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嫿醒了的消息傳了出去。
李硯塵聽聞，抓著一個禮盒就衝出了門。
夕陽西下，太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落一地。宿舍門前，一道金光被轟然踩碎。
李硯塵推門的時候，淩嫿正倚在床頭，安靜翻看著護士送來的一本時裝雜誌，聽見聲音，偏頭看去。
兩相對視的瞬間，李硯塵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
幾日前樹林間驚心動魄、生死一線的回憶碎片從腦子裡飛馳而過。他們久久地望著彼此，相顧無言。
“你的手……”淩嫿盯著李硯塵手臂上纏著的繃帶。
李硯塵順著她的話瞥了眼手臂，輕鬆道：“小傷而已。”
……小傷？
雖然當時她發著燒，但她記得當日她聞到的那股濃重的血腥味。
當時他胳膊上的那個傷口，就是這個位置。
她已經昏迷了數日，他的傷……竟然到今天都還沒有好嗎？
“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李硯塵道。
他全然不提自己的傷痛，卻關心起她來。
“我還好。”淩嫿追問道：“你手臂上的傷，嚴重嗎？”
“這有什麼？”李硯塵毫不在意地爽了爽：“放心吧，你師兄我強壯著呢。”
“倒是你，真的沒事了嗎？”
淩嫿這才道：“醫生說隻要能醒來就是沒事了。多休息幾天就好了。”
“小師妹你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李硯塵說：“看看師兄我給你帶了什麼？”
他舉起那個粉色絲帶包裝的禮盒，隨後看了眼淩嫿紮著針的手，“不方便拆是吧？師兄幫你。”
他三下五除二拆了禮盒，從裡麵拿出一條鵝黃色的裙子。
“當當當當——”李硯塵伸直胳膊，被透明防塵袋好好裝著的裙子順著他的動作搖曳而下。
淩嫿看著裙子，沉默半響，猶豫道：“這不會是……”
“沒錯，”李硯塵道：“這就是你上次打蟑螂的報酬。”
裙子是緞麵的，泛著姣好的光澤，一看就質地良好。
隻是整體的造型設計過於厚重繁瑣。領口是一個橫著的大蝴蝶結，大泡泡袖，高腰設計，腰部嵌著銀色碎鑽。裙撐寬大，裡三層外三層的蕾絲裙擺從裙底探出來。
一套非常標準的，很久以前的公主裙。
淩嫿：“……”
這裙子能穿嗎？隻能拿回去裱起來吧……
她現在很懷疑自己在李硯塵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形象。
視線觸及對方憋著笑的麵孔時，淩嫿瞬間明白過來，他是故意的。
淩嫿：“師兄，要不你拿回去自己穿吧。”
“那哪行啊。”李硯塵道：“雖然我知道我天姿國色美麗動人穿什麼都好看，但是這種女孩子的東西還是你們自己穿吧。”
說完，他還故作貼心地補了一句，“彆跟師兄客氣，知道不？”
……淩嫿“嗬嗬”兩聲。
“對了，”李硯塵忽然想起什麼，“你不是說有個秘密要告訴我嗎？可當時沒說完你就暈了，是什麼？”
……淩嫿一頓，該死，她忘了還有這茬。
她眼神飄忽著移開視線，耳畔開始悄然變紅，“沒什麼。”
“誒？“”李硯塵一手撐著下巴，手肘抵在另一隻手的指尖，湊過來，仔細觀察著她的神色，“很可疑啊。”
兩人的身影湊在一起，從遠處看，竟然有點像在接吻。
提著果籃的林漸染走到門口，猝不及防地撞見這一幕。
“……”她是不是來的時機不太對。
正打算抬腳走人，就被淩嫿一嗓子喊住，“阿染！”
“師兄你是不是還有事，要不你先去忙吧？”淩嫿迫切地看著他。
“有了朋友就忘了師兄，沒良心。”李硯塵看她一眼，犀利地吐槽道：“好吧，那我這個大閒人就‘忙’去了。”
李硯塵跟林漸染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淩嫿鬆了口氣。
林漸染放下果籃，八卦地看著她，眼裡冒出桃心，她拿兩根食指對了對，“你們兩個……”
淩嫿臉皮一臊，“你想多了。”
“噢~”林漸染看著她嘴硬的樣子，“原來李硯塵為某人出頭也是我想多了。”
“什麼意思？”
“你們狙擊隊前麵守著的近攻手，屬程渡南實力最強。他一個領頭位置，卻放棄了守護位，跑去了前線，才導致你們那邊大麵積出事。”
“據說李硯塵當時是看見了他在前線，才不顧一切跑去你們那邊的。”
“你在病床上的這些日子，基地下達了程渡南的處分通知，要將他送到一個鳥不拉屎的辦事處去。”
“我聽我們隊裡的人說，程渡南臨走前，李硯塵去找了他。不知道他說了什麼，走的時候，程渡南的臉色很難看。”
“他是為了你吧。”
淩嫿一怔。
隨之而來的強烈的喜悅和感動讓她不知所措。
“對了，李硯塵把你的遺言告訴了我。”林漸染說。
淩嫿：“？”
謝謝啊，我還沒死呢。
“我以為你隻是把我當作普通朋友，我沒想到你這麼愛我，連死之前也想著我……”林漸染眼眶微紅。
……淩嫿咳了一聲，“倒也沒……”
她的話音在林漸染的懷抱中戛然而止，淩嫿僵直著手，一下子繃緊了身體，不知該如何是好。
林漸染身上有股淡淡的奶糖般的香味，清甜又柔軟。
淩嫿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反手摟住了她。
“……”
淩嫿拍拍她的肩膀，腆著臉道：“和你在一起，我感覺很舒服。”
林漸染顧及著她的傷口，沒敢摟太緊，“我也是。”
.
淩嫿的身體在一個月後大好，李硯塵怕再出現物資庫那樣的情況，提出要教她近身格鬥。
淩嫿自然是很樂意的，一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變得更強，為將來向淩熙複仇做準備，二來……
淩嫿看著在做準備活動的李硯塵。
“愣著乾什麼？”李硯塵摸了摸自己的臉，詫異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淩嫿移開視線，“沒。”
李硯塵活動了下頸椎和肩膀，衝她勾勾手指，“來。”
淩嫿也沒跟他客氣，提拳就衝了上去。
一道勁風迎上麵中，李硯塵偏頭躲開。
淩嫿出拳的速度很快，但李硯塵顯然比她還要快。
幾乎每一下攻擊，他都閃身避開。
“……”
淩嫿沉下心，目光一凝，抓準時機，轟然一拳朝著李硯塵的鼻梁砸了過去！
這一下她完全沒留力。
李硯塵手握成拳，拿小臂生生格開了淩嫿這凶悍無比的一擊。
鋼銼的力道震的淩嫿的手腕一陣酸軟發疼。
李硯塵身上肌肉密度太大，全身硬的跟個石頭一樣。
打得她手疼。
淩嫿抬腿往前一踹，被李硯塵抬腿攔下。揮拳，拳頭又被李硯塵裹在了手心。
李硯塵微一用力，她的關節便爆出“嘎吱嘎吱”的脆響。
他勾起一邊嘴角，戲謔的看著淩嫿。
觀戰的謝百裡移開了視線，不忍直視他欠揍的表情，怕等一下自己手心發癢上去揍人。
經過這番堪稱戲弄的打鬥，淩嫿有些惱了，她身體往後一揚，隨後拿額頭猛地撞了過去。
李硯塵有些意外，往後一躲，被迫鬆開了對她的鉗製。
淩嫿擰身就是一記漂亮的回旋踢，李硯塵一矮身躲過，同時一記掃堂腿揮出——
淩嫿被他一絆，差點摔倒在地上。
沒等她穩住身形，李硯塵已經疾步衝了上來，一把將她摁在了牆上，強勁有力的手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一下子反剪在身後！
淩嫿掙紮了一下，身體卻隻是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李硯塵整個人幾乎壓在她身上，身後傳來源源不斷的熱量。
意識到這個姿勢實在太過親密，淩嫿身體一僵，一層淺淡的緋意爬上了耳根。
“放開我。”她咬牙道。
“……”
淩嫿幾乎整個兒嵌在他懷裡。
不知為何，李硯塵感覺他並不是很想放開。
他暗暗想，原來這個人不隻臉蛋是軟的，連身體也是軟的。
和她冰冷堅硬的外表全然不符。
“小師妹，你疏於鍛煉啊。”李硯塵在她耳邊調侃道。清朗的嗓音裡帶上了些不同於往日的沙啞。
……這是對練還是調情啊？
望著這場景，謝百裡嘴角抽搐兩下，表示沒眼看。
李硯塵實在是太騷了。
熱氣拂過，淩嫿耳根一燙，羞怒之下，狠狠一腳蹬在了他的鞋子上。
“啊——！”李硯塵一下子鬆開她，抱著腳跳了起來，“太殘暴了吧小師妹！”
“你怎麼忍心對我一個弱男子下這麼重的手啊！”
謝百裡：“……”
淩嫿：“……”
嗯……
皮厚的感覺連子彈都打不穿的“弱男子”。
“行了嗎弱男子？”淩嫿衝他道：“打這麼半天看出什麼來了？”
“想知道嗎？”李硯塵道：“請我吃冰淇淋我就告訴你。”
他經常看見淩嫿和林漸染拿著個冰淇淋在那舔，早就好奇了……真有那麼好吃麼？
“……”
淩嫿遞給他和謝百裡一人一個甜筒，“滿意了嗎師兄？”
李硯塵嘗了一口，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還不錯。”
“小師妹啊，”他咬著冰淇淋，悠悠道：“打架的時候不要跟彆人拚蠻力。”
他輕飄飄地瞥了淩嫿一眼，“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拚力氣肯定拚不過彆人。”
“那些全靠力量完成的招式可以直接放棄了。”
“唔……”淩嫿想到了上次她殺死吸血鬼時那個全靠關節技完成的絞殺動作。
用完以後她的手腕疼了好久，後麵感覺揍人都使不上勁。
“你還是用技巧，走技術流的路子……借力打力比較好。”
“和人交上手了首先衡量對方的實力，如果碰到那些一力降十會，純肌肉力量強的……”
他頓了頓，坐直了，抻開手，閉上眼一臉臭屁道：“就像你師兄我這樣。”
“媽的我甜筒！”謝百裡手裡的冰淇淋險些被他打掉。
淩嫿看著他宛如孔雀開屏般自矜傲然的神態，覺得好笑，唇角不自覺彎起。
握緊了甜筒的謝百裡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倆。
是他的錯覺麼？
他竟然從淩嫿臉上看到了一絲寵溺。
“……就不要打了，直接跑。”
“可以的話儘量跟人拉開距離，去拿槍。”
“嗯……”淩嫿思忖了一下道：“那有什麼攻擊力強的絕招嗎？”
“教教我唄師兄。”
李硯塵對這聲“師兄”很是受用，麵上卻不顯山不露水地“哼”了一聲，“都說是絕招了，那能輕易教人嗎？”
“不過師兄告訴你，師兄還真沒有絕招。”
“厲害的不是招式，而是人，懂不？”
淩嫿：“……”
“不過要說攻擊力強的……還真有一招。”
“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