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說完了事情，兩人都喝了酒，就把車子停在1368交易大廳的門口，葉紫坐出租車回去，趙長安則是步行回石橋。

路上接到了唐霜的電話。

“我二舅今天晚上要瘋，給我爸我媽我姥爺大舅大姨打電話咆哮，句句不離都怨我嘍~”

唐霜在電話裡麵笑：“和我媽在電話裡麵吵起來了，氣得我媽手機都關機了。”

“婁貴功怎麼逼宮的？”

“要我二舅主動向上級主管部門寫檢討，承認利欲熏心用人造鑽石欺騙消費者，不然就會有人實名揭發天悅未來弄虛作假。”

一個是主動認錯，一個是被檢舉揭發，顯然第二種更狠。

“夠狠的了，不過也是自作自受。”

很顯然婁貴功這次是一點都不給齊道龍將來東山再起的機會，一旦他檢討承認，這個汙點將會伴隨他職業生涯一生。

雖然不會受到嚴厲至極的懲罰，可以後也彆想再有獨當一麵的機會。

在齊道龍看來，事情最好的方式就是他謀劃著調回去，然後由婁貴成上任擦屁股。

那時候即使爆出用人造鑽石代替真鑽石的假醜聞，就是追責也是天悅未來的領導層，搞不到他頭上。

因為他已經離開了重化工集團，就算這些決定是他做的，可本質上還是為了讓企業更掙錢，錢也沒有落儘他的口袋裡麵。

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位置，不貪不腐，再找他追責也不現實，而且會給人一種婁貴成再找替罪羊的印象。

不過婁貴成顯然也不是一個傻子，真要按齊道龍這麼想，他才真成了擦屁股的救火。

搞得好還行，搞不好他的位置也坐不穩。

把事情在齊道龍任上挑破，那麼婁貴成再來接任，意義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他甚至可以向上麵的主管部門要夠足夠的支持才同意接手這個爛攤子。

說白了，齊道龍希望彆人都傻一點，可實際上誰都不傻。

至於齊道龍，齊鵬，餘朵，卞盈盈，簽單的那上千萬的花費，齊道龍倒是一點都不緊張，因為天悅集團想要在國內做生意，總不能為了這點錢落井下石的整他。

真要那樣名聲臭了，以後誰還敢和天悅集團交往。

趙長安和唐霜聊了一會兒，她那邊是上午時間，還在工作，就掛了電話。

在這之前近一年的時間裡，他和唐霜，文燁，一直繁忙的為和阿爾卡特手機合資廠的事情焦灼推進和設計，生怕慢了彆人一步。

現在讓出了手機廠的大部分股權，而且一納米係的中高層也就文燁，邱啟，範勤偉這寥寥十幾個人還在裡麵做交接工作，他倆再談論公事，也感覺沒有像以前那麼的‘趕’了，輕鬆的多。

包括現在正準備和BckBerry談的合資廠，趙長安也依然讓文燁具體負責，而文燁撤出‘卓越科技-阿爾卡特’合資廠，最早也得下個月中下旬，因此也是根本就不急。

在選擇和BckBerry合作，以及趙長安有了對BckBerry的野心以後，對於手機產業，他已經沒有了隻爭朝夕的激進心態，而是打算真正的做一次幾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跨國大企業的漫長準備。

趙長安走進了上外新校區，這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校園正在變得安靜下來。

東南風從海麵上吹過來，溫暖濕潤，把天空洗的無垢，露出璀璨的星辰。

他有著一種感覺，婁貴成他們不可能留給齊道龍太多的時間，而下麵這幾天，則是齊道龍上蹦下跳最後的瘋狂表演。

於是，他決定明天帶隊去鄭市考察投資環境。

倒不是他怕齊道龍怎麼著，而是對這幾隻整天嗡嗡叫的蒼蠅很反感，不出預料的話，到最後他們父子肯定想要在他這裡自以為是，倚老賣老的撈一根救命的稻草。

趙長安當然不會給。

走到日語專業女生寢樓那裡，趙長安仰頭看了一眼都還沒有熄燈的寢樓窗戶，不知道李詩雅住在哪個寢室。

看到那塊立著‘李氏窈窕，如風擺柳’的擺柳亭裡麵沒有人，就走過去，坐下來，看著在各處燈光和天空中的星光月光雜糅彙合的光線，照著的碑文隱隱的散發著明色的啞光。

不自覺的抽了一支煙，在準備點的時候突然醒悟不合適，就把煙放了回去。

人的一生，到底在追求什麼？

或者說的直白一點，活著為什麼。

這時候這個古老的問題猛然衝擊著趙長安的內心，讓他幾乎幾乎沒法呼吸。

在他這個年紀，心向未來，想著自己的人生有著無限可能。

然而時間總會往前走，自己也總會老去。

為什麼要有婚姻兒女，事業，是因為在年紀老了以後，隻有這些才能給自己編製一個籠子，不至於失控。

多情就是無情。

趙長安站起來，又望了一眼不遠的那棟正在次第熄燈的女寢樓，離開擺柳亭。

03.10.9.05。

可能麼？

有關於這個問題，趙長安從來都沒敢真正的麵對。

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說過，‘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

趙長安知道他說的是對的，然而卻從來都不願意承認。

就像今天的李詩雅，還是他前一世的李詩雅麼？

問題是，他前一世的那個李詩雅，是真的愛過自己麼？

這一世的李詩雅，愛自己麼？

趙長安啞然一笑，神情凶狠。

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了出來，他沒有擦，任眼淚在春風裡麵被溫暖的春風吹乾。

——

唐家。

齊鵬，卞盈盈，坐在車子，焦急又彷徨的等著父親和餘朵出來。

大清早他們四個來到唐文炫家裡，這都進去有一個小時了。

“你說，能行麼？”

卞盈盈昨天晚上也沒睡好覺，眼泡有點浮腫，眼睛裡麵帶著血絲。

而齊鵬的眼睛則是紅的更加厲害，臉上還有著淤青。

“應該可以吧，要不然能呆這麼久？”齊鵬在自己給自己打氣，“一定能行！”

昨天晚上，齊道龍打了半晚上的電話，又想了一夜的對策，最後還是把主意打在趙長安的身上。

之前齊道龍希望商青青他們能夠背鍋，承認用人造鑽石冒充真鑽石賣給天悅未來，結果接到齊道龍電話的陸嘯天當時就炸了，生氣的說到天悅未來從天悅集團采購的每一粒鑽石都有進關記錄，公司也是按照天悅未來的要求把鑽石發向重化工集團下屬的子公司鑽石加工廠，對於什麼人造鑽石冒充天然鑽石這件事情，天悅集團根本就不知道，天悅未來裡麵屬於集團的公司高管，絕對不會為此承擔任何的責任。

而且天悅未來的鑽石事務是由齊鵬全權負責，作為總經理的商青青的確有失察之責，明天商青青就會向所在地機關報案。

嚇得邊上聽著免提電話的齊鵬的臉都白了，實際上公司賬上天然鑽石和人造鑽石的比例是4:6，不過他卻做成了3:7，吃了近兩千萬的差價。

隻是這個差價，他這一輩子算是彆想出來了。

說尚青青毫不知情那是胡扯，可誰叫齊鵬吃了這一成的差價，現在成了他們還要替尚青青和天悅集團在天悅未來的高層背鍋。

可以說，從決定用人造鑽石開始的時候，陸嘯天那邊就已經防著和算計齊道龍他們父子。

聞言齊道龍是又驚又怒，然而還得強忍著心裡麵的火焰好言勸說陸嘯天不要這麼衝動，一切由他齊道龍擺平。

然後掛了電話就對齊鵬一陣輸出，揍得齊鵬鬼哭狼嚎，餘朵和卞盈盈抱都抱不住齊道龍的拳頭和飛毛腿。

期間卞盈盈的胸口還被齊道龍誤傷了一拳，打得她裡麵的肌膚都淤青了，卞盈盈懷疑齊道龍是故意的，就是認為齊鵬是因為她才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