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 魔尊出來了!!!……(1 / 1)

日子慢慢挪步過去。

去回生界前一日,韓柷杌托著舒雨,不由問:“你怎麼重了這麼多?”

彼時,邢曉與他處在一起已有些時日,他看著韓柷杌又看白泥人:“它是什麼?以我現在的修為看不出來很正常,可是以前我竟然也看不出來。像人又不像人,若說靈寵也不是。”

韓柷杌將白泥人腕子捏住,拉到腿上坐好:“他就是當日我身下那塊白青石板。”

“你很寵它,這樣不好。”

“他一直陪著我,寵些無礙,若有誰惦記……是自取滅亡吧。”

“就怕將來有誰擒它要挾於你。”

聞言,韓柷杌就捏著它的下巴轉向自己,白泥人手中的珠子瞬間沒了蹤影——入了它的肚,它對著韓柷杌伸手:“呀。”

韓柷杌鬆手,它就撲到他懷裡緊緊抱著腰:“呀?”

韓柷杌失笑,道:“不能。”

他將白泥人擁了擁,叫它擺正,這樣白泥人抱自己抱著舒服:“人小鬼大,要摟全腰你得長大,你小胳膊小腿的,我叫你抱已經是給你麵子了。”

“不能”,白泥人不會被誰擒,白泥人現在也不能抱全他的腰。

韓柷杌眸中一絲惆悵劃過,淡藍色眼眸幽深似琉璃熠熠,薄唇微抿。邢曉看向他時,韓柷杌輕笑起來:“你準備好了嗎?見你兒子,也不複存在。”

回生界和紫萊界一樣不能算作界,紫萊界和玄九瓏基差不多大,回生界就十方蒼穹浩瀚,是邢曉在一處靈力聚集的空間彙集自身修為化成,後來扶韓也要用回生界,兩兄弟就齊心協力,同淪為下修之士。

七十二神兩列依次拍開,身後螞蟻點一般密密麻麻白袍軍士。

韓柷杌著一身月白繁服走過雲路,白泥人手上托著的血碗中就彙集一滴兩旁神的新血。

一百零四步,七十二滴血,韓柷杌走到扶韓和邢曉眼前,道:“吾以身為爐,彙天地所生吉吉之靈,滋爾後筋絡血脈,以成其九界安靈。”

自韓柷杌腳底生出藍色光線,白泥人點點化星而沒,被回生界中烈風吹散如墨雲鴉羽的發自動盤起,一隻玉簪飛過將其插住,韓柷杌閉著眼踩過七十二神血化的路。

遠處雷雲翻滾,韓柷杌身上繁瑣衣物即使被水汽潤濕了也被風吹起,衣袍獵獵作響,衣擺層層疊疊展開,他一躍而起,忽然睜眼。

血線彈起交錯著他周身藍光。

血線與藍光纏繞裹著韓柷杌成長圓,球中,韓柷杌祭出勾雲劍,雙手並指以靈力將劍上托。勾雲劍破球而出,直入雲霄再落出火來直插回生界頂,“錚錚”兩聲,回生界破出一道縫隙。

回生界中的烈風,就是邢曉也折在它手裡過,那結界更是叫他難入其內,現在一劍劈開,勁風呼嘯而來,刮起無數白袍。

扶韓和邢曉動容前進一步,此時邢曉顱中隆聲一片。

暗雲劇烈翻滾流動,鋪天蓋地的天兵神將膝蓋發軟跪地。

黑月高懸,韓柷杌陣陣移影抓著邢曉的手閃影鑽入回生界。

白光熾熱,邢曉眼睛被刺痛,不得不閉眼。耳旁風聲極大,他能感覺自身衣物被風吹開,不由得用手拉住。

驚雷伏地走起,直擊扶韓,他瞳孔一縮連連後退:“妖魔二族席卷重來了!”

韓柷杌自扶韓眼前落下,衣袍滾滾,勾雲劍出,所斬無數。

回生界內。

數道牆高聳入雲,牆隙雜密,道路逼仄交錯,恍若迷宮,暗雲蔽日滾下,落在牆角,猶如魅影。

邢曉扶著牆甩了甩腦袋:“剛剛是魔族?”

“不是,十年前是魔族和妖族,今次是魔妖二族聯手。”

邢曉沉默,不知道為什麼魔族和妖族能化乾戈為玉帛,苟且在一起。

而且他對韓柷杌起了疑心,雖然以前從未信任過他。

邢曉:“我……我的修為好像回來了,而且……”

韓柷杌一笑:“而且更進一步,是不是?”

邢曉看著他,滿眼都是詫異。

邢曉:“今時回生界不同以前,以前一片荒蕪雲霧繚繞,我和扶韓要走到中心才得見他們。現在道陌縱橫交錯,像迷宮。又墨雲遮日,無風無聲……幻境?”

韓柷杌手中托著光,將其上拋,那光直衝黑雲之後的紅日,霎時間天光傾瀉,黑暗退卻。

韓柷杌將勾雲劍收了,領著邢曉往前走。

韓柷杌:“現在是了,回生界旋風起之後你有沒有再來過?”

邢曉:“原本我設了回生界,耗費修為靈力很大,不能撕開回生界再來,扶韓卻是可以再帶我來的,隻不過自從他娘子難產,把孩子滋養在回生界之後,就再難進來過了。旋風起來之後,就不能到來,我與桑漓闖過數次,次次铩羽而歸,多數還受了傷。”

“隻在外麵看看,桑漓死後,心裡難受,就很少過來了。”

韓柷杌點點頭,猛然扭頭銳利地看著他:“那時候神界眾神將我關進地心,你攔著,是真心的嗎?”

邢曉搖頭:“你很強大,但是你不夠狠心。”他看向韓柷杌發上簪子,微微一笑,“我活了很多年,因為和扶韓有少時之誼,所以同意龍族歸附神族,因為和桑漓一見鐘情結為夫婦,落得權勢不在,左右監視。”

他平靜看向前方:“願為慈父失終身修為,更願為了當初與你的承諾幾次與扶韓爭吵。看看我,若你想要的很弘大,那麼,不要糾糾結結,不要有所羈絆。”

韓柷杌往前走,眉頭皺著:“你說什麼?”

邢曉無聲一笑,不言語。

韓柷杌:“嗯?”

邢曉:“唉,我說你啊……活得挺慘,活了這麼久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凡事隨心所欲開心嗎?”

韓柷杌:“……你知道什麼了?”

“我知道你一定會讓我見著我兒子的。”

“……還沒問過你,你兒子叫什麼?”

“邢天!”

“……好名字。”

“哈哈哈,還有一個,邢勻間。”

“怎麼有兩個?”

“怕他不喜歡,兩個都叫著,等他長大了自己挑一個。”

“這麼信任我?萬一救不回來了呢。”

“不會,你有上古遺神卷軸。”

“……你知道?”

“從見著你,神界就著手調查你了,隻是紫萊界結界過於強大他們進不來,其實……紫萊界被我翻了好幾次——畢竟我有龍骨,你和傲狠回去再設結界時,關於你的事基本已經完成了,加上神界地心返還一劫裡獲得的憶晶鏡……你基本透明了。”

“莫騙我,有些事你們是不可能知道的。”

邢曉將手搭在韓柷杌肩上,眼眶微紅:“好吧,你我初見那日你教我一項技藝——探魂術,然而你沒有魂,原神界古籍《九洲》裡麵說過,無魂而活著,若非鬼界之徒,則身負上古遺神卷軸,背自然之道,是為萬界之君,月染也。玄九八司沒有解讀出來,我卻是解出來了。月染是你君父吧?”

韓柷杌看著他,舉手揉著頭:“我出生就是被設計的,後來又有其他的算計,算計的不小,幾千年、幾萬年的算計,身負上古遺神卷軸不能打殺四方,屠儘天下。那就隻有讓這世道容得下我。身懷白玉,覬覦者重,我就隻能告訴他們,他們沒有誰有這種能力。”

“讓我不愉者,鬼界去吧。”

“上古遺神卷軸是製約的吧?”邢曉搖頭,“告訴扶韓,我不怪他,就讓他好好照顧我兒子。”

韓柷杌看著邢曉,忽有所感:“抱歉。”

抱歉,不能叫你看見你兒子長大。

邢曉:“沒什麼好抱歉的,倒是我要謝謝你,能讓我安安靜靜過完最後這一刻,還能見我兒子,真的謝謝。”

“……不客氣。”

“你耳朵怎麼紅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就是這路兩旁的石牆這麼高,這路又這麼直、這麼遠、這麼窄,一眼望不到邊,咱們這麼走下去要走到什麼時候啊?我有點累。”

“那時候我們是自稱‘神’的,現在你們也自稱‘神’,站在前輩的位置上說,你們好弱,各方麵都弱。”

“……到底要走到什麼時候啊?”

“其實回生界旋風不可逾越,這條路是我從一處凡間的幻境中拉來的。回生界邊緣離你兒子有多遠,就要走多遠。”

“……怎麼不用法術?”

“……你說你修為回來了,其實隻是你錯覺,這個幻境有這種作用,我沒想到你弱成這樣。抓住我手,我帶你去。”

“等等!他們能應付妖魔二族嗎?!”

“彆動!我留了一個‘我’在那兒!”

回生界外。

韓柷杌舉劍上躍,劍身變寬,整體變短——勾雲劍竟然變成了一把刀,刀光粼粼,劃空而下,將魔族長老連帶著他身後幾個妖魔紛紛腰斬。

落地,勾雲劍又變成長鞭,他揮鞭將扶韓裹了拉過來:“南典呢?”

南典是扶韓的護神。

扶韓:“剛剛妖界圍攻本君,混亂中,他好像糾纏去了。”

護神職責不能離主半步,南典怎麼可能會放下他這麼個柔弱主子,自己跑了。

韓柷杌覺得扶韓有事瞞著自己,但現下形勢嚴峻,不容他多問。

他將勾雲劍隱了,雙手並指合攏,嘴裡念訣,片刻,扶韓一臂外出現一圈護罩。

扶韓沉著臉看護罩外的廝殺,他能看出韓柷杌並沒有拿出全力。十年前,韓柷杌可是一躍而起飛身為輪,一劍斬殺了所有。

他有所收斂是為什麼?扶韓心下微沉。

護罩是藍色的,有著花紋,扶韓想起從前韓柷杌隻要施法就有藍色,而且夾雜著隱隱約約的花紋。無視了對他虎視眈眈的妖魔,扶韓向前伸手去摸——藍色的?是扁竹蘭?又不是,扶韓看不出來。

韓柷杌越殺臉色越白,他將覬覦扶韓命的妖魔屠了個乾乾淨淨,血流了一地,他鞋尖劃過,橫劍結束了眼前魔的命。

魔主重華翩然俊雅落至他身前,羽扇慢搖,白色衣擺落地沾血,衣袍大部分密密麻麻勾出細小凸起,凸起的一點上掛著小小銀線,刀光劍影,熒光點點。

那雙暗紅桃花眼眸慢慢細細打量著韓柷杌,薄唇微勾,高挺的鼻梁側上有一朵黑色花印,未拿扇的那隻手上拋接著妖主藤茶的頭顱。看夠了,他款款悠悠向韓柷杌走去。

廝殺仍在,他卻是一派悠閒,甚至嘴角帶笑。

韓柷杌身形略微傾斜,直劍指著他。

重華道:“是你啊?”

他大袖中飛出一隻藍羽小鳥,小指頭大。是韓柷杌的一種傳信方式,叫杜煎,信至及毀,也不知道重華是怎樣保存下來的。

重華步步緊逼著韓柷杌後退,韓柷杌握著勾雲劍指尖泛白,退到了扶韓護罩前。

忽而,周圍什麼都沒有了,暗湧廝殺變成了一望無垠的月華下草原,布滿野花,芬香陣陣。

韓柷杌反手一摸,扶韓護罩已不見蹤影,韓柷杌心下微涼:“閣下莫要再緊逼了,小心刀劍無眼。”

重華手上頭顱變成了一隻藍羽杜煎,他笑著:“知道為什麼會有戰爭嗎?”

韓柷杌微愣:“不知道。”

重華又問:“你們那個時候有嗎?”

韓柷杌很快就答:“沒有。”

重華微微頷首低眉:“是嗎?”

韓柷杌皺眉,重華聲音很溫和,可是裡麵那和自己一般無二的勝券在握令他警惕。

韓柷杌掂量著自己和重華此刻的差距,開口:“閣下是要與我一戰,還是要放開我?”

重華再次打量他,微微一笑邪魅叢生:“你確定可以再與本座一戰,魔宮裡麵有一暗室,裡麵有許許多多我收藏的寶物……你要是戰敗了,本座就把你收藏在裡麵。你任本座施為,可好?”

韓柷杌額頭汗水流入衣襟,那繁重外袍早不知道被他扔到哪兒了,內衫貼著他的腰,端的是風華絕代。

重華祭出自身佩劍——崐峿,他道:“其實本座喜歡嬌小玲瓏一些的,你雖然生得好看,武功修為又高,但是身負上古遺神卷軸……不是本座對手。”

據說,高手對招,若要分出勝負則隻需一招,若要取其性命則要……

光破雲而出,重華幻境破滅。

劍過百招,重華假意挑劍下砍,韓柷杌身子一顫,飛身後退,衣袂掠地,重華卻是橫劍直指他脖頸。

勾雲劍指敵,韓柷杌咽下一口鮮血,齜牙對重華笑:“誰給你的勇氣與我一戰?!吾乃君父之子,神界至尊,無誰可敵!”

“杜煎,吞時!”

紫萊界萬物枯敗,回生界結界落,扶韓護罩破,白玉簪消失,韓柷杌發絲傾下慢慢變藍。

風過,發揚。

神魔妖吃痛跪下。

扶韓抿嘴後退靠在回生界上。

韓柷杌眉間寸寸閃出額紋,淡藍色一朵花,重瓣。

重華一驚後退,心裡微訝:“這才是上古遺神卷軸?它不是壓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