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殘缺,愛也不完美。
但我偏偏想跟世俗來一場單刀赴會。
永遠不是什麼名詞,是我愛你的樣子。
小蝴蝶,我愛你!
我會乘輕舟、破長風,揚帆萬裡,不畏艱難,進駐你生命。」
——《神明降臨》
馳路在回彆墅前,特意將頭發解下來蓋住臉頰,希望這樣不會被誰看出異樣。
好像誰都沒有發現什麼,照常禮貌地跟她打招呼。
很多時候,你以為彆人把你當焦點,其實隻是你多想。
她想往一樓的化妝室走,卻被人拽住,匆匆地把她往二樓帶去。
馳路剛想甩開對方,見是謝勁舟,忙低聲問他:“在劇組呢,你乾什麼,被人看見了不好。”
“這裡有人嗎?”
一句話讓馳路啞口無言,她被謝勁舟帶到了二樓的書房,謝勁舟反手帶上門,一把撩開蓋住她臉的頭發,看到她左臉頰泛起的紅,眉頭一蹙,用指腹輕輕撫摸了下她泛紅的地方,沉聲說:“阿馳,下次一定要記得躲,這是你十八歲就知道的道理。”
“我可以躲,但我不想躲了。”之前,每次路漫想要打她時,她總會躲開。
“為什麼?”
“我要讓她愧疚。”馳路走到窗前,拉上白色紗簾,背靠著窗戶,側過頭,透過縫隙,看到窗外的野花野草。
無人時,天地都是它們的,它們可以自由地傲然生長,但一旦有人入侵它們的領地,花草都會或多或少地被踩扁、踩壞。
人不也是這樣嗎,遇到阻礙自己向前走的人,流嵐難望,青雲難上。
她從來都是野草,生猛地紮在大地上,多少的風暴都無法將她打敗,但唯獨親人,可以輕易地撕掉她的偽裝、打碎她的傲骨。
隻是,她從來不想向命運投降,更不想輸。
謝勁舟掰過她的臉,壓著火氣,蹙眉:“她愧疚了,就能同意你跟我在一起?”
“舟哥,我的人生不需要她做主。是我的,我不會放手。”
“下次要記得躲,知道嗎?”謝勁舟心疼地將她抱住,“她不疼你,老子疼你!”
這就夠了,有個人,像太陽一樣,溫暖她的骨骼。
馳路環住他的腰,從他懷裡抬頭:“舟哥,六年前,我媽去找過你?”
“都過去了。”謝勁舟並不想提那件事。
“我想聽。”
……
六年前,路漫接馳路回去的那次,她找到謝勁舟,約他在芳町鎮的一家咖啡館,讓他主動跟馳路提分手,一開始說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小謝啊,你看你就要跟阿馳分居兩地了,異地戀是不長久的,何況你倆都高三,正是人生最關鍵的階段,分開對你倆都好。”
謝勁舟不說話,眼神漠然。
路漫知道十八歲的少年性子倔強,以為談個戀愛就是永遠。
她繼續耐著性子說:“網上關於阿馳的新聞,你都看過吧,她為什麼會下跪?欠下巨債,被高利貸追殺,又是從哪裡傳歪的?跟賭徒的兒子亂搞是不是事實?你家裡的情況,我這次來之前了解了下,你爸做的那些混賬事,一點不少,你覺得你爸會改嗎?你覺得你能走出芳町鎮嗎?你跟阿馳是一路人嗎?”
“我是過來人,遇到的人、談過的戀愛也不少,可以非常明確地告訴你,你要是不跟阿馳分手,不是愛,是自私,是隻想占有。”
“說完了嗎?”謝勁舟聽得煩躁不已,如果她不是自己女朋友的媽,早就扭頭走人了。
“你主動跟阿馳分手,以後再也不要聯係她,才是愛她的表現。”路漫說,“她才會專心學習,考上她想考的大學。”
“阿姨,一、我不會跟阿馳提分手,這輩子都不會。二、就算分開了,也不是因為你。三、我希望,我不在她身邊的日子,你能好好照顧她。”
……
謝勁舟簡單地跟馳路說了當時路漫讓他跟她分手的事,至於他最後跟路漫說的,隻字未提。
“然後呢?”馳路問。
“什麼然後?”
“我媽說了那麼多,把你給說服了?”
“你傻不傻,我是那樣的人?”謝勁舟慵懶地靠著窗,跟馳路並排站著,把胳膊搭在她的肩頭,“我要是聽了她的話,不就跟你提分手,我跟你提過嗎?”
“沒有。”
“阿馳,之前,我交女朋友時,跟她們說的最多的就是‘分手’,後來有個女生跟我說,謝勁舟,以後你彆動不動跟人說‘分手’,知不知道,把這兩個字掛在嘴上的人,有多傷人。”謝勁舟說,“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不要把彆人的喜歡,當成傷害彆人的理由。就算我們分開,我也不會主動跟你說‘分手’,因為,你是我的信徒,神明就該好好守護他的信徒,不讓她受一點傷。”
“當年,你是不是意識到我要離開了?”馳路想到了六年前,離開前的那一晚,他們多次的刻骨纏綿,他似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裡,似夢非夢。
“嗯。”
“舟哥,是我自私。”如果她堅持要留在芳町鎮,路漫也不會拿她怎麼樣,但她是自私的,為了學業、為了星途,為了擺脫謝鴻運,她不想待在芳町鎮了,她總要為自己的未來打算。
“不,你做得對!”謝勁舟摟緊她,“你是自由的蝴蝶,應該擁有更廣闊的天空,而我不願意做那個牽線的人,被綁住線的蝴蝶,是飛不高、飛不遠的。在跟你失聯的六年裡,沒有一天,我不希望你飛向高處。”
*
這晚,路漫在馳路的房間待到了晚上十點,她知道,老媽在防著什麼。
看來,白天跟她的袒露心聲,算是白袒露了,臉也被她白打了。
老媽是沒有一點覺悟意識啊!
她還要防著她到什麼時候?
她一走,馳路就給謝勁舟發來信息,讓他來她房間。
謝勁舟到房間門前,並未敲門,而是照例給馳路發了信息。
馳路先透過貓眼,確定是謝勁舟才開門。
門剛打開一條縫,謝勁舟便反手關上門,把她壓到門板上,撫上她的臉,扣住她的下巴,手指插入她的發間,一遍遍地吻她,像怕失去她一樣。
他奪走了她所有的呼吸,惹得她呼吸急促、耳根泛紅。
得以喘息之際,馳路跟他說:“舟哥,我不會離開你的。”
謝勁舟這才滿足地鬆開她,一把將她抱到了沙發上。
馳路躺下來,把腦袋枕在他的膝蓋上,聽到他說:“今晚我不走了。”
“我媽明天一早就會來找我。”
“就讓她看見。”謝勁舟說,“讓她知道,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都不能將我們分開。”
“你這是要正麵跟她剛?”馳路笑,“我跟你說,我媽最討厭這套了,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你要是想得到她的認可,就彆來硬的。”
“好。”謝勁舟探進她的衣服裡,摸著她後背上的蝴蝶文身,“什麼時候補上另一半文身吧。”
“為什麼?”
“破碎的蝴蝶,找到了另一半的翅膀,就可以飛翔了。”
“好啊,你陪我一起去文。”
“可以。”謝勁舟的餘光看到窗台上擺著的幾盆洋桔梗,其中有三盆上周看的時候花都開了,現在看,不僅花沒了,連花枝也被剪掉了,“怎麼把花枝剪了?”
“小蘇喜歡,就剪了幾枝給她。”
這時,馳路的手機振動著,她從謝勁舟懷裡鑽出來,去摸手機,看到小蘇給她連續發了多條截圖和幾條鏈接時,嚇得驚坐起來。
“發生什麼了?”謝勁舟感到不妙,也坐起來,看著她的手機屏幕,一行大字赫然出現。
【時隔三個月,馳路新戀情曝光】
熱搜第三,後麵有一個橙色的【熱】。
馳路點開截圖,上麵的照片,是今天下午,她跟謝勁舟在樹林間,他吻她額頭的照片,雖然照片模糊,但被放大後,能清晰地看到她跟謝勁舟的樣子。
馳路遇到過太多這樣的事,常常被狗仔偷拍,發到網上博取流量。
這會是誰偷拍的?
……
咚咚咚,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這麼晚了,還會有誰來找她?
馳路的第六感告訴她,老媽來了。
“應該是我媽,你先躲起來。”大晚上的,馳路還不想跟路漫大吵一架。
馳路拉著謝勁舟到衣櫃前,打開櫃門讓他進去。
謝勁舟彎腰縮進了衣櫃裡,聽到外麵的敲門聲越來越大:“你過去吧。”
“千萬彆出來!”
“好。”
馳路走到門邊,剛把門打開,路漫便怒氣衝衝地進來:“你怎麼這麼晚才開?聽不到我在敲門嗎!”
“剛睡著了。”馳路淡定道。
“你看看,這是什麼!”路漫坐到沙發上,把手機遞到她眼前。
馳路當什麼都不知道,拿過手機,顯示的是微博熱搜的畫麵,關於她跟謝勁舟的那條熱搜已經衝到第一了。
這麼晚了,那些粉絲還不睡覺的嗎!
“不就是緋聞嗎,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嗎。”每次馳路上了熱搜,路漫都喜聞樂見。
“這次跟之前一樣嗎,這是緋聞嗎!”路漫皺著眉,“你好好看看,人家都怎麼說你的。”
馳路點開熱搜話題,裡麵分為兩派,一派是磕兩人CP的,說很般配,另一派是說馳路不檢點,幾個月就換男朋友,說這次導演啟用新人,都是因為馳路,肯定是馳路說服導演和資方的,劇組才會采用謝勁舟這樣的新人,要不然會有其他更合適的人來演陸程真。
“他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我管得著嗎!”馳路把手機扔到路漫懷裡,“彆看了,你去睡吧。”
“阿馳,你聽媽媽的,跟謝勁舟分了,你跟他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路漫儘量放軟聲音,“你是大明星,他呢?不是專業出身,以後能不能走上演員這條路另說,而且,你之前怎麼說的,絕對不可能跟圈內人談戀愛,他現在就是圈內人啊,你為什麼要違背自己定的規則?”
“媽,規則這東西,是人定的,是可以用來打破的。”馳路坐到路漫身旁,挽起她的胳膊,“謝勁舟跟彆人不一樣,不管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他心裡都隻有我。我沒告訴你,上次,他冒雨去山裡找我,不顧生命危險地救了我。你說,一個人要多愛一個人,才會在危險降臨時,毫不猶豫地推開對方,把危險留給自己?他是我生命裡的特例,我願意為他打破一切規則。這次,你就彆放任我一回,行不行?”
這是馳路第一次跟路漫服軟,為了謝勁舟。
躲在衣櫃裡的謝勁舟把這些都聽了去,心頭泛起難言滋味。
他們的感情,不是他一個人在堅守,她也在用力地守護著。
路漫摸著馳路的手背,臉上終於露出為人母才有的溫柔和慈悲,語氣也溫和:“阿馳,你想過沒有,還有一個月,這部電影就要殺青,你們就要分開,你會回北京,他呢,還會留在芳町鎮,你們還會跟六年前一樣,注定要分開,長痛不如短痛,現在分,比一個月後分更合適。”
“媽,下午在小樹林裡跟你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馳路趁著自己喚起了路漫的母愛,連忙乘勝追擊,發揮她的演技,紅著眼眶說,“媽,你一定希望我幸福吧,如果希望我幸福的話,就讓我跟謝勁舟在一起,好不好?”
路漫理解的幸福跟馳路理解的幸福截然不同,在她看來,馳路應該在她最火的時候,找個家底雄厚的,而不是謝勁舟這樣落魄不堪的,這樣的人,他沒資格娶她的女兒。
“阿馳,媽媽知道你對謝勁舟還有感情,但你看,你們分開六年,也沒事。”路漫說,“跟他斷了,找個有錢有資源的,讓你的後半輩子都無憂的男人,就算以後不拍戲了,還能當個闊太太。隻有這樣的人才能給你帶來幸福,但謝勁舟不能!”
馳路見自己無法說服路漫,鬆開路漫的手,不演了,破罐子破摔:“隨你怎麼想,我不是小孩了,我現在有權利選擇我想過的人生。想做什麼,都是我的自由。你回去吧,我想要休息了。”
“今晚我不回去!”
“媽,你知道,我不習慣跟誰睡,你還是回去吧。”馳路繼續下逐客令。
路漫要是在這裡睡的話,藏在衣櫃裡的謝勁舟怎麼辦?還不得缺氧而亡!
路漫往臥室走,走到床邊,拉起被子就要睡,卻被馳路拽起胳膊:“媽,你非要這麼做嗎!”
路漫不管不顧地往床上一躺:“我告訴你,馳路,從現在開始,我24小時陪著你!”
馳路不耐煩了,揚聲說:“你能不能彆這樣掌控我了?我也需要有自己的空間。”
“你以為我願意24小時陪著你?”路漫朝她遞過去一記冷眼,“如果你不是我女兒,我才懶得管你,你愛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哪怕是跟阿貓阿狗在一起,我都不管!”
話極其難聽,馳路徹底怒了,拿起床頭櫃上的礦泉水瓶狠狠地往地上砸去,一臉怒氣地跟路漫說:“我不想看到你,你現在給我走!不走,我就報警!”
路漫被馳路怒火衝天的言行嚇了一跳,心微微發顫,卻被壓了下去。
正在她考慮要不要起身離開時,聽到從某處傳來手機鈴聲。
馳路心裡一跳,完了,謝勁舟要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