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雲連著兩日都沒有去店裡了,這天她從外麵回來,卻在樓梯口看到一位她一直想避開的人。她腳下一頓,轉身便要離開。
表白被拒後,李翔是有點失落,本來想著不去打擾她的,可又擔心她的安危,萬一那夥人惡意報複,她一個女人如何應付得來。第二天便去她的店裡找她,卻都沒有見到人。這才來她住的地方等她。
男人的一雙眼睛左顧右盼,還真讓他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隻是那人見了他,掉頭就要走。
“周老師。”男人大喊一聲。
周嘉雲本想充耳不聞的,可這人都找上門來了,她還能去哪?於是轉身向他走去,點頭問好:“李先生。”
男人撓撓頭,笑道:“我這兩天一直擔心你的安危,怕那幫人再找你麻煩,你沒事就好。”
被人記掛,是件好事,可她卻不願意欠他人情,隻淡淡道:“多謝記掛,我沒事兒。”
她徑直掠過他上樓,李翔又跟了上去,攔住她的去路,誠懇道:“周老師,那天是我唐突了。但我是真心的,希望你彆把我當成那種流氓,見了我就躲......”
一樓的過道,小超市的老板娘從兩人說話時,就在偷偷打量。她坐在煙櫃後麵,伸長了腦袋聽兩人的談話。
呀,不得了,才搬過來一年,又倒勾搭上一個,還是開著高檔車過來的,真是個狐狸精。
周嘉雲瞥見老板娘的白眼,不由一慌,生怕傳出什麼閒話。趕緊道:“李先生,你是個好人,我沒幫你當成什麼流氓。”
李翔聞言一喜,還沒高興一秒,她的下一話出口了。
“隻是煩請你今後彆再來了。”說完逃似的上樓。隻是她心慌意亂的,又穿著高跟鞋,猛然搶步,竟一下踩空。然後腳踝一扭,以非常狼狽的姿勢匍匐摔倒在堅硬的台階上。
“啊。”
“周老師。”李翔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跑過去,伸出兩手想要扶她。
周嘉雲一把甩開他的手,靜了一會,猛地轉頭,一雙眸子帶著水霧,就那麼定定地看著他。她臉上沾了些灰,幾縷碎發掉了下來。
“你走開。”聲音中竟然帶了些哭腔,是疼的。
李翔一滯,愣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女人手撐著牆壁,顫巍巍地站起來,她抬起一隻腳試圖自行上樓,可腳一觸地,高跟鞋的鞋跟往旁邊一扭,鑽心的疼再次襲來。鞋跟斷了半截,周嘉雲覺得狼狽至極。
李翔凝視她,瘦弱的女人此刻還在逞強。他深吸一口氣:“周老師,得罪了。”
話音一落,還未等人反應,李翔抓住了她的一隻手腕,另一手放在她膕窩,用力一帶,將人抱在懷裡,然後大步流星地上樓。
周嘉雲嚇了一跳,揪著他的衣服,錘他胸口:“你快放我下來。”
李翔低頭,瞥一眼懷裡的女人:“彆動,要是摔了,我可負不了責。”
“無賴!”她恨恨道。
看來這次是真的把他當流氓了,可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拖著受傷的腳爬樓吧。
她還在掙紮,李翔聳了一下手臂,將人抱得更緊了。樓道時不時會有住戶下來,她膽小,怕被彆人看見。
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似乎有腳步聲從樓梯傳來。周嘉雲心裡一慌,比起李翔,此刻她更怕被彆人認出來,於是她趕緊把頭埋進李翔的懷裡。
李翔還詫異懷中人兒的反應,卻看到與他擦身而過的女人正一臉好奇地打量著他們。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是怕被人認出來。
“看什麼看。”
五樓的女人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匆匆忙忙地往樓下走。
李翔聽見腳步聲走遠,壓低聲音:“人走了。”
於是他明顯感到懷裡的人放鬆下來,周嘉雲微微抬頭,這個角度剛好能清楚看到男人的下頜,一滴汗從他下巴滾落,又滑進衣領裡。
李翔低頭看她,問:“你住在幾樓?”
“302。”罷了,都這樣了,恐怕掙紮也沒用,現在隻盼能快點回家。
李翔見懷裡的人安靜下來,輕輕一笑,提步向前。終於到了門跟前,他問:“鑰匙在哪?”
她指了一下手提包外麵的口袋,李翔順利找到鑰匙,開門進去。
門一開,周嘉雲便掙紮著要下來:“到家了,現在能把我放下來了吧。”
“你坐好再說。”
他略微打量了一下房間,簡單的布藝沙發擺在客廳,茶幾上擺了花,有淡淡的香味。房間整潔乾淨,處處透露出女主人的生活習慣。
李翔把人抱到沙發上放下,然後低頭看著她的腳踝,白嫩的皮膚上青紫一片,明顯腫起來了。
李翔撓頭:“家裡有藥嗎?就是上次你給我用的那種,冰冰涼涼的。”
猜到他要做什麼,她直截了當:“沒有!”
李翔手伸到兜裡,然後掏出一瓶東西:“剛好,我那天回去之後買了一瓶。”
本來以為沒機會送出去,沒想到又派上用場了。
他彎腰去抱她,想幫她調整一下姿勢。人還沒碰到,就被周嘉雲推了一把,李翔身體一晃,險些整個人撲在她懷裡,幸好手穩穩的抓住了沙發。
他站起身看她,周嘉雲往沙發後麵瑟縮了一下,仰著頭問:“你想乾嘛?”
望著她警惕地眼神,李翔無奈,自己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嗎?
“我隻是想幫你換個舒服的姿勢,一會好上藥。”
“用不著。”她言語冰冷。
“你的腳要趕快處理,不然幾天都走不了路。我以前在部隊的時候,戰友遇到這些情況都是我處理的。”後麵這句,是他故意說的,想突出一下他也是一身正氣的人。
也許是這半句話起作用了,又或許是兒子還有幾天要回來了,到時候看見自己走路一瘸一拐的,肯定要擔心的。她臉色緩和了些,隻是仍舊沒有鬆口。
李翔卻敏銳地察覺出來,順勢道:“家裡有冰塊嗎?”
周嘉雲指了一下冰箱,於是他在最右下角找了冰塊。李翔在她腳下墊了一塊吸水毛巾,然後把找到的冰塊用毛巾包好,放在剛剛被扭傷的位置。
“先冷敷15分鐘止痛,後天才能熱敷,改善一下血液循環。”
冰確實冷,卻能麻木痛覺神經,腫脹的腳踝疼痛感在減輕。
他的眼睛一直盯在她受傷的腳上,周嘉雲突然覺得不自在起來,身上穿的裙子為了方便冷敷,已經被撩到膝蓋上了,現在她很想把裙子往下扯扯。
李翔突然抬頭:“是不是感覺沒那麼疼了?”
“嗯。”就趁現在,她小心地扯了一下裙擺。
李翔聽她這樣說,放下心來。她眼睛瞟到彆處,躲過他的注視。這十五分鐘似乎過得特彆漫長,李翔沒再說話,他低下頭,將視線再次落在她的腳上。
期間李翔又把冰塊挪了一下位置,周嘉雲的思緒收攏回來,這才意識到他是蹲在她腿邊的。
“你彆蹲那兒,坐到沙發上吧。”
“啊?”
李翔這才意識到剛剛為了方便操作,是半蹲在地板上的。經她一提醒,腳確實有些麻了。於是他直起身,在她的旁邊坐下。
強壯的男人一坐下,柔軟的沙發便隨著他的重量陷了進去,坐在一旁的周嘉雲覺得自己的身體都似乎要往他那個地方倒了。
“李翔。”
聽她突然直呼自己的名字,他側過頭看她。
“我是離過婚的。”
“嗯?”李翔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而且沒打算再婚,所以我不想再和什麼人牽扯感情了。”她麵色如水,聲音沉靜。
李翔急道:“周老師,做人彆那麼軸,一次失敗的婚姻不能代表什麼的。你未來還有這麼多年,難道你就一輩子一個人過了,你不想有人關心你,愛護你嗎?”
這關係到他的終身幸福,他能不急嗎?
“你憑什麼認為你就適合我?”
他盯著她,認真道:“隻要你願意給我機會,時間會證明。”
“不需要,我有兒子就夠了。”
時間證明的隻能是一地雞毛,她的人生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為什麼要為彆人活,你自己的人生不重要嗎?”
“對,不重要!”她冷冷地說。
李翔突然無話,他不知道該對這個固執的女人說什麼,一個人的一生要是隻為彆人而活,那是何等的可憐,自己的快樂呢?
他歎了一口氣,重新低下頭,看著被冰毛巾浸過的緋紅的腳踝,伸手將它拿下:“冷敷時間到了。”
他進到衛生巾將東西處理好,再出來時見到周嘉雲已經挪了一下位置。
“這個藥膏記得抹上。”他把那瓶還未開封的藥放在桌子上,“晚上睡覺的時候,可以適當把腳抬高些。”
周嘉雲以沉默回應他的交代。
再待下去就是自討沒趣了,他轉身要走,到門口時,又不放心地補充了一句:“要是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還是沒有任何回話,李翔開門離去。關門的一刹那,不由想著,這個女人,居然一句謝謝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