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兒還未回府麼?”祁婧惠問身邊的侍女。
侍女抿唇搖頭,“奴婢派人在門口等著,一直沒送來消息。”
祁婧惠蹙眉,臉上滿是擔憂,“快宵禁了,怎麼這麼晚了還不歸家。”
“發生何事?”寧淵剛進臥房就看見夫人神色不佳,溫聲問道,“怎麼愁容滿麵的。”
“見過國公爺。”房裡的侍女們屈膝行禮。
祁婧惠憂心忡忡地說:“瑤兒說要去北城散散心,早上就和秦熠一起出門了,到現在還沒回府。”
寧淵聞言也皺起了眉頭,“秦熠武藝高強,也不是個沒分寸的孩子,怕是有什麼事耽擱了。”
“殿下!國公爺!”侍女從門外匆匆跑進來,“方才雁京府衙役來報信,郡主上午帶著秦都尉上清雲山,至今未見下山!”
“什麼?”祁婧惠驚得站起來,“清雲山不是大雪封山了嗎,怎麼還讓他們上去了?”
“回殿下,衙役說郡主強行上山,他們攔不住。”
寧淵讓侍女取下自己的大氅,對祁婧惠說:“惠娘彆急,我現在就帶人去尋瑤兒。”
祁婧惠取掉自己頭上的珠釵發簪,“你先清點人馬,我也一起去。”
寧淵和祁婧惠帶著兩府護衛出門時,另一側秦將軍府的大門也打開了。
秦柏帶著一隊兵士牽著馬出來,他看見寧淵夫婦,一臉愧疚地行禮,“見過誠國公,長公主殿下,唉,下官教子無方。”
祁婧惠雖然滿心擔憂,但並未遷怒於秦柏,“秦將軍言重了,現下還不知道他們遇到了何事,我們先趕緊過去吧。”
一行人顧不上此時還在城內,立即上馬,策馬揚鞭向城北疾馳而去。
*
秦熠背著寧玉瑤在雪地上急速奔跑,即便身上背了一個人,他的速度也絲毫不受影響。
寧玉瑤緊緊攀著秦熠的肩膀不敢亂動,唯恐耽擱了行程。
跑了近半個時辰,他們終於看到了前方正拖著火藥準備去雪山的一行人。
今晚明月高懸,月色如水,灑在雪地上返照出銀色的光芒,前方的人即便沒有點火把也清晰可見。
秦熠仔細清點對方的人數,隻有十人,估摸著還有三人在山洞那守著。他沉聲道:“速戰速決,小心他們魚死網破。”
秦將軍府的軍士和長公主府侍衛們聽令,立即向前方眾人掠去。
秦熠並未下場,他將寧玉瑤放在地上,擋在她的前方,丹素和丹諾則護在寧玉瑤的後側方。
歹人們被突然持刀衝向他們的侍衛們驚了一瞬,高壯男人心道不好,他又怒又恨,老七你個該死的東西!可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老七的事隻能等解決了這些人再算。
他們馬上拔刀反擊。
寧玉瑤看著前方戰場的形勢有些擔心,即使她不懂戰事,也能看出來,儘管己方有二十餘名退伍軍士和侍衛,但並未占據上風,那群歹人顯然在雪地中作戰更為嫻熟。
府上的侍衛們在厚厚的積雪上行走已是不易,何況還要與他們打鬥。退伍軍士雖能勉強抵擋,但因今日上山消耗了大量體力,加之身上各有舊傷,漸漸顯得力不從心。
“熠哥哥……”寧玉瑤看著愈發膠著的戰場,憂心忡忡地扯了扯秦熠的衣袖。
“放心。”秦熠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語氣輕鬆地安撫道。
寧玉瑤見秦熠一派輕鬆的模樣便知他心中有數,於是放下心來,繼續觀看前方的戰鬥。
高壯男人餘光一瞥,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秦熠和寧玉瑤,他麵目猙獰地向寧玉瑤衝過來,這些該死的少爺小姐,都去死吧!
卻沒想到他拚儘全力的一刀,竟被前方的少爺輕描淡寫地擋下。少爺的劍尚未出鞘,僅憑劍鞘便穩穩接住他的刀,隨後反手一推,使他趔趄著向後退了好幾步。
借著月光,高壯男人看清了秦熠的臉和他手中的劍,想起他剛才的所用的力氣,高壯男人咬牙切齒地喊道:“鐵力士。”
秦熠聽到這三個字雙眼微眯,不再留手,直接利劍出鞘向高壯男人攻去,高壯男人顯然不是秦熠的對手,很快他手中的刀被秦熠挑飛,整個人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秦熠迅速將此人牢牢捆住,隨後加入前方的戰鬥。由於缺了高壯男人這個頭領,再加上秦熠的強勢加入,那群歹人很快便落入下風,被侍衛們擒住。
侍衛們用拖運火藥的繩索將歹人們牢牢捆住,嘴裡塞滿東西,確保他們發不出任何聲音。
秦熠踩著高壯男人的頭,手中的劍鞘用力抵住男人的太陽穴,語氣冰冷地說:“北穆人,你們居然敢來雁京城鬨事,北穆王城不想要了麼?”
軍士和護衛們聞言皆是一驚,這些居然是北穆人。
與北穆人死戰多年的軍士們立即剝下他們的衣服,隻見他們的右肩膀上均有一塊巴掌大的疤痕。
秦熠嗤笑道:“居然還把圖騰給毀了,多此一舉。”
軍士們忍不住又狠狠地抽了北穆人一頓。
眼見軍士們還未儘興,秦熠不得不出聲阻止:“叔伯們,先去把山洞那邊的三個給抓了,免得他們跑了。”
獨手男人張叔收回將北穆人腦袋死死按在地上的右手,“熠小子說得對,先乾正事,人抓到以後再慢慢收拾。”
其他軍士聞言紛紛停手,“走。”
這次長公主府的護衛們沒有跟上去,他們留下來看守捆在地上的北穆人,他們知道,這些定北軍的軍士們對北穆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還是讓他們親自動手出出氣為好。
寧玉瑤見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她伸出手指戳了戳秦熠的胳膊,秦熠側身半彎下腰與她平視,“明安怎麼了?”
寧玉瑤好奇地問:“熠哥哥,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北穆人?”
秦熠臉上露出他慣常的笑容:“聽到他叫我鐵力士了嗎?”
寧玉瑤疑惑,“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北穆軍給我起的外號,鐵力士在北穆就是力氣很大的人,”秦熠笑得意味深長,“大宸人可不會用北穆的稱呼叫我。”
原來如此,寧玉瑤又問:“那圖騰是怎麼回事?”
冰雪寒冷,秦熠見寧玉瑤冷得忍不住跺腳,他脫下身上的大氅遞給一旁的丹素,示意寧玉瑤到他背上來,隨後讓丹素用大氅將寧玉瑤小心包裹住,接著說:“北穆信仰鷲鷹,他們自出生起都會在右肩膀烙上鷲鷹圖騰。”
寧玉瑤明白了,便略過這個話題。
她抬頭望著天空,已是月上中天,“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爹娘肯定著急了。”她有些懊惱耽擱了太多時間,但並不後悔這一趟出行。
秦熠辨彆一番月亮的方位,“已經亥時了,雁京城已經宵禁,不出意外,殿下、國公爺和我爹此刻應該就在山下。”
秦熠心裡嘀咕,回去以後估計又是一頓好打。
不過……
秦熠美滋滋地顛了顛背上的寧玉瑤,惹得寧玉瑤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秦熠嘿嘿一笑,管他呢,我爹還能打死我不成。
不多時,張叔他們拖著三個人回來了,“山洞那邊的火藥有老紀他們幾個守著,熠小子,我們先下山。”
“好,張叔您走得快,還得辛苦您跑一趟,去山下給長公主殿下和國公爺報個平安。”秦熠擔心三府侍衛上山尋人,一旦高聲呼喊引起雪崩那就麻煩了。
張叔應聲,沒有耽擱,直接轉身三兩下就消失在山林中。
秦熠看向地上堆放著的十三個人,讓侍衛們拆下這群人之前運送火藥的木板,然後把這些人捆在幾塊木板上。
“行了,留幾個人在這裡守著火藥,其他人拖著他們下山吧。”
未了避免這群人留在山上發生變故,秦熠決定帶著他們一起下去,幸好山上有積雪,拖著下山也不用費太大勁。
*
祁婧惠臉色陰沉地站在山下,緊盯著上山的方向,守路的雁京府衙役跪了一地,青黛和青筱跪在祁婧惠跟前大氣都不敢出。
寧淵和秦柏在清點人手,侍衛們人手一個火把,準備上山尋人。雁京府尹站在一旁滿頭大汗,尷尬地陪笑。
“殿下,有人下來了。”長公主府的侍衛首領先看到疾行下山的人。
侍衛們見來人徑直朝這邊跑來,剛要去攔,就看到他身上穿著秦將軍府的衣物。
秦柏也看到了來人,連忙迎上去,“老張,怎麼就你一個?其他人呢?”
老張停下腳步,喘了幾口粗氣,才行禮道:“見過長公主殿下,國公爺,將軍,郡主和秦熠正在下山的路上,屬下有要事稟報,可否借一步說話?”
雁京府尹莫名感覺大事不妙,他不敢耽擱,連忙踹了一腳地上的衙役,示意他們趕緊滾開,自己也躲得遠遠的,心裡默念菩薩保佑,千萬彆出什麼要命的大事。
待閒雜人等都離開後,老張才將山上發生之事仔細講述一遍。
秦柏怒不可遏,他壓著北穆打了十多年,這次居然被北穆人摸到他老巢來使陰招,簡直奇恥大辱!
祁婧惠和寧淵憤怒的同時,又想起自己的女兒,夫婦二人對視一眼,心裡清楚女兒今日恐怕不是單純地想上山看景兒,祁婧惠歎了口氣,罷了,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無可厚非。
寧淵看著夫人的惆悵的模樣便知她在想什麼,但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他輕輕地拍了拍祁婧惠的後背,開口說道:“派人上去接應吧,那些火藥也該早些運下來。”
秦柏點點頭,極怒之後想起北穆人的陰招被明安郡主和自己兒子破壞,心情又好了起來,他不懷好意地想,嘿嘿,朝廷裡那些削減定北軍軍費的老小子們,今晚都彆想睡咯。
深夜寒冷,侍衛們在山下燃起篝火供大人們取暖,一直等到子時將過才看到山上的人陸續走下來。
祁婧惠起身快步走向他們,待她走到秦熠麵前,並沒有看見寧玉瑤,隻有秦熠給她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秦熠見過殿下。”
祁婧惠挑眉,看向丹素和丹諾小心扶著的秦熠的後背,秦熠意會,走到長公主麵前轉過身,祁婧惠掀開秦熠身上的大氅,隻見自己的女兒趴在秦熠背上,小臉紅撲撲的,睡得很是香甜。
祁婧惠示意丹素和丹諾將郡主抱到馬車上,然後溫和地說:“秦熠,今日辛苦你了。”
秦熠連忙回禮,“殿下言重了,這是下官應該做的。”
祁婧惠微微一笑,不再多言。隻見秦柏過來向她告罪,隨後把秦熠揪走,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揍兒子揍得震天響。
祁婧惠跨上馬背,下令:“回府。”
女兒已經找回,至於其他的事情,就交給寧淵和秦柏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