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有意向的同學加入納新群叭～”

程斯安看著手機屏幕裡，文體委員轉到班群裡的學院男籃的納新通知，定定地神遊了很久。

在食堂窗口的機械叫號聲中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過號了。她歎了口氣，極力想把腦海中的某個揮之不去的名字壓下。

最終她失敗了。

於是隔天傍晚，她走向了某種意義上的禁地。

有個定律說氣味能與特定的人物或回憶相連，更彆提如此相似的場景氛圍了。

程斯安那顆許久沒有大口呼吸的心臟，此時又開始微微泛酸。

她懷著複雜的心情找到了對應的場地，就近抓了個人打聽，隨後找到了隊長，並詢問起球隊經理納新的相關事宜。

沾了某人的光，程斯安對於比賽規則還有計分規則什麼的還算熟悉，隊長詢問的問題她基本都能答得上來。

可能球隊氛圍比較輕鬆，隊長也是個隨和且看眼緣的，當即敲定了她球隊經理的職位，把她拉進了球隊的綠泡泡群。

最後，隊長交待她下周正式訓練的時候就可以來了，還一本正經地讓她好好乾。

程斯安的笑點被莫名戳中，在心裡笑作一團，抱著“怎麼這麼容易就進了”的感慨回到了寢室。

程斯安禮貌地回應完群成員對新經理的歡迎，鬼使神差地點開了群成員的列表翻著。

指尖下滑，一串熟悉的英文字符串霸占著她視網膜的聚焦點，亦如曾經的那個背影一樣。

“霧草！見鬼了…”

由於近鄉情怯的某個膽小鬼被嚇得退回了群聊頁麵，下一秒那個“鬼”跟連環炮似的，在群裡接上了之前的群消息：

“歡迎美女經理。”

程斯安看著跟企鵝軟件上一模一樣的那串不太常見的昵稱，加上旁邊哥哥的頭像，已經評估出了和目標人物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重合率。

一瞬間，程斯安對著屏幕陷入了語言和情緒上的失語，莫名顫抖的手指令她拾起了熟悉的煩躁。

反手把手機屏幕摁放在桌麵上。

她掐著死而複生蔓延開來的那株小苗，無聲地喘息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斯安才好似恍然間從舊夢中醒來。

她最先清醒的腦子走馬燈似的，順了一下從今天早上起來刷牙洗臉後，直至看到那條消息前發生的事。

確認完自己還在地球上，還是個清澈愚蠢的大一新生後，程斯安一邊平複心情回複起消息，一麵暗罵自己的出息被狗吃了。

等到程斯安退出群聊發現有人新申請加她好友時，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麻利地修改完備注分組並且通過好友後，她對著名為“楚章陽”的對話框重操舊業，裝起了沒事人，來了個“大型認親現場”。

和其他對緣分使然重聚的老朋友一樣，他們相互慰問起近況。

接連的一周，從高考誌願到老同學的八卦，他們又好像回到了高一那段坐在一起的時光。

隻不過兩個當事人不知道什麼原因，心有靈犀地都避開了詢問對方的情感問題。

以至於在正式訓練開始見到楚章陽的第一麵之前，程斯安都還在思索著要如何創造條件，自然地問出那些她在意的問題。

畢竟老天爺難得開恩將人送上門，她才不想繼續當什麼君子聖人。

程斯安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在見到楚章陽時，已經被情緒角落裡壓抑過久的潮水衝涼了一半。

剩下的另一半，在無意間瞥見他左手中指上戴著的素銀戒指時，也被熄滅得所剩無幾。

沒有電影中那種久彆重逢的浪漫氛圍，也沒有什麼特彆需要慢鏡頭放映的畫麵。對麵的一句“好久不見”，就讓程斯安將自己打回了朋友的位置。

“你怎麼還是這麼騷包，打籃球還戴戒指啊。”程斯安沒能打敗心存的那絲僥幸，打趣似的問出了這句話。

一句不高不低的“女朋友不讓摘”，隨著隊長召喚集合訓練的聲音同時響起，並逐漸飄遠。

等程斯安統計好需水人頭，渾渾噩噩走在通往食堂小賣部的路上時，她還在回憶楚章陽說出這句話的神情。

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臉上流露出來的，倒底是對這段連程斯安都略有耳聞的愛情故事的幸福，還是厭倦。

不過無論怎樣，終究都還是與她無關。

曾刻意避開卻又被命運推到一起的相遇，依舊帶著不被時間衝淡的酸澀。

不過程斯安從不是會放任這種情緒蔓延，並被其掌控的主。一個深呼吸內，她強行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開始思考起今天的晚飯要吃啥。

當程斯安回到場上，坐在場邊，光明正大地看起楚章陽訓練的時候，她的心裡還是泛起了莫名的情緒。

畢竟高一時，籃球隊和羽毛球隊的訓練，碰巧都安排在同一時間段，程斯安還沒好好看過楚章陽訓練時候的樣子。

“其實也沒有很帥嘛，不都那樣。”她想。

雖然心裡這麼想著，程斯安的眼睛還是不受控製地在人群中鎖定了那個身影。

無論是楚章陽上籃的樣子，還是他排隊時和隊友互嗆打趣的樣子，程斯安都珍視地藏了起來。

就像喜歡的盲盒係列抽到了自己沒有，而且一直很想要的款式，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滿足。程斯安突然明白了她之前的那種莫名情緒，是過往願望被突然補償的雀躍，令人愉悅但實在陌生。

看了很久，程斯安才將視線向上轉移，盯著漆黑一片的夜空，一如既往地告誡自己：

知足吧，這樣不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