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裡方不方便說話?”
“我和舒玫在外邊吃飯,急不急,不急等會兒給你回過去。”
“不著急。”
十分鐘不到,文燁的電話打了過來。
“啥事兒,這麼嚴——”
“嗖~”
一架客機從頭頂上空不到三百米的高度掠過,淹沒了文燁那邊的聲音。
停了十幾秒,餘音嫋嫋漸漸消散。
“你在機場?”
“送薔薇姐和小彩去港島。——”
這時候手機漫遊接打電話都要錢,雙向收費,一分鐘一塊多,他倆說一分鐘話夠買三碗山城的熱乾麵,所以趙長安儘量簡明扼要長話短說。
文燁在那邊靜靜的聽,不時問兩句。
等到趙長安把‘夏文卓要過來’‘薔薇的委托,聶丹琪律師事務所的參與’‘許鬆林的電話,和綠園曲菲之間的通話’‘薔薇姐電話裡麵的山城傳說’這些事情說完,以及裡麵夾雜著大量趙長安的個人分析,也費了他十來分鐘時間。
“我得想想,晚上和你聯係。”
“行。”
那邊文燁掛了電話,顯然這件事情也讓他頭疼,不像以前那樣,幾乎都是不帶停頓的就能立刻拿出辦法。
趙長安在沙土質的山坡又坐了一會兒,撥打徐三的電話。
這個老江湖在對山城痞子們品性的理解上,要遠遠比他趙長安深刻得多,這時候聽聽他的看法多少有一些益處。
“長安,啥事兒?”
周邊有嘩啦啦的聲音,是衣服和樹枝樹葉的摩擦聲,以及鳥鳴聲。
“三哥你在哪兒?”
“我在東北這旮旯裡打獵,特過癮!你三哥一個親兄弟專做紅鬆進口,我開車過來的,幾千裡。還有你嫂子你侄女,不過她倆沒進山,回去我給你們整一車生猛野味兒過過嘴癮,再給你單獨搞幾個鞭補補。”
徐三的聲音很快活,顯然收獲頗豐。
“我靠,現在移動這麼牛比了,你在那裡也有信號?”
趙長安滿臉好奇。
“正巧我邊上就有一個大型信號塔,再往北走幾十裡就是老毛子的地兒;這兒可真涼快,有時間也過來耍耍。”
“三哥你那兒說話方不方便?”
“方便,一起進山的都是本地人,現在邊上就我兄弟,他當年南下到咱們山城乾事兒,就是武勝關那地兒是個全國有名的大上坡,火車車速特彆慢,冰箱彩電摩托車啥好整啥。被逮住了關了幾年,想當年我倆在號子裡麵橫著走。嘿嘿~”
這牛比吹的,趙長安都懶得揭破他,要說莫孩兒,張秀兵這些大街溜子在裡麵當螃蟹,他還信。
“三哥,最近在咱山城亂傳著一個假消息,——”
這次趙長安沒有扯彆的,隻說那個謠言。
“你說得意思我明白了,咱們山城的街溜子啥都不在乎,就在乎一個麵兒,麵兒比天都大。而且以著夏武越和喬三的尿性,幾杯貓尿喝喝下去,他就是山城的王,啥事兒都敢做。”
趙長安的心裡麵有點沉,他也聽懂了徐三的意思。
“做了他們。”
趙長安聽到那邊有著一個淡淡的聲音,雖然聲音很隨意,就像是在問‘你吃飯了麼’,然而他卻能聽明白,那邊並不是開玩笑。
“是我兄弟戚興虎。”
徐三在那邊介紹了一下,然後遲疑了兩秒說道:“不需要這麼誇張,喬家山那片深山老林地跨兩省,懸崖峭壁深山大澗,雖然這幾年沒聽說過有老虎,可野狼可不少,還有毒蛇;真要想神不知鬼不覺,麻翻了丟幾條眼鏡蛇進去。要想再穩妥一點,捏著蛇頭咬一口就行了。主要是夏武越,沒了夏武越,喬三就是一隻沒有牙的癩皮狗。”
“不用了三哥,遠沒有到那份上,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學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三哥你和我嫂子侄女好好玩兒,回明珠我給你接風。”
“行,你可以想想,這事兒不麻煩;我認識一個玩蛇高手,專玩金環銀環眼鏡王蛇,特叼!不是咱們山城的,山那邊的,我可以擔保口風比鐵焊的還緊。”
“不用了,三哥,你好不容易上岸就彆再下水了;不為彆人,你也得為嫂子婉容考慮。”
趙長安堅決的拒絕。
掛了電話,說實話在剛才那一刻,想著父母可能遇到的麻煩,趙長安心裡的戾氣差點就竄起來了。
不過被他死死的壓住。
有些危險的事情,即使有著再安妥的方法,也絕對不能做。
一張白紙一旦沾染了墨跡,就注定將會伴隨一生,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己的親人,關心愛護自己的人。
這種事情趙長安都堅決不能做。
這個社會已經一天比一天秩序起來,早已不是當年的草莽世界。
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繼續這種叢林血腥的規則搞法根本就沒有前途,早晚玩完!
在趙長安穿過來的前幾年,山城的一個億萬富翁在幾十年前犯罪,過了一二十年,自認為踏實了安逸了,結果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還是破獲把他逮住繩之以法。
趙長安有著大好的前程,遠大的理想,除非瘋了才會和兩個不入流的雜皮賭命。
“徐三這個人——”
趙長安搖搖頭,心裡麵想著幸虧之前在天悅手機項目上沒有選擇和他合作,這樣的人太危險,也太愚蠢。
以為他已經上岸,哪裡料到他的心其實根本就沒有上岸,還沉浸在當年快意恩仇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水裡生涯。
而且那個戚興虎,顯然也不是善類。
這樣的人,早晚得挨國家的鐵拳,和他們最好不要有著任何實質的牽連。
而且他剛才的話裡麵很有問題,不能細想,想深了就能讓人不寒而栗。
據趙長安前世所知,在夏武越,莫孩兒這群人被捉拿歸案以後,又被深挖陸續抓捕了不少的漏網之魚,破獲了很多積年案件,從那一年以後整個山城的治安一年好過一年。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徐三,有沒有被嘎嘣了。
趙長安有點慶幸自己今天給徐三打了這個電話,不是為了夏武越,而是為了徐三。
至此,他手裡所有的產業,以前沒有,將來更不會和徐三有任何的合作和牽連。
涇渭分明。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有時候當你不遺餘力的想幫助彆人的時候,而你不經意間露出的森森毒牙,早已讓你想幫助的人心生警惕和恐懼。
在某種類比上,就像夏文陽寧可吃虧也要立刻把大富豪扔出去,和張學龍,莫孩兒他們劃清界限,是同一個道理。
不是不能養狗,而是不能養帶有狂犬病的瘋狗。
很難聽,很殘酷,可也是很現實的自保。
趙長安站起來,準備找一個茶座喝兩杯熱茶,慰平心裡各種紛雜的負麵情緒,找到一種律法和道德範疇之內的解決方法。
當然今天和徐三的對話,晚上也會說給文燁聽。
這樣兩兄弟才能都在心裡有數,握緊一納米的船舵,不讓它有一點的偏航,避開水麵下的暗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