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在學校,倆孫子耍陰招把她整上熱搜的事情,宋染還記得一清二楚。
雖說最後狠狠掙了一筆,也不妨礙她記仇。
麵前兩個男人,一個蹲在地上,一個扶著牆壁弓身,止不住抽痛地吸氣。
宋染冷眼旁觀,扭頭想換個方向閒逛。裙角處一股往後扯的力氣,她往下看去。
薑廉正蹲在地上,一雙眼眸泛著淚光望她,有些惹人可憐。
沉默對視兩秒,她一把從他手裡搶出裙角。
血緣的力量果然強大,這幅可憐巴巴的模樣和任晚晚如出一轍。
"有事?"宋染口吻冷漠,"想找茬的話,滾遠點。"
薑廉起身,表情秒恢複正常,"沒事,想跟你打個招呼而已。"
聞言,李予鑫背靠牆壁,姿態懶散,撲哧笑了一聲。
神經。
互相放陰招這麼多次,還能找人家打招呼?
宋染刷的後退兩步,與他拉開距離,隱隱防備。
吃錯藥了吧,她和他們是能打招呼的關係嗎,估計憋著壞要整她。
薑廉清咳一聲,不好意思地解釋,"我沒想害你,今天是我大哥的訂婚宴。如果我惹事,大哥會打死我的。"
宋染聽完解釋,麵無表情立在原地,"行,招呼打完了,你滾吧。"
他愣住一瞬,張嘴道:"你一個人來的,我帶你去逛逛?"
極其友善的態度,她後背發毛。畢竟雙方都知道彼此的德行,針鋒相對轉變成想要單方麵握手言和,短時間內實在古怪。
"不是,有男伴。"
薑廉臉上劃過一絲失落,隨即溫和道:"那下次有緣再聊。"
說完,拽起旁邊看戲的李予鑫,邊走邊說:"我們先走了,再見。"
宋染假笑,跟著揮揮手,"再也不見。"
李予鑫被他拉得步伐不穩,靠近問道:"你今天瘋了?"
他停下腳步,眼底充斥疑惑,思忖兩秒,然後食指指向表情不妙的薑廉。
"你丫的不會是想撬牆角吧!"
薑廉不耐煩地抬手揮掉他的手,"少問,跟你沒關係。"
李予鑫目光忽地亮起,仿佛發現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他真是瘋了,才敢撬顧向南的牆角。
先前那次在A大陰宋染,偷雞不成蝕把米,把他們自己送上熱搜,公司名譽受到損害,她卻安然無恙。
不是顧向南在後麵保她,還能是誰呢。
想到這裡,他激動地舔舔乾澀的嘴唇,連胸腔裡的心臟都有些加速跳動。
本來就是表麵兄弟,看他和顧向南為了一個女人鬥起來,誰能不興奮。
薑廉耷拉眼皮,神色懨懨,不用猜都知道身邊這傻狗在想些什麼。
經過上次那巴掌,他確實對宋染產生了興趣。顧向南手段狠厲,自己沒有多大膽子和他競爭。
既然他不能追人,總可以偷摸和她聊兩句天吧。
宋染悠然目送兩人離去,在休息區隨便挑了個座位坐下。
她微微放鬆,目光放空中,視野忽地闖進來一個侍酒生端著托盤,托盤上有幾杯酒。
他的右手垂著身側,明顯握著東西。
以宋染看小說的經驗,她當即腦中警鈴大響,死死盯著侍酒生的動線。
他走到宴會廳左側的立柱旁邊,背過身去,擋住動作,不讓彆人看見。
右手交替左手拖盤時,明顯在空中懸頓幾秒。
宋染:……
這是什麼破運氣,下藥都能讓她遇見。
小說裡炮灰傻到這個地步,讓她心頭一堵。哪怕找個沒人的房間或者角落放藥呢?
至於光明正大在宴會廳實名下毒嗎?
晃神吐槽的瞬間,她再看過去人已經不見了,消失在人群裡麵。
宋染默然。
她也是傻子,盯個人都能盯不見。
認命般地起身,環顧四周,大廳裡不見任晚晚的身影,顧向南也不見了。
宴會廳占據整個酒店25層,往上一層是總統套房,往下也都是酒店套房。這麼多房間,她上哪兒找人去。
不對,她找人乾什麼?
乾擾小說劇情,身體會遭受不適。
內心的一點點善意被她摁下去,宋染重新坐回去。
身後一道悅耳的聲音響起,“學姐!”
宋染:!
她穩住差點摔下椅的身體,僵硬扭頭,“學妹,好巧。”
“確實好巧。” 任晚晚眨著眼睛回應。
她今天照常少女打扮,禮服俏皮不失可愛,圓潤白嫩的肩頭又微露出幾分性感。
宋染望著她乾淨澄澈的眼睛,突然心裡湧出來不忍。
她笑笑,“你有沒有看見顧向南?”
任晚晚撇撇嘴,“看見了。”她給她指了個方向,“剛在那兒看見的,你要去找他嗎?”
“不去,我隻是問問,方便等會兒找他。
侍酒生從麵前走過,任晚晚順勢從他手裡端起一杯。遠處一位年長女性嘴角掛著得體的笑容,衝她招手。
任晚晚小聲抱歉,"學姐,我媽讓我過去,等會兒再來和你說話。"
宋染頓了頓,最終沒抵過內心的正義。
"端著酒不方便,你把它給我吧。"說著,她伸出手。
任晚晚沒多想,於是遞給她,"謝謝學姐。"
四周恢複安靜,宋揉著發痛的太陽穴,一時間隻覺得手裡的酒杯是個燙手山芋。
這杯酒估計沒下藥,因為接過高腳杯時世界沒有發出警告,那名侍酒生和她看見的那位長相也截然不同。
防得住一杯,防不住後麵的無數杯。
時間過的很快,酒宴開始時,消失不見的顧向南不知道從冒出來,重新出現在她眼前。
她嘴角笑容僵硬,提心吊膽,眼睜睜看著他喝下幾杯酒水。
顧向南以為她不喜歡這種場合,側頭在她耳邊低語,"再過一會兒就走。"
熟悉的鬆木香混雜著甜膩的酒香,宋染不自覺往外偏了點距離。
"好。"
腰間放置的胳膊倏然用力,她感覺自己的腰側貼上他的西裝,絲絲溫熱通過衣物傳到彼此的皮膚。宋染抬眸望他,他神色不變。
宋染:……
摟著她的那隻手很老實放在該放的位置上,沒有半點逾矩。
她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想到精致的眼妝,又不敢抬手去眼淚,隻好瞪著眼睛等淚水自然乾。
薑家父母帶著任晚晚十分客套地迎上來。
"向南,顧老先生最近身體怎麼樣,我爸昨天還念叨著要和他下棋來著。",薑父笑著說道。
顧向南禮貌道,"多謝您關心,爺爺身體最近還可以。"
薑母輕掃一眼站在身邊跟個木頭般的任晚晚,內心氣塞。
雖然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但不在身邊十幾年又被養的小家子氣,半點拿不出台麵。剛開始想著她吃了十幾年的苦,好不容易找回來還有點愧疚心疼,時間一長如今這點愧疚也被磨得不剩多少。
完全不能和她精心培養的大女兒相提並論,隻可惜薑綰非要進娛樂圈發展,不進自家公司。
薑家二房這一輩兩兒一女,兩個兒子已經搶先一步進入公司管理事務。
她現在隻能把希望寄托在不成氣候的任晚晚身上。
"這段時間晚晚在顧氏實習,給顧總添麻煩了。"
薑母笑著,將酒杯塞進她的手中,"晚晚敬您一杯表示感謝。"
酒液在透明杯體裡晃蕩,任晚晚默不作聲。
幾人都等著她的那杯酒。
宋染眼角抽搐,總覺得時機到了,那杯酒又古怪。
薑家父母到不至於喪心病狂到給兩人下藥,促成女兒婚事。
她要出手阻攔嗎?
可是憑什麼要讓無辜女生被迫和人發生關係,哪怕她是主角,他們之後注定會相愛。
她應該有自己的想法,愛情的產生不應該是來源於莫名其妙的性。
萬般糾結,思緒裹挾在一起,仿佛一個巨大的迷宮,找不到出口,逼得人喘不過氣。
"等等!"
宋染閉上眼歎氣,無力地睜開眼睛,"她看起來不舒服,喝酒就算了,口頭道謝就可以。"
薑父薑母有些詫異,顧向南的女伴可以跨過他直接拍案決定?
顧向南淡漠接過話語,"她說的對。"
到底還是生意人,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很快反應過來,"是我考慮不周了。"
薑父薑母又說了幾句場麵話,留下任晚晚離開。
他們人一走,任晚晚仿佛又活過來。
整個人生動活潑,嘰嘰喳喳誇著宋染,"學姐對我真好,其實我今天感冒了,彆人都沒看出來,隻有你看出來了。"
"學姐要不是個女的,我都想跟你談戀愛。"她歪頭靈光一通,"好像女的也能談。"
這句話一出來,周遭氣溫直接冷下幾度。
任晚晚看他的模樣,氣不打一出來,什麼玩意兒,配的上學姐嗎,就在這生氣。
喊住身邊來回走動的侍酒生,直接拿起一杯酒,喝了幾口,把空杯子放回托盤。
乾完一係列酒壯慫人膽的事情後,趾高氣昂道,"學姐又沒說不喜歡女生,某些人彆心氣小成這樣。家住大海嗎,管的這麼寬。"
話音剛落,顧向南的臉色又黑上幾分。
宋染沒時間去調停他們之間的戰火,因為她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酒宴開始前,看見的那個人。
靈魂仿佛飄起,她感覺自己的血液在倒流。
很好,完蛋了。
學妹剛才喝的那杯酒是下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