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趙長安給文燁打了一個電話，兩人約在紫竹林半坡亭。

“董季思狗急跳牆了。”

文燁很容易就下了這個斷定。

“真看不出來，這家夥居然臉都不要了！”

趙長安表示佩服。

“在強者眼裡，臉就是個屁！”

文燁對趙長安的驚訝嗤之以鼻：“對於對手，攻擊你才是正常，不攻擊才是反常，更值得警惕，高手就是要學會引領他的攻擊點。”

“彆吹了。”

趙長安笑著說道：“高手兄，那就慢慢看吧，等著。”

“嘿嘿，一定很精彩。”

文燁點點頭：“先打啞董季思，然後就是翟少白，沒了董季思的庇護，把他清理出複大易如反掌。”

趙長安和文燁相視一笑，鬼裡鬼氣。

——

和文燁分開以後，趙長安來到寢樓車棚，騎著自行車，直奔複大西門外的邂逅茶餐廳。

到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十幾分，他詫異的看到周翹在夜色的寒風中，孤零零的站在門口。

看到趙長安過來，笑著迎了上來。

“怎麼不進去，外邊多冷？”

趙長安跳下自行車，拿著鐵鏈子把自行車的車梁和門口一株腰粗的法國梧桐樹，緊緊鎖在一起。

“不冷，我這是新棉花襖，暖和得很。”

周翹朝著趙長安笑。

推門進去，裡麵溫暖如春，坐滿了人，幾乎都是附近幾個學校的大學生。

“趙長安？”

“這女的是誰？”

“啥意思？”

“彆瞎想了，肯定沒問題，不說這女的長得沒特點，趙長安除非瘋了，跑到這裡來鬼混。”

“啥沒特點，這麼土氣，還不叫特點？”

趙長安現在也算是複大的公眾人物，一舉一動都有人關心，看到他和一個穿著很土的女孩子進了茶餐廳，認識他的複大學生紛紛議論。

“春蘭。”

趙長安和服務員報了包間名字，朝周翹解釋：“中午我就定了包間，不過沒法和你聯係。”

“沒事沒事，我不冷。”

周翹也感覺到了周邊大廳裡麵，射過來的一道道目光，以及小聲的議論，知道這是因為趙長安，而絕對不是因為她這個醜小鴨。

趙長安和周翹進了包間，打開空調，“兩位想點些什麼”，穿著收腰小製服的漂亮女服務員，把菜單遞給有點手足無措的周翹。

“你歇歇，我替你點。”

趙長安看到周翹臉色發紅，眼神窘迫。

也知道她的困境，自己當年一窮二白帶著李詩雅，狼狽到了鄭市的時候，也遇到過不少次這樣的手足無措。

“一杯港式奶茶，一杯黑咖啡，兩份水果沙拉，——就這吧，”

趙長安望著周翹征詢：“不夠再點。”

“嗯，嗯，”

周翹連忙點頭。

“周翹，有什麼想法，你隻管說出來，都是同學，不是外人。”

“鈴鈴鈴~”

趙長安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陸菲菲的電話，他抱歉的朝周翹笑了笑。

“喂，菲菲。”

“趙長安，我和文家村說好了，咯咯，給我那個當年在文家溝住過的爺爺，也蓋幾間屋；那邊問我想蓋啥風格的，交給你啦，你設計，我出錢。對了，可彆說露餡了，我說是讓我爺爺看怎麼蓋。”

電話那邊的陸菲菲聲音很活潑，顯然很高興文家村那麼識趣兒。

“你喊我一聲，我就包了。”

趙長安調戲陸菲菲。

“滾！快點哈，我要明年清明節去住兩天，親手栽一片桃林；這個周末你就得給我，我過去拿，你彆耽誤了。”

掛了電話，趙長安想到的第一個免費勞力，就是唐霜。

——

服務員推門，上飲料和菜。

然後又清淨下來。

“趙長安，聽說你們在招人？”

果然——

“先吃點東西，我都餓了。”

趙長安吃了幾筷子菜，才認真的說道：“招三個會組裝電腦，預裝軟件的兼職，一個前台兼職。不過條件在裡麵沒有細說，這四人，隻招咱們你學校的大四畢業生。”

周翹愣住了，眼睛裡麵的光都在黯淡，拿著筷子的手微微的顫抖。

“我很好奇，咱們學校有勤工儉學，你怎麼沒有參加？”

趙長安是真好奇。

“我來報道的時候，你們已經軍訓了十幾天了，那時候勤工儉學的名額都報上去了。”

趙長安想了想，對周翹有印象的時候，好像還是那次10月底的千島湖之行。

“你考上複大，你們村裡鄉裡，包括學校，也應該有所表示吧？”

“有，村裡給了五百，鄉裡一千，學校一千，縣裡還獎勵了兩千。”

“咱們第一年的學費是兩千一。”趙長安望著周翹，心裡還是不明白。

這就四千五了，還有家裡請客收禮，對衝下來總能落個千兒八百。

至於這麼難？

周翹沉默了一會兒：“我家欠彆人錢，很多錢。”

趙長安沉默，等著周翹繼續說下去。

“我父親得了重病，借了彆人的錢，很多錢！那家是開采石場的，很有錢，條件是高中畢業以後給他家的傻兒子當媳婦兒。——我是結婚那天晚上逃出來的，我妹給我從家裡拿了東西，又偷了家裡一點錢。到現在學費我還欠著，王老師說隻要我畢業前能交上就行，大二讓我申請勤工儉學。——”

周翹聲音顫抖，眼睛都紅了：“我一直不敢和家裡聯係，才知道，那邊放出話，要是我家不還錢，過年就拿我妹妹抵債當他家的兒媳婦。”

趙長安感覺像是在聽。

這特麼的都啥時代，還能有這破事兒？

“你家欠多少錢？”

“我逃走的時候，加上新送的彩禮，總共有十一萬。”

“嘖嘖，那家挺講究的麼，地道人家哈！”

趙長安感歎。

聽到趙長安這麼說，周翹的臉上泛出一絲怒色，不過又被她壓了下去。

“我感覺你沒有，至少沒有完全說實話。”

趙長安望著周翹：“可就算你加入一納米，就算是管吃，可一個月一千塊錢的工資，這十一萬你還得了，這都還有幾天都過年了！”

周翹沉默。

“非常抱歉，幫不了你。你也餓了，吃點東西吧，賬我去結；我還有事情，就到這裡吧。”

趙長安站起來，準備離開。

“那個老東西，他兒子什麼都不懂，他就是掩人耳目。”

周翹這時候終於說了真話：“他總是糾纏我，一道周末就就在山路上堵我，動手動腳，說那些不要臉的話。”

這就對了。

“你父母呢？嗯，總還有親朋吧。”

“我家欠他家的錢，他家很有錢。”

趙長安聽懂了，重新坐下來：“你是哪裡人？”

“丹陽人。”

“老鄉啊！”

趙長安這才知道，原來周翹也是中部省的人。

“你妹妹長得怎麼樣，彆誤會，我是就事論事兒，有你漂亮麼？”

趙長安望著周翹。

要是天南海北，趙長安可能還真沒轍，不過丹陽，趙長安自認為他的手還是能伸過去的。

半天，周翹才低聲說道：“她今年18歲了，又矮又黑又胖。”

“那這事兒就不著急，咱們先解決你的生活問題。”

趙長安想了想問道：“到學校圖書館機房勤工儉學，當管理員怎麼樣？”

“機房管理員？”

周翹一臉驚訝。

這個位置可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一新生，就能奢想的好位置。

“你得感謝鄭茵。”

趙長安舉起黑咖啡杯子，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