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安四人騎著自行車返回租屋,文燁去邊上的菜市場買菜,他們三個先回來。
“我的摩托車啊,車呀,車呀,車呀!許一傑,你特——”
鐘連偉有氣無力的躺在沙發上麵,怒著開始了滔滔不絕的國罵。
因為趙長安昨天晚上許了他,這筆錢給他買一輛雅馬哈捷豹。
結果泡湯了!
而且聽著宋菁話裡麵的意思,趙長安的名聲臭了,估計以後也沒人請他商演了。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老子們和你勢不兩立!”
“彆嚎了!牛奶會有嘀,麵包會有嘀,摩托車早晚也會有嘀。起來弄網頁去,你都歇了大半月個了。”
“哥咧,那是歇麼,那是歇麼?”
“彆廢話!”
趙長安把昨晚扯了的電話線裝上,換了褂子準備進廚房淘米做飯。
“鈴鈴鈴~”
電話響了起來。
“乾!”
趙長安怒罵一句,無奈的拿起話筒。
——
鄭市,紡專。
10號晚上,天壽星指使手下水軍,大肆在各個論壇上麵,掛貼那段錄音和視頻。
因為正值星期六,全國各大院校周邊的網吧,以及校園的機房,全部爆滿。
這段錄音和視頻,隨即在網絡上麵快速的傳播開來,並且引發了幾乎一邊倒的抨擊和謾罵。
尤其是中部省,
因為趙長安是這一年的省理科高考狀元,更加引人關注。
當晚,下了機子的孫鼎新,喻應彥,方偉凡,在寢室裡麵大聲的宣揚趙長安剽歌,卑鄙無恥。
和劉奕輝起了口角。
進而四人大打出手。
孫鼎新被劉奕輝用凳子砸得頭破血流,打得喻應彥和方偉凡鼻青臉腫。
劉奕輝打掉了一顆門牙。
當晚幾人被帶到門崗,寢室裡麵的其餘四個,都異口同聲的栽贓劉奕輝先挑釁,罵人,動手。
而劉奕輝缺了一個門牙,說話跑調的沒邊,吐詞不清。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把趙長安帶進這件事情之中,以免自己大哥再憑白遭到這群小人的二次侮辱。
絕口不提這起因。
震怒的值班隊長,明確的告訴劉奕輝,他的性質太惡劣了,就是想退學都是做夢。
隻能是被學校開除,記入檔案!
而為了防止劉奕輝報複寢室裡麵其餘的四個同學,責令他在門崗呆到學校處罰下來為止。
劉奕輝在清晨黎明之前,趁著門衛打瞌睡的時候,悄悄溜走。
匆忙回到寢室,收拾東西。
也就是一個床單包著的被子枕頭墊被,一個大帆布包裝著的衣服鞋子牙膏牙刷肥皂開水瓶——
書本都在教室,鑰匙在班長左華琴手裡,算是來不及拿了。
劉奕輝心裡遺憾著,那麼多的書就是當破爛,也可以賣十幾塊錢,頂他兩三個月的牙膏錢。
此時,整個寢室裡麵靜悄悄的。
除了孫鼎新在校醫院觀察,其餘六人都蒙著頭裝睡。
劉奕輝提著床單和帆布包,走到寢室門口。
回頭望一眼寂靜的寢室。
在淺淺黎明的晨曦中,乳白色的光從窗戶透進來。
感覺就像是一個停屍房,淒寒入骨。
裡麵躺著六具冰冷的屍體,沒有一點的人味兒。
隨即,劉奕輝走到門外,輕輕的關上門,——就像關閉了自己的一條軌道世界。
——
“呼~,終於滾了!”
“這個葛朗台,嚴監生!”
“隻要是花錢的集體活動從不參加,害得咱們寢室成了笑話!”
“天天聽他吹趙長安,麻匹,我都煩死了!”
“嗬嗬,聽說補牙貴得很,他這個窮逼摳門樣兒,估計一輩子都是一個豁巴!”
“哈哈,我看就是這樣!”
看到劉奕輝離開,寢室裡麵裝睡的六個頓時都是睡意全無,滿臉興奮。
十五分鐘後,劉奕輝從側門走出寂靜的校園。
雙肘一左一右挎著巨大的床單包裹和帆布包,就像是兩個萎縮的笨重翅膀。
向前一氣直走三百米。
回頭望。
這時候,劉奕輝發了一個誓言。
“今生不再踏進紡專一步!”
——
肘著兩個沉重的翅膀,劉奕輝毫無目的晃悠到了紡專不遠的碧野公園。
在一處IC電話邊坐下來。
7:40,他開始撥打趙長安的租屋電話,
因為他已經無路可走,無處可去。
要是這樣回家,不說村裡的閒言碎語,他叔和嬸嬸的陰陽怪氣。
他媽能活活氣死!
“嘟嘟嘟”的盲音。
劉奕輝掛了電話,取出IC卡。
8:30,撥打第二遍。
“嘟嘟嘟”依然是急促的盲音。
9點,“嘟嘟嘟”
9:30,“嘟嘟嘟”
除了趙長安,在這個世界上劉奕輝再也想不到還有第二個人。
會給予他幫助,為他想辦法。
11:30。
“嘟,嘟~”
這是打了一上午,趙長安的電話,第一次出現這種聲音。
劉奕輝的心都狂跳起來。
“哪個?”
電話那邊傳來趙長安的聲音。
“安老達,窩嘶溜一肥。”
劉奕輝顯然還沒能駕馭用豁巴牙說話,漏風的跟老外學中文一樣。
“臥槽,劉奕輝你毛病哈,說人話!”
電話那邊的趙長安,卻依然聽出來是劉奕輝的聲音。
“壓釣了一鴿,安老達窩杯開出囉,沒低方區囉。”
“壓釣了一鴿,啥玩意兒?窩杯開出囉——,你被開除了,為啥,牙掉了一個?!你和人打架了?”
“嘶嘶。”
劉奕輝滿臉羞愧的想死,自己上學安老大一把給了七千,結果——!
“哈哈,你小子不行啊,居然被人打掉牙,哈哈~”
那邊趙長安大笑:“真是太弱了!”
不知道為啥,在聽了趙長安的大笑以後,從昨晚一直籠罩在劉奕輝頭頂,那厚重的烏雲和時刻都會狠狠劈下來的利劍雷霆。
頓時煙消雲散。
露出頭頂的藍天和太陽,
我還很年輕,
未來無限遼闊,
我的未來,依然可期!
“他悶三鴿,窩搭的他悶偷潑靴遛。”
劉奕輝不服的解釋。
“行了,你現在在哪兒,你說一個地點,我去找你。”
“布擁布擁,窩區偷奔擬。”
劉奕輝連忙阻止。
“彆廢話了,你說得我猜得頭疼;彆說話,聽我說。你打架了,學校要開除你,你以為過來找我就沒事兒了?知道不,本著對學生負責的規定,你被開除這件事情,學校會聯係你們鎮教管站,然後教管站會和你們村支部聯係,找到你媽,讓她來學校帶你回去。
這,你聽明白了麼?”
在碧野公園,劉奕輝臉色慘白,搖搖欲墜。
他這時候才明白,自己是多傻多天真!
“把你的地址給我,我看今天有沒有去鄭市的飛機,不行就買火車票明早到。要不你去鄭馳那裡,我給你一個地址,你直接過去,我看他在不在寢室,不在你見到了讓他給我回電話。”
“安老達,窩捺哩咽布區,窩究栽著哩登擬。”
劉奕輝這時候全身顫的直發抖,哪裡還有力氣挪動腳步。
況且他這時候一想到要是母親知道了,那種天坍地陷的絕望。
他就想一頭撞死。
“你是打了架私自跑出來的吧?臥槽!哈哈,沒關係,小意思,有種!我現在給單彩她媽打一個電話,她路子廣,先把事情壓著,以防那邊給你們教管站打電話,等我過來再處理。你在這兒等著,打完了我給你回電話。”
然後,電話那邊趙長安又說了一句:“沒事兒兄弟,人的一生總有一些溝溝坎坎,咬咬牙,跨過去就是一個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