頭發。
之前高一的時候我就有個外號叫愛因斯坦。
因為我發質很硬,經常豎起來,動漫頭,爆炸頭,之前學到那篇課文的時候。
我隻能現在後麵呆一會了。
莫名很尷尬。
我把那三袋子書往裡麵踹了踹。
後麵後座的男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回頭看了眼蹲在後麵的我隨後就憋笑。
我看到他們剪的那個頭發也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