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處留下繾綣的痕跡(1 / 1)

蝴蝶飛過一葉舟 岑為 6391 字 9個月前

「神明再高貴,也可以低下頭顱。

而我,隻為我的信徒低頭!」

——《神明降臨》

“地球引力”酒吧,舞池裡歌舞升平,舞台上的“清白樂隊”正演奏著《帶我去找夜生活》。

羅子昂坐在最前麵的VIP專區,視線一直注視著舞台上的鍵盤手,她留著一頭男生一樣的短發,穿著中性馬丁靴、黑色工裝褲、黑色皮夾克,脖子上戴著蛇骨鏈,隨著有節奏地彈琴而在頸間搖晃。

這姑娘,還是那麼愛穿她哥的衣服!

羅子昂見此,常常醋意翻湧,但沒轍,誰讓程佑白是她哥。

他賣力地揮舞著手中的應援牌,餘光瞥見身旁的謝勁舟。

他喊他過來喝酒、看“清白樂隊”的演出。

結果,這人倒好,從進來到現在,一直低著頭刷手機。

在看什麼,非要看這麼久?

羅子昂一側頭,瞥見他正在啪啪地敲著信息,最上麵寫著【我的蝴蝶】。

看到的一行字是:馳寶,老子在想你!

我艸!!!

這兩人什麼時候和好了!

羅子昂像發現了新大陸,八卦的小馬達瞬間啟動,放下應援牌,用手肘撞了下謝勁舟,湊到他耳邊:“舟哥,你終於拿下馳妹啦!”

謝勁舟揚了揚下巴,露出上位者奪了旌旗的笑容,點了點頭。

他並不避嫌,反而格外大方地把手機屏幕遞給他這個死黨。

“我艸!!!”羅子昂看得痛心疾首,捂住胸口,胸口如被利劍刺中。

可以炫愛,但這麼炫愛的,是要單身狗的命啊!

【zhou】:馳寶,在做什麼?

【我的蝴蝶】:剛洗完澡,舟哥在乾嗎?

【zhou】:馳寶,老子在想你!

【我的蝴蝶】:舟哥,我也想你!

【zhou】:等我,我去找你!

【我的蝴蝶】:找我乾嗎,都這麼晚了。

【zhou】:老子想讓我的蝴蝶飛翔。

【我的蝴蝶】:好,你來。我等你!

這……這……這……

羅子昂看得萬箭穿心,這不是投喂狗糧了,而是誰看誰眼瞎!

他快看哭了!

終於知道為什麼他的心總是濕漉漉的,原來是他太耿直,不會撩妹。

而他身邊這位謝大佬,卻是撩妹的一把好手。

“舟爺!”羅子昂飽含熱淚地拽住謝勁舟的衣袖,就差跪下喊他“爹”了,“你快出一本《一千種撩妹指南》,我會做你第一個讀者,買個十本二十本!”

“羅刺蝟,十本二十本哪夠,最低一千本!”

“……”舟爺,你就是21世紀最沒人性的剝削家!

“爺跟你說,喜歡可以藏著掖著,但愛一定要強勢出擊!”謝勁舟朝他做了個“加油”的動作,隨即跟他說,“爺先撤,你,繼續加油!”

好一個“你,繼續加油”,仿佛在往羅子昂的胸□□箭。

他看著謝勁舟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舞台上酷颯彈鍵盤的時清,心啊,一陣一陣地滴著血。

……

到酒店,謝勁舟乘電梯上去,看著麵板的數字一下一下地跳動。

明明速度挺快,他卻覺得很慢,恨不得立刻衝到馳路身邊。

每一個不跟她在一起的時刻,時間都像在虛度。

今天要不是羅子昂一定要拉著他去散心、喝酒,此刻,他會在馳路身邊。

“滴”,隨著一聲響,電梯門緩緩打開。

打開的瞬間,穿著一身黑色蕾絲吊帶的馳路,驟然出現在麵前。

仿佛從黑暗中乍現的一束光亮。

她怎麼在這裡?謝勁舟愣在原地。

電梯門快要關上時,馳路一把將謝勁舟拽出來,撲進他的懷裡。

“阿馳,你做什麼!”謝勁舟並沒有被她“在電梯門口迎接自己”的舉動感動,反而麵露不悅,一把將她推開,沉著臉,壓低聲音,“你是明星,不能有緋聞。”

“知道了。”馳路嘴上雖然這樣說著,卻還是往他懷裡鑽,邊鑽邊說,“這樣彆人就看不見了。”

謝勁舟看著把腦袋深深地埋在自己胸膛裡的馳路,像隻可愛的鴕鳥,禁不住勾唇,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謝勁舟!”馳路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怎麼了?”謝勁舟看著懷裡紅了臉的馳路,挑了挑眉,“不是不想被人看見嗎,老子成全你!”

行吧,既然你願意抱,我就讓你抱。

馳路在他懷裡,可一點都不乖,抬手摸上他脖頸處的字母文身,一下下地刮著。

“馳路!”謝勁舟被她刮得心頭拱火,掐了掐她纖細的腰。

“舟哥~”馳路的嗓音原本低沉,但此時捏著嗓子喊,倒有幾分勾人心魄的風情。

謝勁舟加快了步子,剛刷卡進了門,便立刻將她放下,把她摁在門上,將她的雙手舉到頭頂,單手狠狠地壓著,另一隻手勾起她的下巴,強勢地讓她仰起脖頸,瘋狂地吻她。

細細密密的吻,如同暴雨,砸在她的唇上。

他狠命地碾著她的唇,來回摩挲著,偏偏不進去,勾得馳路的身體泛起陣陣燥熱。

她張唇,想要伸舌,卻被他頂了回去,像是一種無聲的懲罰。

曖昧,如潮水般,在兩人之間湧動。

門邊、沙發、浴室,處處留下他們繾綣的痕跡。

世界,在馳路麵前越來越模糊、越來越迷離。

馳路的身體徹底軟麻,窩在謝勁舟懷裡,被他抱回床上。

謝勁舟看著懷裡臉頰紅得像晚霞的馳路,來回摸著她右眼尾的那顆胭脂痣,低頭叼起她的唇珠,輕輕地咬了一口,像隻沒吃飽的野犬。

“謝勁舟,你夠了!”馳路抬起虛軟的手,卻發現連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

幸好,這人自覺,乖乖地躺在了她的身側,伸出一隻胳膊,將她的腦袋枕上去。

馳路看著謝勁舟,發現他的睫毛很長,抬手輕輕地掃著:“舟哥,你知道你都用多少盒T/T了嗎?”

“怎麼,嫌用得不夠多?”謝勁舟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裡,含著,越含越深。

馳路的臉紅透了,半晌,看似平靜地說:“已經用沒了。”

“知道了,現在就下單,買一箱。”說完,謝勁舟作勢要去拿手機。

馳路連忙抓住他的手腕,心裡升起一連串的黑人問號臉。

什麼?一箱?

他這是不要命?順帶,也讓她不要命的節奏?

馳路怎麼能讓他放縱下去:“明後天,不可以了。”

“什麼叫不可以?”謝勁舟把她散落在臉頰的碎發撩到耳後,“你不是很爽嗎!”

“謝勁舟!”馳路的臉越發紅了,被他赤裸裸地說出來,泛出一絲羞恥感。

“馳寶,你知道的,我喜歡你,也喜歡你的身體。”謝勁舟看著她的眼睛深情款款,說出的每個字都似含著火,燒灼著她的心,“老子要占有你,直到世界毀滅!”

馳路被撩得心頭泛出一絲甜,勾起狐狸眼:“好啊,謝勁舟,我允許你用一輩子來占有我!”

謝勁舟的吻倏忽間襲了上來,根本不管她的身體軟不軟,隻想把愛意貫穿。

愛意的最後,小姑娘很快在她懷裡睡著了。

謝勁舟低頭看著懷裡的小姑娘,覺得這幾天,恍若一場夢。

夢境深遠,夢境又甜,仿佛喝了一杯十分甜的飲品。

他永遠記得,在他深受內心譴責時,她跟他說:“你可以不用活在爛泥裡,你也不是被世界遺棄的那個。既然你要在風暴中起舞,那就舞出生命的意義!”

在他走不出去內心的陰霾時,她跟他說:“假如火焰熄滅了,玫瑰枯萎了,每個深夜,我們總會等到月亮。就算月亮不會升起,我還會陪著你。”

六年前,她突如其來地闖入他的世界,給了他獨一無二的光,驅散了他黑暗世界裡的迷霧,照亮了他的前路。

她早已鐫刻在了他的骨骼裡,從過去到現在,至死不渝。

那些重逢後的“隻要遠遠看著她就好”的情緒,在多一次見到她,就麵臨一次崩塌,尤其她身邊還有對她照顧有加的周柏嶼。

他不能讓彆人捷足先登,他要抓住這隻蝴蝶,停留在他身旁。

羅子昂上次見他跟他說過:“舟爺,你這輩子逃不掉馳妹了。”

是啊,他逃不掉了。

既然逃不掉,就投降吧。

神明永遠臣服於他的信徒!

*

演戲的這段時間,謝勁舟跟馳路的相處,人前客套謙遜,人後卻肆意狂妄,一次次在她的脖頸處留下吻痕、一次次在無人的角落撩得她心癢難耐。

馳路當仁不讓,也在他的脖頸處、肩膀上、鎖骨上都吮吸出草莓印。

但她從來沒贏過他,他在她身上留的草莓印總比她多,她不服,他就咬她耳朵,哄她:“誰留的多,證明誰愛誰多一點。馳寶,我愛你,永遠會比你多一點。知道為什麼嗎?”

她不想去猜,搖了搖頭,謝勁舟說:“因為,相比信徒的愛,神明的愛永遠占上風!”

馳路心間充盈開滿滿的甜,主動在他臉上啄了一口,繼而湊到他耳邊,呼出熱氣,一字一字地說:“信徒甘拜下風!”

謝勁舟沒再找傅老師指導演技,而是將要演的部分演給馳路看,用不同的方式一遍遍地演,她作為旁觀者會給他一些指導。

兩人對戲的時候,馳路時不時跟他說:“眼神該收收了。”

“收什麼?”

“愛意太濃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能試鏡成功?”

“為什麼?”

“顧導說,隻有我在試鏡時,看你的眼神,像看熾熱的太陽。”

謝勁舟說這話的下午,馳路休息間隙,翻開了《彩畫集》,發現其中一頁多了熟悉的字跡。

那一頁被她折了角,有她劃線的一段話:

整個太陽是殘酷的

整個月亮是苦的

辛辣的愛情使我滿身麻醉

龍骨崩散,沉入海底【注1】

在空白處,有人用筆寫著幾段話:

我永恒的靈魂

注視著你的心

縱然黑夜孤寂

白晝如焚【注2】

這些字的大小一樣,唯獨有一行字字號最大:

我的靈魂,隻為我的信徒瘋狂!

謝勁舟這人,學六年前的她啊!

馳路勾起唇,甜蜜一點點漫上心頭,拿起筆在最大的那行字下麵寫:

我的喜歡,永遠給唯一的神明!

……

這樣甜蜜的時光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路漫來了,給馳路打電話,她死活不接,給小蘇打電話讓她接,她也拒絕,完全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路漫來之前並沒有告訴馳路,那天來,正好趕上馳路跟謝勁舟演親密戲,她到的時候,看到謝勁舟正牽著她的走在山間跑,跑累了,躺在草地上,謝勁舟側頭吻她,愛意綿綿。

她當時聽說了劇組換了演員,也從熱搜裡看到換的演員是沒有任何演戲經驗的謝勁舟,她得知後第一時間就給顧辭山打電話,問他為什麼會選擇謝勁舟。結果顧辭山的一句話把她堵得啞口無言:“因為他就是我心目中的陸程真。”

他來演就演吧,她管不了,但她沒看過劇本,不知道原來他跟馳路竟然在劇裡有曖昧戲!

路漫一直咬牙忍著,小蘇顛顛地給她拿來一瓶冰鎮氣泡水,路漫像跟氣泡水有仇似的,用力擰開蓋子。

小蘇在心中直呼,大事不妙,路老板娘有殺人的架勢!看來馳姐難逃一劫了。

馳路剛拍完這場戲,路漫連忙把她拽去。

當著眾人,馳路給她麵子,沒有甩開她,順從地跟著她到了一片無人的樹林裡。

但一到樹林,馳路的不馴本性畢露,甩開路漫。

“你不是很忙嗎?怎麼有空來找我?”昨晚,馳路給路漫打電話,讓她取消一家雜誌的連麥,結果她非但不答應,電話那頭還傳來男人的聲音,是陌生男人的,娘裡娘氣地喊她“寶貝”,她又換男人了。

這是她的私事,馳路不想管。

老媽跟李浦外麵都有人,誰都當不知道,誰都不管誰,隻是在公眾麵前,還維持著“模範夫妻”的形象。

馳路也漸漸明白,愛情玩玩而已,是老媽的準則,但不是她的。

愛情不是用來玩的,是用來認真對待的,就像她跟謝勁舟。

如果跟對方交往,隻是玩玩,那一定不是愛,而是一場你來我往的遊戲。遊戲會有終結的一天,但愛沒有。

“我忙就不能來找你嗎!”路漫雙手環胸,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

馳路有時候想,自己身上帶的那股傲勁兒就是隨老媽的。

她們在一起時,像兩隻刺蝟,一靠近就能刺傷對方。

馳路見慣了老媽這樣,淡淡地掀了掀眼皮,問她:“什麼事?”

“《潮流》雜誌的采訪,安排在這周六,不能取消。”路漫翻出手機備忘錄,“還有,下個月中旬的香水廣告的拍攝,下個月月底的《FREE》雜誌的拍攝,都不能取消。關於拍攝的,我跟合作方說好了,都安排在青宜市,你不用回北京。”

“媽,你把劇組當什麼了,你以為跟顧導請假那麼容易?”馳路不滿,“彆做這種事了,這是我的第一部電影,我要全身心投入進去,如果要給什麼違約費,你從我的片酬裡扣。”

“什麼都是從片酬裡扣,你以為賺錢那麼容易?”其實,路漫根本還沒跟對方簽合同,隻是先答應下來了。

“隨你!”馳路態度堅硬,“我不去,誰愛去誰去!”

“你給我回來!”路漫一把抓住她,將她拽得往後踉蹌地退了幾步,差點摔倒。

馳路站穩後,不耐煩地看她:“媽,你什麼時候才可以尊重我?什麼時候才會覺得我比錢重要。”

“你說什麼!”路漫甩開她的手,“你以為我給你排滿檔期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如果我不在乎你,我會給你安排這麼多好資源?”

“嗬。”馳路嗤笑,“這麼多好資源,我不要,你愛給誰給誰!”

馳路轉身又要走,聽到路漫在後麵說:“何導的新電影在選女主角,你不接這些資源可以,何導那邊,看來我也沒必要去說。”

馳路咬了咬牙,這是路漫慣用的手段,說到做到。

路漫知道她在乎什麼,就用她在乎的威脅她,逼著她乖乖就範。

馳路轉過身,不情不願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好”。

她不想再搭理路漫,抬腿往前走,聽到路漫在她身後說:“馳路,彆讓我聽到你跟誰傳出緋聞,尤其是謝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