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穿過前麵這最後一塊森林區域,我們就進入林頓公學的範圍了。”
馬車已行進了幾天,這一日,終於聽到前麵探路的侍衛如此彙報。
隊伍裡頓時洋溢起輕鬆的氣氛,畢竟連日來的趕路著實枯燥乏味,即便是吃苦耐勞的騎士和傭兵們也有點吃不消。
愛麗絲撩起車簾,對跟在馬車邊的雷蒙騎士長道:“讓大家不要放鬆警惕,越是到這種時候越要打起精神,一旦鬆懈,就是給意外創造機會。”
“是。”騎士長應下,調轉馬頭準備去敲打隊伍裡的人。
但他剛駕著馬走了兩步,前方便突然傳來一陣夾雜著馬兒嘶鳴的呼喝叫罵聲。
愛麗絲皺起眉頭,她身旁的耶爾警覺地抽出已被打磨改製成一柄雪白匕首的雪虎牙,閃身出了車外。
視野不夠開闊的愛麗絲看不見前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於是隻好詢問外頭視力優越的暗精靈:“耶爾,能看到那裡是什麼情況嗎?”
耶爾跳到車轅上,借著高度優勢眺望向前方,片刻後說道:“主人,有人攔路。”
雷蒙騎士長一聽,臉色頓時沉了下去,他也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對愛麗絲道:“愛麗絲大人,請在此稍候,我去看看是什麼人。”
說完,騎士長便策馬向前方奔去。
愛麗絲沒急著跟去,她想了想,先問道:“凱文團長呢?”
“凱文團長在和那些人交涉,但是看表情,好像不是很愉快。”耶爾忠實地轉告著自己所看到的場景。
聞言愛麗絲不再猶豫,她直接道:“我們也過去看看。”
於是暗精靈便護送著自己的主人一路越過有些騷動的車隊,來到了氣氛僵硬緊繃的最前方。
愛麗絲二人來到兩方對峙之處,隻見凱文正麵色陰沉地帶著傭兵們與一幫劫匪相向而立,這夥攔路虎個個凶神惡煞,手持武器,顯然不是普通的強盜。
為首的劫匪是個魁梧的男人,身上滿是傷疤,眼神中透著狠厲與貪婪。
凱文正冷著張臉警告他們:“韋斯特,離遠點,犬刃的雇主可不是你們能碰的。”
可劫匪首領,也就是韋斯特絲毫不為所動,他貪婪的眼神精準地鎖定了正在走過來的愛麗絲,抬起刀用舌尖舔了一下,聲音粗嘎地笑道:“貴族?好肥的羊,凱文,不如我們商量一下,你帶著人讓開,我們得手之後,分你三成?”
這時愛麗絲已經走到了凱文身後不遠處,凱文扭頭看了一眼,重新看向韋斯特:“犬刃不做這種事,快滾!”
韋斯特嘿嘿一笑,不但沒動,他身邊那些劫匪更是桀桀笑著往前邁了一步,看起來像是打定主意要動手的樣子。
愛麗絲聽見了他們剛才的對話,見狀臉色微冷,她沒有貿然上前,而是在傭兵和護衛們的保護圈中冷靜待著,直視著為首的劫匪道:“你們打劫錯對象了,這裡沒軟柿子可捏。”
韋斯特哈哈大笑:“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貴族小姐啊,你媽媽隻教過你如何在閨房裡紮辮子吧?啊?哈哈哈哈……”
麵對他的狂妄表現,愛麗絲眯起眼,唇角勾起一抹帶著殺意的弧度。
她側首對耶爾低聲道:“一會兒凡是進入我身邊十米範圍以內的敵人,都殺掉。”
“是,主人。”暗精靈金色的眸子瞬間淩厲起來,像某種蘇醒的野獸緊緊盯住了獵物,已經完全做好了撲殺的準備。
韋斯特冷哼一聲,揮手示意手下準備動手,“既然你們不識好歹,那就彆怪我們不客氣了!”
就在劫匪頭子揮手的瞬間,凱文已經迅速抬起彎刀暴衝上前,同時大聲命令道:“所有人,準備戰鬥!”
雷蒙騎士長也緊握著長劍指向前方,他帶著一小隊騎馬的侍衛迎頭發起了短距離的騎士衝鋒。但在這種山林地形中,衝鋒的威力不夠。相較之下,劫匪們明顯更加熟悉和擅長林間作戰,他們靈活地閃過騎士們從馬上刺來的長矛和劍,一部分被傭兵們攔住戰成一團,剩下的那些則目標明確地直衝愛麗絲而來。
看來這群家夥是打定主意要先抓最值錢也是最重要的“貴族小姐”了。
可惜,玫瑰雖美卻帶刺,無害柔弱的愛麗絲身邊自然也長著一根足以要人命的“刺”。
在第一個劫匪的腳尖邁入十米的界限範圍時,耶爾繃緊多時蓄勢待發的身體就像一把張滿弦的弓,“咻”得一下便被觸發。
訓練多日,在優秀的騎士長與傭兵團長的雙重教導下,耶爾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空有一身天賦卻不會運用的傻大個。此時,他迅速掠出去的影子像一道風,席卷了愛麗絲身周十米範圍內的所有劫匪。他的銀白色長發在空中揚起,伴著飛灑的鮮血與殘肢,暗精靈在不絕於耳的慘叫聲中回旋起舞。
他看起來好像不是在殺人,而是在城堡的小宴會廳裡上舞蹈課,動作之優雅流暢,完全像是個浸淫此道多年的殺手。
愛麗絲安然待在這由三層防線構成的護衛圈中心,看著一個個劫匪如同猛獸般撲向這裡,然而,很快便接連死在傭兵、騎士和暗精靈的刀劍下。
韋斯特這個首領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他大喝一聲蓄力擊退凱文襲擊角度刁鑽的彎刀,意識到自己低估了肥羊的實力。
看著手下越死越多,其他還活著的也逐漸露出了敗退的跡象,韋斯特咬牙切齒地吼道:“撤退!”
劫匪們慌忙地開始撤退,帶著人組成最前麵第一道防線的凱文喘了口氣收起武器。他和雷蒙並沒有選擇追擊,而是謹慎地收攏隊伍,確保沒有遺漏的敵人。
“雇主小姐,這次攔路打劫雖然發生的突兀,但在林頓公學地界外圍不算少見,下麵的路程我們可能要快馬加鞭了,爭取在天黑之前穿過這一帶,不然等入了夜,來找麻煩的家夥會更多。”凱文如此道。
愛麗絲明白他說得並非是聳人聽聞,林頓公學夾在兩國一山之間,又不屬於其中的任何一方,說白了就是三不管地帶。靠近學校的區域還好,有內部實力好強的魔法師震懾,一些下三濫的團夥不敢造次。
但外圍就不一樣了,魚龍混雜,爭鬥不休,常年混亂,不少各國通緝的窮凶極惡之徒都愛逃到這裡來,因此是大陸上有名的灰暗之地。
雷蒙騎士長對此也表示讚同:“愛麗絲大人,凱文團長說得對,我們的確得趕在天黑之前穿過這片區域。”
愛麗絲便當下點了點頭,應道:“那就走吧,我也可以騎馬。”
一名騎士聞言便讓出了自己的馬,愛麗絲利落地踩著馬鐙翻身上去,一低頭看見了地上準備跟著馬跑的耶爾。
怕耶爾一會兒會因為可能發生的意外耽擱了速度,從而被馬落下十米外,愛麗絲便向他伸出了一隻手:“上來,我帶著你。”
耶爾看著那隻居高臨下朝自己伸來的手,瞳孔驟然一縮,怔在了原地。
愛麗絲等了片刻,見他沒有回應,而那頭雷蒙和凱文已經率領著其他人迅速整好了隊。沒那麼多餘裕等待暗精靈發呆完畢的領主“嘖”了一聲,有些不耐煩地打算先收回手,卻不料這一舉動似乎是突然驚動了走神的暗精靈。
“啪”的一下,修長的大手猛地搭在了愛麗絲纖細柔潤的掌心中央,然後反客為主,緊緊包住了小一點的那隻,隨即手的主人便借著這股力倏然翻身上馬,坐在了愛麗絲身後的馬鞍上。
見耶爾終於不再磨蹭坐了上來,愛麗絲無暇去顧及他剛才在發呆些什麼,手中韁繩一抖,“駕”了一聲後,他們身下的馬兒頓時揚蹄跑了起來。
隨著這一匹馬的前進,整個隊伍都動了起來,他們加快了速度,馬蹄聲在樹林中回響,塵土飛揚。
耶爾坐在愛麗絲身後,心神完全失去了平靜,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了麵前、懷中主人柔軟嬌小的身體上。
他混亂的腦子裡漂浮著零碎的念頭:看吧,她總是這樣,喜歡盯著他瞧、隨意碰觸他的身體,現在還對他伸出手又想收回去。
新主人很好,但有的時候又不那麼好,像是一種另類的折磨。
耶爾沉默地梳理著自己雜七雜八的思緒,卻越發弄成了一團亂麻。整整三個小時的時間,他就像一顆老樹,一動不動地坐在愛麗絲的馬上,仿佛從一隻活精靈變成了一塊不活的化石。
就在他的沉默中,時間推移,夕陽漸漸西沉,天色開始變暗,隊伍飛馳的速度越來越快,以期能在夜幕完全降臨之前穿過這片危險的區域。
終於,遠處的地平線隱約出現了一片燈火,凱文揮手示意隊伍稍作休息。
“到了,那裡是林頓公學牆外的一個小鎮,這裡已經屬於公學的保護範圍了,我們可以在鎮上歇一晚。”凱文向愛麗絲解釋道。
愛麗絲點了點頭,下令讓隊伍朝著燈火方向前進,漸漸地,不大的鎮子出現在他們眼前。街道上不知道誰家的狗掙脫了鏈子竄出來,伏低身子齜著牙衝他們狂吠。
愛麗絲騎在馬上看著那小東西,笑了一聲偏頭和身後的暗精靈道:“看,又來了個攔路的。”
可未料想,這一扭頭,卻看見了暗精靈浮著一片紅的脖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