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10月10日晚，朗姆指揮暗殺行動，由琴酒在對麵的高樓負責狙擊，射殺在銀座某瞭望餐廳用餐的議員山下。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任務，作為組織王牌殺手，琴酒的槍法自然不在話下。一切進行得很順利，瞄準鏡的紅外線光斑沿著目標的身體逐漸移動到太陽穴。

扣下扳機的瞬間，一個穿灰紫色西服的敏捷身影瞬間將山下撲倒，隨後迅速拉其隱蔽，二人藏身於餐廳石柱之後，琴酒無法再次瞄準。

朗姆素來性子急，得知一次狙擊失敗後，貪功冒進，瞬間引爆了偷裝在餐廳裡的大量炸藥，整個瞭望餐廳付之一炬。

有人居然能發現自己的瞄準鏡，這讓琴酒有些意外，但琴酒從不去記殺掉的人的名字和臉。任務既已完成，便收隊離去，此後不再關注此事。

1992年夏，接到了當一個叫毛利蘭的小姑娘的老師的任務。小姑娘提起了當年的爆炸案，琴酒似有印象，小姑娘似乎希望能幫忙調查，那日後順帶留心吧。

1993年夏秋，與毛利蘭小姑娘一起經曆了一些事，交集多了起來，琴酒想起小姑娘去年似乎有求於自己，那就著手調查一番吧。

原來當年在瞭望餐廳救下議員山下的身手矯健男子，就是小姑娘的親生父親毛利小五郎。毛利於警視廳警察學校畢業是前刑警又是神槍手，難怪可以敏銳發現狙擊。那日是其妻子妃英理的生日，兩人已分居三年，毛利小五郎想借此機會讓妻子回家，便在餐廳約會。

若不是被毛利小五郎發現，導致自己狙擊失敗，朗姆就不會冒進引爆炸藥，小姑娘的親生父母就不會死，這樣烏丸蓮耶先生就不會收養小姑娘，那琴酒此生或許不會與毛利蘭有交集。慶幸與愧疚，兩種情緒在殺手心裡交織、放大，殺手不該有情緒。

被烏丸蓮耶發現琴酒調查出了此事，半夜被叫到拂曉彆館嚴厲警告保密。

是啊，是要保密，如若被小姑娘得知真相，她一定會恨我吧，剛剛看到的希望之光，很溫暖，不想這麼快就熄滅。

飆車回到洋樓的琴酒喝了一整夜的酒，這個秘密，便永遠埋藏吧。隻想把天使鎖在人間，留在自己身邊，不管用什麼手段。

翌日，蘭蘇醒了。

（的確不能醉酒，頭果然好痛。）

哭了一夜，眼睛腫腫的。蘭看著潔白的天花板，黑色的櫃子和大床，還有身上蓋的被子也是黑色的，鼻尖傳來熟悉的氣息，意識到自己正躺在黑澤先生的床上。

（呃，長這麼大好像是第一次在外麵過夜呢。）蘭沒有意識到自己潛意識裡還是把拂曉彆館當成是自己家的。

翻了個身，蘭陷入思考。

如果我愛的人黑澤先生他，真的是他們口中說的那樣，那我更應該陪伴在他的身邊，愛著他，這樣他才能慢慢減少手中的罪惡。真正的戀人是會為了對方做出改變與犧牲的，我要堅信自己，也要相信他。

蘭拿定了主意。

蘭起身稍微收拾了下，打開房門，男人就站在門外。

“等很久了嗎？”蘭有些驚訝，問道。

“沒有。”這是實話，雖然黑澤陣已經在門口站了一個多小時了，但想到是等房間裡的姑娘，就一點都不覺得漫長，隻想第一眼就看到她。

男人牽起蘭的手走到樓下，替蘭拉開餐桌邊的椅子坐下。隨後男人去廚房端來了溫著的早餐，溫開水還有藥片。

“要是頭疼，就吃粒藥。”

“謝謝。”

身邊的男人有時還真是體貼呢，“黑澤先生做的早餐，能吃嗎？不會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眼見男人臉黑下去，蘭趕緊保命用勺子挖了一大口放進嘴裡。咦，味道居然很不錯～“真好吃～”蘭向黑澤陣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才一晚上，恢複得真是快。男人心情似乎也跟著好了不少。

傳來門鈴聲，黑澤陣起身去玄關，打開門，隻見是烏丸蓮耶站在門外。

烏丸蓮耶走進洋樓，蘭也走過來。

見烏丸先生有些憔悴，愧疚爬上了蘭的心，自己昨日還是太過分了啊。

“抱歉，烏丸先生，我還不想隨您回去，給我點時間想想，等想好了我來找您。可以嗎？”

“好的，蘭，我隨時等你。”依舊是和煦可親的聲音，和從前一模一樣。

織田管家從門外拿進了一個大皮箱。

“我給蘭拿了換洗的衣物，等蘭住夠了，隨時歡迎回家。”

烏丸蓮耶手指微動，最終還是放下了，轉身離開了洋樓，門外傳來車子發動的聲音。

黑澤陣走近，從身後環抱住蘭，蘭亦握住男人的雙手，閉上了眼睛。

同居了月餘，開了葷的男人真可怕，黑澤陣幾乎天天想法子占蘭的便宜。男人明顯是情場高手、技巧嫻熟、深愔此道，每次大戰、拉鋸戰、持久戰，蘭都受不了挑逗，丟盔棄甲、節節敗退、割地賠款，簽訂不平等條約。

蘭有些不忍直視整座洋樓，房間大床上、浴缸裡、客廳沙發上，到處都是兩人荒唐的痕跡。

好在男人還算負責，隻要是有空肯定接送蘭上下學，蘭在家裡學習的時候也算手腳老實。

天氣轉涼了，街上積起了落葉，蘭想著要回彆館見烏丸先生了。男人這段時日來就好像黏在蘭身上一樣，現在依然戀戀不舍。

不舍歸不舍，黑澤陣最後還是隻能送蘭回彆館，目送蘭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彆館大門裡後，才轉身上車。

蘭在大廳就見到了一個月未見的烏丸先生，烏丸先生張開了雙臂，蘭放下皮箱向其奔跑。

1996年1月東京大學附屬高中

今日是蘭的高中畢業典禮。蘭參加完全國統一高等學校畢業考試，烏丸先生支持蘭大學去德國留學，並讓黑澤陣陪同。蘭很開心，申請了柏林洪堡大學，於3月入學先讀半年語言，8月正式開學讀大學一年級。

畢業季，蘭和老師同學們都在拍照。忽然遠遠的，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烏丸先生。蘭眨眨眼睛，果然沒看錯呢。烏丸先生曾經囑咐蘭在外麵要裝作不認識自己，蘭就沒有打招呼。

烏丸先生穿過人群來到蘭身邊，蘭發現今日烏丸先生居然戴了兩年前的新年，自己送的禮物，一條以黑色為底，金線包邊的圍巾。那是蘭第一次編織，花了很多心思，前後拆了又編，反複三四次，終於滿意的成果。

烏丸蓮耶抬手摸了摸蘭的頭，“蘭的畢業典禮，我肯定來參加。”

聞言少女笑了起來，此時正值最寒冷的季節，萬物凋敝，但少女的笑容仿佛讓人看見了春天百花齊放。

隨後烏丸蓮耶與蘭拍了張合影，照片中少女笑得很開心，手臂挎著身旁的長者，長者亦是慈祥的微笑，笑意直至眼底。

蘭作為學校優秀畢業生，還要參加演講。烏丸蓮耶便與蘭道彆，男人一身黑色的西服，外套也是黑色的風衣，戴著黑色的禮帽，西服口袋裡有金色的手帕，除了頸部多出的圍巾，一如與蘭初見的模樣。最後消失在了蘭的視線裡。

天空中飄起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