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硯塵猛然想起搜查處傳來的那份資料,當時事故發生的時候,她才6歲吧。
李硯塵目光緊緊地盯著她,無法想象她當時是什麼感受。
淩嫿看著遠方,目光平靜,像是在訴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母親用她的能力保護了我,才讓我不至於被淩熙發現。”
“後來淩熙找到了我,把我帶回了淩家。”
“我想報仇,卻一直沒有能力,也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李硯塵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故事,他有些後悔一開始答應了淩嫿的計劃,“那你剛才在箱子裡肯定很難受吧。”
“小可憐兒,要不要師兄借你肩膀?”
淩嫿一把將他遞過來的肩膀拍了回去,在李硯塵控訴的目光下勾了下唇角:“沒事,反正任務也順利完成了。”
她看向天空,伸了個懶腰,“隻是這次回去,真該向基地申請點精神損失費了。”
見她還有心情開玩笑,李硯塵微微放下心來。
“隻不過,二師兄……”淩嫿看向李硯塵:“你既然這麼不能喝,下次就彆喝酒了,說句話也說不清楚,小心哪天被尋仇的人逮住胖揍一頓……”
李硯塵見她說了半天也沒說到要點上,不由發問:“這是在感謝我嗎?”
“你傻嗎?”淩嫿怒斥一聲,繞開他往前走去。
一抹紅意悄悄爬上了耳根。
李硯塵微微一笑,追了上去,半分也閒不下來地在她身邊亂躥。
兩個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雪地中。
“……”
痕檢部門的最終檢測結果顯示那把沾了方曉晨DNA的美工刀上血液噴濺的形態與受害者的死法不符,方曉晨被無罪釋放。
而喬卓逸由於證據確鑿被捕入獄,還多了一條□□女性的罪名。
他的父母跑到警局門口來哭訴,說自己的兒子還不懂事才會犯下這樁罪行,差點被警察以“妨礙公共秩序”罪被抓緊局子裡。
淩嫿看著他們的樣子,大概也知道喬卓逸這種“全世界都要圍著我轉,讓我不順心就是你的錯”的思維是怎麼培養出來的了。
待在這座城市的最後一晚,三人去看望了慕輕凡的奶奶。
大概是凶手得到懲罰的結果讓老人家的心稍稍寬慰了些許,她的臉色不再像第一次見麵那樣難看了。
三人幫忙聯係了當地的福利組織,將奶奶安置妥當,才離開了這裡。
當然淩嫿那支被落在酒店裡的手機也被拿了回來。
隻是李硯塵是通過打電話的方式找到的。
當他從床角縫隙間撿起手機時,他的視線忽然頓住。
他身體一僵,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隨後他默默轉過身,對上了淩嫿疑惑的視線,木著臉問:“長得好看的神經病——是誰?”
淩嫿:“……”
她毫不臉紅地從李硯塵手中拿走了自己的手機,“誇你帥。”
聽到這句讚賞,李硯塵的臉色稍緩,一把搶過淩嫿的手機,“那也不行,我要改備注。”
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劈裡啪啦”地按了兩下,然後把手機還給淩嫿,叮囑道:“不許改。”
淩嫿低頭一看。
備注變成了——【大帥哥】
淩嫿:“……”
李硯塵剛一走,淩嫿就改成了“幼稚鬼”。
“……”
戰術規劃訓練區。
淩嫿摘下眼罩,擱在桌子上,拿起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怔愣著看著機器屏幕,揉揉眉心,正準備再練一局時,腦海中陡然浮現起了李硯塵的話。
她落在鼠標上的手頓了頓,下一秒,拿起手機起了身。
身旁那台機子上的女孩幾乎跟淩嫿同時摘下眼罩,看著她一副要走的樣子,女孩驚訝道:“今天不練了嗎?”
淩嫿的視線順著一旁看去。
一個方圓臉、短下巴的女孩正看著她。女孩臉龐輪廓柔和,眼睛下垂,瞳仁略靠上,有一點下三白,看人的目光有些渙散。
淩嫿發現自己認識她。
女孩名叫林漸染,和她一個戰術班的,每次上課都見到,但是兩人從來沒搭過話。
淩嫿“嗯”了一聲,“累了。”
林漸染這下子是真的有些驚奇了。淩嫿一直都是戰術A班的尖子生。不同於學生時代那些吹噓自己不聽課回家瘋狂做題的學霸,淩嫿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
她曾經因為好奇觀察過她一周,發現隻要有時間,淩嫿每晚都會在訓練室內泡到深夜,即使是剛出任務回來也不例外。訓練強度之大令人聞風喪膽。
而再過一個星期就要比賽考核了,淩嫿居然在這個關頭減少了訓練量,原因竟然隻是因為疲勞。
她還以為她永遠不會累呢。
她心裡這麼想著,嘴裡也無意識地說了出來。
淩嫿頓了一下,失笑,揮了下手向她告彆。
林漸染休息片刻,又戴上了眼罩。
雖然她很想像淩嫿一樣摘下眼罩回去休息,但是現實不允許啊啊啊啊——!
她已經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式訓練好幾天了,再不練絕對會掛!
於是林漸染苦哈哈地又開了一局。
半個小時後,她摘下眼罩,額發微濕。
一隻抹茶綠,淋著芬芳香草醬,插著裝飾性粉紅小傘的甜筒忽然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甜筒泛著絲絲冷氣,淩嫿的腦袋從甜筒後麵冒出來,臉頰微紅,“兩隻打折,吃嗎?”
“……”
五分鐘後,兩人坐在訓練區外的露天長椅上,小口小口地舔冰淇淋,臉被凍得通紅。
“是在112號那個售賣亭裡買的嗎?”
“真是太巧了,”因為凍嘴,林漸染“嘶嘶”地吸著氣,“抹茶加香草,這是我最喜歡的味道!”
淩嫿驚詫道:“我也是!”
兩人的眼睛一對視,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她們就這樣,在這個下著小雪的冬日,迎著路人看神經病似的目光,旁若無人地吃著冰淇淋,氣氛融洽的不可思議。
“下次來訓練的時候要不要一起?”淩嫿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薄荷綠的冰淇淋球融化了一些,順著甜筒壁淋了下來,但她居然沒察覺。
每一秒的沉默都像是淩遲,淩嫿的心裡劃過一絲失落,正想說“我開玩笑的”把這個問題揭過去,林漸染就開了口,“當然好啊。”
“一個人無聊死了。”
她看向淩嫿,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我還以為你很難接近呢,都不敢跟你說話。”
“其實我早就想問這個了。”
淩嫿心裡湧過一層暖流,半開玩笑道:“原來我看起來這麼凶嗎?”
“……”
幾句話以後,兩人驚奇地發現對方與自己愛好相似。例如她們都喜歡睡覺,喜歡吃冰淇淋,喜歡下雨天窩在家裡不出門……
冰淇淋早已吃完,她們卻依然坐在長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最後,兩人安靜下來,坐在長椅上,盯著開始飄落的雪發呆。
淩嫿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那片六個角的,晶瑩剔透的雪花,輕飄飄地落在掌心,慢慢在她手裡化作一灘水漬。
淩嫿望著那灘水漬,輕聲問:“你說雪是什麼味道的呢?”
林漸染伸出手,接住一片,嘗了嘗,半晌後小聲道:“是孤獨的味道。”
就像一個人身處蒼茫天地間,看漫山遍野的雪,那種世界上隻剩下自己一人的寂寥。
淩嫿感覺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隨後泛出一絲奇異的感覺。那感覺並不差,相反,還很讓人欣喜,就像在宇宙的某一端,碰見了一段相似頻率的電波。
她失笑道:“我真是喜歡你。”
“?”
……我剛說什麼了?她愣住,臉一下子熱起來。
林漸染眨眼看著她,“謝謝?”
淩嫿:“不客氣?”
片刻後,兩個人都“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沒工作也沒訓練的日子,淩嫿躺在宿舍裡,睡了一整天。
簾子遮擋著月光,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淩嫿穿著睡衣,窩在開著地暖的房間裡,睡得很沉。
直到一陣沒有眼力見兒的鬨鈴將她吵醒。
淩嫿一把撈過床頭櫃上的手機,聲音難得帶了些迷糊,“喂?”
“出任務嗎?”她閉著眼睛道。
對麵頓了一下,“見鬼,這是什麼沒睡醒的語氣,現在可是晚上九點,你還在睡嗎?”
淩嫿掀開眼皮,看了眼屏幕。
上麵“幼稚鬼”三個字跳動著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