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一夜都沒睡好,總覺得身上忽冷忽熱,懷裡又有個小東西在動來動去,總是睡不安穩。
後半夜半睡半醒,懷裡的東西好像不動了,隻是毛茸茸的手感變得有些堅硬,還冷冰冰的。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克裡斯一腦袋的晨露,黑色的睫毛被打濕,像是剛剛哭過一樣。
他的手動了一下,抓了一手冰涼的鱗片,鱗片愣了一下,然後從他懷裡閃了出去。
懷裡空了之後,克裡斯像是被驚醒一般睜開了眼睛。
“嚇死我了,還以為是什麼呢。”
格蘭瑟斜了他一眼:“不打算醒了?”
“沒。”克裡斯艱難地站了起來,“早著呢,起那麼早做什麼。”
“做飯。”
克裡斯:“......”
他四處看了看,問道:“那隻小東西呢?”
“吃了。”格蘭瑟又把頭埋起來,不知道是睡覺還是做什麼。
克裡斯討好地笑了一下:“主人你彆老嚇我,我知道你好心,怎麼可能會跟一隻小動物計較呢。”
他向前走了幾步,腿還是有一點瘸,抬頭一看,上麵那透明的屏障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碧藍的天空。
“今天天氣真好,昨天晚上可難受了。”
他一瘸一拐走到溪邊,發現水位沒漲,左右看了一下,發現被攔在上遊的水幾乎比岸邊都高了。
克裡斯頓時瞪大了眼睛,這景象可是連現代科技都做不到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格蘭瑟,心中豎了個大拇指,還是魔法更牛。
正巧,那隻類貓正泡在水中給自己舔傷口,時不時還從喉嚨中哼唧兩聲,看樣子十分愜意。
克裡斯過去把它抱了起來,放在眼前仔細看,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你也不是貓啊,怎麼長得這麼奇怪......貓臉圓瞳孔,耳朵怎麼還帶兩對的?!!”
克裡斯把類毛放在膝蓋上,扒拉了一下它的耳朵,發現真的有兩對,一對藏在下麵,生得比較小,很難發現。
他笑了一下,說:“還挺可愛,以後叫你沫沫好不好?”
類貓嘰嘰了一下,算是承認了。
“好樣的,沫沫沫沫,好好熟悉你的名字,以後叫你要應噢。”
克裡斯把沫沫放在一邊,沫沫甩了甩身上的毛,跑到格蘭瑟身邊趴著。
克裡斯看著:“還挺大膽,一點都不怕。”
他把自己的褲腿挽上,在水裡洗乾淨昨晚沾上的泥水,然後用布條清理了一下口腔。
忽然想起什麼,他拿出袋子裡的小書,隨便翻了一下,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克裡斯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嘴裡默念了句什麼,然後安靜片刻,身邊沒有任何變化。
?
克裡斯睜開眼,再次確認自己看到的內容,然後閉上眼又念了一遍,還是沒有什麼變化。
他泄了氣,把書扔在一邊,歎氣:“魔法也是需要天賦的啊,怪不得就是個騎士呢。”
腳在水裡劃了幾下,然後洗乾淨又回到岸邊。
昨天的草藥還剩一點,擦到身上算了,還有烤肉用的,一起磨掉,今天吃完。
黑熊處理起來很費勁,皮特彆厚,也重,克裡斯拿它沒有一點辦法,思考了半天,還是決定打擾一下格蘭瑟。
“主人,你能不能幫我處理一下?我實在是弄不動了。”
格蘭瑟抬起頭看了眼他,說:“用魔法。”
克裡斯鬱悶:“我也想啊,不會怎麼辦。”
格蘭瑟蛇尾一擺,把克裡斯推開了,然後從他身後飛起了幾把劍——是之前死在這裡的騎士們的劍。
劍身上環繞著淡紫色的魔法光暈,動作迅速利落的將黑熊的屍體剝皮剔肉。
克裡斯隻是在地上坐了一會,那隻黑熊就被拆解成他想要的大小了。
“好的,謝謝格蘭瑟!”
“叫主人。”
“好嘞主人。”
克裡斯拿了自己的匕首,選了一塊肉,全部切成小片,然後架鍋,把東西都扔了進去。
這裡沒有辣椒和八角那些複雜的調料,真的隻能用水煮一煮了。
他攪著鍋裡的材料,說:“這才是真正的水煮肉片。”
不知道是肉太香還是沫沫睡飽了,它走過來,蹲在鍋邊,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擺著。
克裡斯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用簡易版的筷子把肉都夾了出來。
肉很燙很香,沫沫一聞就精神了,嘰嘰的叫喚著,想要吃克裡斯手上的東西。
“先彆動,大家長先吃。”克裡斯扶著它的額頭說。
沫沫很聽話,克裡斯攔住它之後就沒再動了,坐在原地等克裡斯分配屬於它的那份。
克裡斯把肉獻給格蘭瑟之後,才和沫沫吃屬於自己的那份。
肉很好吃,比克裡斯以前吃過的都要好吃,可能是這裡的生物都很神奇,導致肉也不一樣。
還剩下四隻很大的熊掌,克裡斯把它們掛在了樹枝上,打算以後再吃。
……
格蘭瑟在盤著睡覺,沫沫緊挨著他,頭下枕著蛇尾。
克裡斯在岸邊鑽研那本魔法小冊子上的魔法。
上遊的水被格蘭瑟放下來了,水位上升了許多,他們不得不向森林的方向移了一點。
所以格蘭瑟在克裡斯身邊的存在感更高了,他們離得很近,克裡斯仿佛能聽見格蘭瑟的呼吸聲。
他身上一直縈繞的氣息也很惹人注意。
克裡斯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就像是本來很溫順的寵物被擠進了猛獸的軀殼中,強大卻不會讓人害怕。
沫沫就是個很好的證明,除非格蘭瑟主動展示敵意,不然很難對他恐懼起來。
克裡斯看著小冊子上麵的文字發愁,這些都看得懂,但是組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這一刻,他算是理解修仙小說裡那些人為什麼覺得得道難了,這擱他身上他也整不明白。
他把小冊子扔在一邊,仰麵躺在草地上,經過格蘭瑟的細心且無聲的關心,這一片的草地都是乾燥的,沒有昨天濕漉漉的感覺了。
手邊揪著綠草,心中卻在發愁。
隻有一點三腳貓功夫,怎麼在這個社會立足啊,更彆說外麵還有個該死的伯爵在盯著自己,身邊又有一條大蛇在“威逼恐嚇”。
“......活著真難。”
“難什麼?”
“魔法,我不會魔法,我看樣子是注定要困死在這裡了。”
“我可以教你。”
“真的?”克裡斯一個彈跳起身,幾乎忘了自己的腿傷。
格蘭瑟點頭:“不過,你能拿什麼來換呢?”
還沒等克裡斯說話,格蘭瑟說:“彆用你的飯糊弄我。”
克裡斯的動作一頓,半晌,他才小聲說:“那我什麼都沒有呀,能拿什麼換......”
“有。”格蘭瑟緩緩靠近他,蛇信在臉側遊走,“你的靈魂。”
克裡斯強裝鎮定,向後走了幾步,搓了下自己的臉:“這玩意哪能用來換東西。”
格蘭瑟也不勉強:“我不會在你活著的時候動你,還會教你學習魔法,條件是你死後把靈魂交給我。”
格蘭瑟的腔調中帶著誘惑,低沉悅耳的聲音此刻聽來格外危險,就像是伊甸園中誘惑人類偷嘗禁果的毒蛇。
格蘭瑟說:“怎麼樣,這是個很公平的交易。”
克裡斯神色凝重,幾分鐘後,他才僵硬地笑了一下:“那你要我的靈魂做什麼?”
他猜不會是像故事裡說的那樣,壓在地獄永遠不能翻身,或者是扔到深淵裡,喂食黑暗生物?
“吃掉。”格蘭瑟絲毫不隱瞞,坦誠道:“我受到了詛咒,解開詛咒的方法就是純潔的靈魂甘願為我犧牲。”
克裡斯毫不猶豫:“好,成交。”
死掉的人而已,哪裡會在乎自己死後的處境,先過好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格蘭瑟瞬間遊走至他的麵前,說:“先結契約。”
克裡斯任由他念著魔法,蛇尾在他們身邊畫著神奇的紋路,隨著格蘭瑟的動作,地上的紋路逐漸充滿魔法的光輝,將他們兩個籠罩起來。
沫沫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在他們身邊轉悠。
即將到最關鍵時刻,格蘭瑟慢慢興奮起來,他多年來一直等候的事情就要實現,他怎麼可能不高興。
格蘭瑟嘴裡默念著晦澀難懂的咒語,天空突然狂風大作,森林中的鳥獸都躁動起來。
克裡斯看著格蘭瑟施展魔法,心中有點緊張,有些後悔自己這麼輕易就答應了這個條件。
風越來越大,克裡斯的心跳也越來越急促,他從來沒乾過“出賣”自己靈魂的事情。
格蘭瑟的尾尖即將完成最後的勾畫,地上的紋路已經很完整了,隻是在完成的最後一秒,不該有的地方多了一個梅花形狀的爪印。
爪印的位置最為巧妙,格蘭瑟活了這麼多年都沒見過這麼巧且破壞力巨大的爪印。
他幾乎是愣在了原地,風也停了下來,空氣中泛著死寂的味道。
克裡斯看著幾乎碎掉的格蘭瑟,問道:“怎麼了?”
格蘭瑟看著遠處無辜的沫沫,咬牙切齒:“畜牲——”
蛇尾一甩就要將沫沫絞死,被克裡斯攔下來。
“格蘭瑟冷靜!沫沫怎麼了?”
格蘭瑟居高臨下看著他,冷聲道:“它破壞了我的魔法陣,契約作用反轉,成了情人契。”
!
又是一個陌生的詞,但是感覺很不好,格蘭瑟幾乎都要氣炸了。
克裡斯問:“情人契是什麼?”
“我生你生,你死我死。”
克裡斯一驚,好家夥,這不是跟修仙文裡的生死契一樣麼?
他唯唯諾諾問道:“那會影響你在我死後拿走靈魂嗎?”
“你說呢?我們生命共享了。”
克裡斯神色故作凝重,但是嘴唇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想往上揚起來。
他掐著自己的腮幫子,說:“那還有其他的辦法解除詛咒沒?”
格蘭瑟看了他一眼:“找到施咒的人,殺了他。”
“這簡單,我們以後去找,你就彆擔心,嘿嘿咳,這樣,我先學習學習魔法,詛咒以後再說?”
克裡斯有了底牌,腰杆子都直了許多。
格蘭瑟危險地看著他,半晌,嗤笑一聲:“好啊,做不到的話,我早點死也沒關係,反正活夠了。”
克裡斯:“......”
真踏馬是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