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時良久,淩嫿的戰術課終於結課了,最後的考核也緊隨而來。
她沒什麼懸念地通過了考試,那張全A的成績單被李硯塵要過來,貼在了他們寢室的大門上,招搖過市了幾天。最終被來辦公事的淩嫿發現,嫌丟人一把扯下。
素來宣稱魔鬼級難度的戰術規劃考核出現了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全A,而拿到這個全A的,還是一隻吸血鬼。
一時間,淩嫿的名字傳遍了整個基地。
得知淩嫿的成績後,林漸染邀請淩嫿去食堂吃飯,為她慶祝。
她們剛一坐下,周圍就不斷有人投來好奇的眼神。
“……”
淩嫿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我有點不自在,你呢?”
林漸染:“我也是。”
她提議道:“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吃吧?”
淩嫿點頭:“好主意。”
兩人一齊起身。
就在這時,一個紅色的長卷發的女生朝這邊走了過來。
林漸染一瞥,發現來人是她們戰術規劃課的同學。
“林漸染,”女生抱臂道:“你身邊這位可是吸血鬼,你一個獵人,整天跟她混在一起乾什麼?”
“她戰術課成績那麼好,心機一看就不淺。”她斜睨著淩嫿,“你跟她一起玩,就不怕她哪天殺了你,然後咬斷你的脖子嗎?”
淩嫿的心微微一窒。
又來了,這種被當成怪物排斥在外的感覺。
“你忘記自己的父親是死於誰手了嗎?”看林漸染沒什麼反應,女生皺了皺眉,接著道:“我不知道她使了什麼手段才進了基地。”
“但你可彆忘了,她也是吸血鬼,跟他們都一樣,都是一群茹毛飲血、沒有人性的生物!”
“!”
淩嫿聞言,瞬間就想到了陳渡南。
難道……林漸染的父親也是死於……
一時間,她竟然不敢去看林漸染的表情。怕從裡麵看到和陳渡南如出一轍的厭惡與憎恨。
不料,林漸染上前一步,一把拍開了女生,麵色不善:“彆這麼說我朋友!”
朋友……
淩嫿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儘染。
從小到大,因為尷尬的身份,她一直在被人厭棄。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毫不猶豫地站在她這一邊。
“你是誰啊?”林漸染莫名其妙地瞅了眼女生:“我跟誰在一起要你管?”
“噢~我記起來了……”林漸染作出一副似乎剛剛想起來的樣子,“你不就是戰術班那個墊底的倒數第一嘛。”
她不屑地冷哼了一聲,“自己菜還好意思說彆人心機重!”
其實女生的成績遠沒有林漸染說的那麼糟糕。相反,她的成績還非常不錯,考核隻有一門得了B,其他的都和淩嫿一樣,全是A。
是僅次於淩嫿的第一。
但林漸染就是故意想這麼說,好惡心她。
淩嫿並沒有得罪過她,她今日來找茬,無非就是出於嫉妒。可誰又有義務來承擔她無緣無故的怒火?
對麵女生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你說誰墊底?”
林漸染:“誰在狗叫我就說誰。”
氣氛一下子劍拔弩張起來,圍觀的人見勢不對,出來勸架。
女生卻不肯善罷甘休。
“這位……”淩嫿轉頭湊到林漸染耳邊,用一種微小的,但足以讓在場所有人能聽到的音量問:“她叫什麼名字來著?”
淩嫿倒不是故意的想要羞辱她,她是真不知道這個來找茬女孩的名字。
畢竟戰術課是針對每一位戰術師的單獨培養,沒有什麼需要團隊合作的項目。而她平時上完課就走,根本沒怎麼留意過班裡的人。
林漸染張口就道:“臭三八。”
劉如卉瞬間暴怒,那頭紅發似乎更紅了。
……淩嫿頓了頓,“這位臭……算了……”良好的涵養讓她不好意思將那個詞說出口,“如果不希望被拉去做狗肉火鍋的話,請不要在公共場合亂吠。”
什、什麼……狗肉火鍋!劉如卉從來沒有當眾受到這種羞辱,當即怒火中燒,衝著淩嫿撲了過來!
淩嫿拉著林漸染閃身避開,一把拎住她的長發,往後扭了幾下,絞成一團,然後手腕一轉,將她的頭翻了個個,摁進了自己熱氣騰騰的乾鍋炒花菜裡。
整個過程就像行雲流水一般絲滑。
淩嫿自己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有些怔愣地看了眼自己的手。
片刻後她意識過來,想必麵前的這個女生在隊伍裡負責的崗位不是近身格鬥。
實際上淩嫿自己也不是,隻是她格外要強,哪一科都不想落後,所以平時格鬥方麵的鍛煉也沒落下過而已。
那個炒花菜的鍋子底下還燃著燭火,鍋身很燙,真碰到了非得留塊疤不可。
劉如卉的臉在距離花菜一米遠處停下,額角頃刻間冒出了熱汗。
淩嫿維持著這個拽住她頭發的姿勢,俯下身,輕聲道:“大庭廣眾的,鬨得太難看,對大家都不好。”
“你點點頭,我就把你放開。”
劉如卉平時最寶貝自己這張臉,哪舍得它受到損害,聽了忙不迭要點頭。
“但是我鬆開後,你如果敢拿鍋子扔我們,或者去找林漸染的麻煩——”淩嫿俯下身,幽幽道:“我就讓你變成真的狗肉火鍋。”
劉如卉聞言,臉上霎時拂過一片慍怒,但無奈自己此時受製於人,最終也隻能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因為距離花菜太近,點頭時,她的臉上染上了一層惡心的油膩。
等她忍著屈辱抬起頭時,那兩人已經消失不見。
“……”
“你真的不介意嗎?”淩嫿問。
“介意什麼?”林漸染給她遞過去一本菜譜。
淩嫿低著頭,沉默半晌,“介意……我是吸血鬼。”
她的手指微微收緊。
“啊,你說哪個啊。”林漸染看著她,慢慢道:“我爹確實是死在了吸血鬼手裡,但那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難道人類就都是好的,就沒人殺人了?”
“如果按照剛才那傻逼的邏輯,豈不是人類也該被記恨上?”
“不管怎麼說,一個人犯下的錯誤都不應該歸咎於集體。”
“一個人的錯誤不應該歸咎於集體……”淩嫿在心中默念這句話,心中一陣酸軟。
“不過我倒是很好奇……”林漸染拿開水燙茶具,“聽說人血對於吸血鬼來說是致命的誘惑。”
“那如果有人在經期的話你們會感應到嗎?會覺得姨媽血誘人嗎?”
淩嫿:“……”
“能感應到,但不會覺得誘人。氣味和正常血液比還是有所不同的。”她回複。
林漸染好奇地問道:“有什麼不同?”
“非要說的話……”淩嫿頓了一下道:“米其林三星和泔水的差彆吧。”
“……”
“哥,”另一邊,劉如卉怒氣衝衝地回了隊伍。
程渡南正對著滿地亂爬的蟑螂幼崽左右為難,見她回來,扭頭問道:“怎麼了?”
“今天有個女的,在大庭廣眾下羞辱我,還把我的頭往油鍋裡按,”她心有餘悸地摸著自己的臉,“害我差點燙傷。”
程渡南一家都死於吸血鬼之手,身邊唯一的親人就隻剩下了這個表妹,因此素來對她疼愛有加。
他聞言,當即眉頭一皺,“是誰?”
“叫淩嫿……對了哥,”劉如卉突然想起來,“你是不是也跟她有過矛盾?”
程渡南隊伍裡的技術員景宗朔走了出來,“淩嫿是吧?”
他是劉如卉的男朋友,剛才在裡間就聽見了劉如卉的話。。
他走到劉如卉的身邊,撫慰道:“彆生氣卉卉,她欺負了你,我一定替你討回公道!”
程渡南卻沒搭腔,隻是示意劉如卉先坐下來,“說說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劉如卉將在食堂的事添油加醋說了一通。
“沒想到這個淩嫿如此咄咄逼人,不僅招惹了隊長,如今還來欺負我們的老幺!”景宗朔拍案而起:“不給她點顏色看,她還以為我們好欺負呢!”
劉如卉點點頭,淚眼朦朧。
“既然她三番四次地惹人嫌……”他壓低嗓音,“不如我們找個沒監控的地兒,伏擊她,給她點教訓。”
“隊長,你覺得怎麼樣?”
程渡南眉頭一皺,伏擊有點太過了……在他看來,劉如卉和淩嫿之間的矛盾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沒必要這麼較真,畢竟劉如卉也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損傷。
程渡南猶疑不定的態度落在了景宗朔和劉如卉眼裡。
景宗朔向劉如卉使了個眼色。
劉如卉用力擠出幾滴眼淚,可憐巴巴地拽住陳渡南的肩膀,“哥,你幫幫我嘛~”
“隊長,卉卉可是你親表妹,現在她受了欺負需要你幫忙,你還猶豫什麼?”
“這些吸血鬼沒一個好東西,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聽了這些話,程渡南有些不悅。
一直以來,他都不喜歡劉如卉和隊裡這個技術員在一起。
劉如卉自小便失去了父母,都是他這個表哥一手將她帶大,因為是女孩子,不免養得嬌縱了些。
他知道劉如卉有時候脾氣有點火爆,但隊裡這個景宗朔,不僅不幫著安撫她的情緒,還經常還在一邊拱火,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但看著自家表妹梨花帶雨的臉,程渡南閉了閉眼,歎了口氣,最終妥協道:“好吧……”
劉如卉瞬間高興地一拍掌,“那就由我來製定計劃!”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
淩嫿從訓練室回來,被劉如卉擋住。
她站在一輛漆黑的車前,笑嘻嘻地衝淩嫿道:“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會見麵吧?”
淩嫿:“有事?”
劉如卉笑而不答,淩嫿無暇搭理她,轉身就走。
劉如卉臉上的笑意消失,疾言厲色道:“我抓了林漸染。”
“不想她受苦的話,就趕緊跟著我走。”
淩嫿腳步一頓,朝她看過去,“我憑什麼相信你?”
劉如卉勾起唇角,從兜裡掏出一串玉石項鏈,“這是林漸染的東西,你應該認得吧。”
項鏈在路燈下泛著光澤,淩嫿認出那是林漸染父親留給她的遺物。
淩嫿的麵色幾不可察地一變,聲音微冷,“那還等什麼?”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