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工作人員回到自己的崗位——請借閱者做好離開的準備——"
"圖書館大門即將關閉——"
“發、發生什麼了?!”許嘉木慌了神。她一個打挺站了起來,卻在站起來的瞬間一個踉蹌。
大樓突然開始震顫了。
“怎麼辦!現在我們該怎麼辦!”羅青青也慌了,她求助地看向楊奕,但絕望地發現,對方也一臉驚恐的仿佛失去了冷靜。
借閱者……工作人員……規則一……
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搜索著記憶裡的線索。突然,你腦中一閃,好像想到了什麼。
你立刻呼出係統界麵,打開個人信息和物品信息。
【背包:
杏仁水*1、層級密匙*1、傻瓜口香糖*1、火鹽*1(30g)、《死亡是不痛的》】
《死亡是不痛的》?是……多了一本書?這應該就是你的信物了。
看到書名的瞬間,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但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該死,晴天,你還在乾什麼?此時此刻已經沒有時間再給你繼續多想了!
你使勁晃了晃腦袋,隨後看向慌亂中的幾人立刻說到:
“——背包!”你對著眾人大喊,“打開背包!看看有沒有多出來的東西,那個應該就是它說的信物!”
沒有猶豫,所有人這一刻都抬起手在空中滑動著打開了係統背包。
“我、我多了一本書!”羅青青混亂著說,“什麼意思啊!”
“你們的呢?”你沒有回答,隻是緊接著問到。
“我的是一本點名冊!”楊奕也在查看背包信息後立刻回到。
餘頌:“水筆!”
沈安俞:“我多的是……圖書館書籍類型擺放表?”
許嘉木:“我的也是一本書!”
“……拿書的是借閱者,剩下的都是圖書館工作人員。”在一片不解的混亂中,丹恒突然開口說到。
“工、工作人員?我們難道不是……”
楊奕愣住了。
對哦……為什麼他會覺得自己就是借閱者呢?
大家把視線投向這個自認識開始便寡言少語,存在感不重的“小趙”。
黑發的青年眉頭緊鎖,在這大樓不斷的震顫中隻是緊緊拉住身前人的胳膊以防她摔倒。
他仿佛置身事外,與此世全然無關,留在這裡的原因隻是因為這個叫晴天的女孩。
“書是證明「借閱者」身份的信物,而諸如書籍信息一覽、水筆這些東西,則是管理員身份的佐證。”
"還記得剛剛廣播的話嗎。"大概是因為時間緊迫,丹恒語速很快。
"播報中提到「工作人員」和「借閱者」兩個身份,那為什麼我們會下意識將自己自動代入「借閱者」的身份?"
大家沉默了。
「借閱者」離開,「工作人員」留下。若所有人都認為自己是借閱者而都恐懼著要離開這裡……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這個地方在不斷的潛移默化他們的意識。
這個圖書館在給他們洗腦。
"守則第一條讓「借閱者」注意時間,合理安排自身行程,而剛剛的廣播要求借閱者在十點之前離開圖書館,那麼很大的可能性……早八到晚十是一個標準的界限。隻有這段時間借閱者可以待在圖書館,而晚上十點到早上八點的這段時間……我們不能留在圖書館。"你飛快地分析到。
"……那晴天,小趙,你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沈安俞抬起頭,一邊撐著桌子穩住自己的身體,一邊看向對麵亦麵色不太好看的兩人。求助的眼神中帶著自己都沒注意到的信任。
你緊緊抓著丹恒的手。
"……分組。我們出去。"
"什、什麼?"
像是聽到什麼驚為天人的言論,餘頌不可置信地大喊出來:
"你瘋了?!這個時候出去,你是想害死大家嗎!現在外麵不清楚什麼情況,有沒有人在,是否還有幸存者……那個廣播不知道是真是假,播報這段音頻的人究竟是在幫助我們活下去還是站在我們對立麵看我們好戲的未知東西。"
他雙手握拳,用力砸在桌麵。"我們待在這裡的時間不長,但是大家起碼能確定圖書館一樓大廳是安全的!這個時候出去,你如果不想活了——"
"就是因為我想活著所以我才必須要出去!!!"
你突如其來提高音量的喊聲把大家嚇了一跳,所有人都沉默地看向你,包括丹恒。
"怎麼會有人……怎麼可能會有人不想活下去!"你原本努力維持的冷靜此刻頃刻間崩塌,恐懼的嗚咽從你顫栗的雙唇止不住的溢出。
突如其來被帶到這鬼地方,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甚至連活物都沒有。
你的聲音帶著顫抖,卻字字透著執著:"我賭不起……我從一開始就因為違反了守則而被那個怪物一直追殺……我賭不起,因為我最清楚在這個地方,「違反規則」意味著什麼——"
你看著餘頌的眼睛。
"那意味著死。"
沒有人能反駁什麼,沒有人能諷刺什麼,因為這的確是事實。
在現有的一切條件和線索下,唯一最可靠的生路隻有暫時聽係統和副本的話。你們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到這的原因,不知道親朋好友的現狀,不知道這個奇怪世界的成因,不知道幕後黑手——或者說是不是真的有那個"黑手"的存在也說不定。
萬一世界真的就是眼前這個樣子的呢?
你們彆無他法。
此刻你的心依舊陷於恐懼,你不想死,不想默不作聲的死,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哪怕必然會有一死,至少不能死在這種地方——
好不容易遇見了丹恒,和另一個世界的朋友們建立起微弱的聯係的橋梁,但緊接著就被一個又一個未知馬不停蹄地打破。接二連三的怪異和矛盾感襲擊著一個正常人的身心,你過往那麼多年從來沒感受到自己的世界觀收到了如此大的打擊。你感覺你的身心將要在這場怪異的比賽中飛速朽壞,你在這場不知道能不能稱為「遊戲」的已經開始的逃亡中拚命維持著自己的靈魂和本心,記住自己身為人類時所相信所學習所得知所被教授的一切——
——直到「黃昏」來到你的身邊。
你不得不為了活下去而作出行動,作出改變。
你知道,你必須作出抉擇。
"我知道這對於你們,對於我們來說很難接受,這件事情的發生對於整個世界,所有人類而言都真的很難接受。但是我們始終不能忘記……我們要記住我們是人類,我們善於接受一切新事物,我們善於針對環境作出改變,我們善於在關鍵時刻做出決策,我們不能放棄,我們不能停止向前,我們不能停止開拓——
——我們要活下去。"
男生和女生,不同年級的同一個學校本該互不相識的幾個學生們,此刻在近乎崩潰的氛圍中靜默著看向你。看向你那雙黑色的,從始至終不曾改變的眼睛。
"就當是為了那些圖書館外或者其他地方可能還活著的幸存者,"你眼中帶著祈求的淚光,"至少我們……至少我們應該活下去。"
大樓仍在震顫,你們可以給自己時間,但現實不會。
柯羅諾斯,永遠是最無情的那個神。
"……現在是晚上九點五十八分,還有兩分鐘的時間,來吧。"
你振作起來,努力壓下動蕩的內心,放開丹恒的衣袖,轉而向對麵的兩個「借閱者」伸出手。
掌心向上通常是最為誠懇的手勢。
女孩站在依舊尖嘯顫抖的大樓中,站在被陰影深深籠罩的昏暗裡,站在與他們相向的對麵,不穩的樣子像個紙糊的船。你眼中帶著激動過後尚未蒸發的水光,黑暗中的眼睛亮得驚人,帶著被迫鼓起的孤注一擲的變革的勇氣和對生的執著與渴望。
還有六十秒。
"我和你一起,晴天!"羅青青走了出來。"這個鬼地方不知道還有多少不知道的危險,反正橫豎都是一死,是死是活我都認了!"
黑色高馬尾的女生麵容恐懼,但她此刻仿佛認定了什麼似的。
她將手放在你因緊張和恐懼近乎冰涼的手心。這時你才發現,羅青青的手心也早已被汗水浸透,一片冷濕。
"嘉木,你呢?"你沒有猶豫,將視線轉向最後一個「借閱者」。大門最少需要四人才能開啟,算上你,羅青青,丹恒,一共是三個人。而目前在剩下的人裡唯一擁有能和你們一起離開圖書館的資格的人隻有許嘉木。按照規則和剛才廣播裡的指令,借閱者在這個時間必須離開。
但如果許嘉木選擇不和你們走的話……
你暗中捏緊了手。
"如果現在出去了,我們,我們會活下去的對吧?"她的眼神帶著近乎哀求的希望看向了晴天。
沒有點頭,你隻是直視著她。
"我隻知道,如果我們現在不出去,等待我們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好結果。"
許嘉木不再猶豫了。
"我……我、我我要和你們一起走!"許嘉木好像是拚了命才鼓起的勇氣,"我會努力不給你們拖後腿的!"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強壓著身體下意識的恐懼在最後一刻向著你們跑來。
大樓在搖擺,在震顫,就像一個小醜一樣默不作聲地看著舞台上表演的人偶狂笑,笑得顫抖了身體,直不起腰。
10——9——8——7……
"餘頌,楊奕,沈安俞,既然你們是「工作人員」,係統一定會在我們離開後給你們發放任務或者通知。"
在離開之前,你回頭迅速地說道。
6——5——4——3——2……
"保持聯係,注意安全!"
1——
話音未落,你們四人成功用力推開了門。
門外,狂風驟起,紅雲灑天。亮色的雷電像在天中開了一個口子,竟似太陽一般照亮了整個世界。恍惚間,你抬頭看著天。仰望的瞬間,你的精神開始眩暈,你看見了繁星,看見了銀河,看見了黃道上的星座,看見了正在奮力開拓著的通體銀黑的列車。
視線回收,你看見了藍色的天,白色的雲,灰色透明的雨,白色的教學樓。
黑色的筆,黃色的傘,粉色的背包,寫滿話的紙,還有一部老舊的翻蓋手機。
一切,仿佛一切都在白光中回歸安寧,回歸最初,回歸原點。
原本電腦貼圖一般的門外的景象就如同鏡子一樣突然碎裂開來,裂成一半又一半,刀片一樣洋洋灑灑落在你們身上。
在意識尚存的最後一刻,你隻感覺到有誰緊緊抱住了你。身體仿佛變得輕盈起來,熟悉的氣息縈繞在你的鼻尖。
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你在誰人的懷抱中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而在沒人注意到的時候,你包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朋友是緣,永遠珍惜。為我們的友誼,乾杯。"
熟悉的機械電子音在一片寂靜中分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