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正。
夥食房正廳。
一位衣著華麗的俊俏郎君正給齊鈺把脈。
一股暖流湧進體內,她能感受到那股暖流正遊走全身。
隻是這七長老的模樣實在讓人驚訝,不是說都七十歲了嗎,怎麼還如此年輕?
比起88世紀的身體保養,這修真界的駐顏術才是真正的妖術吧。
見齊鈺一直盯著自己看,七長老眼皮子一翻,懶懶散散開口卻換成了老頭的聲音:
“年輕人要知羞。老夫一把年紀了,我勸你彆想太多。”
齊風一言難儘,扶額擋住眼睛,覺得無比丟人。
齊鈺:......
要不是還指望他‘看病’,她定要讓這老頭知道什麼叫自知之明。
七長老很快收回手指,翻一個白眼。
“你這身體好得很,比宗門內耕地的黃牛還壯呢。何超風小兒,好端端的浪費我時間,看我怎麼收拾你。”說罷起身就要走。
齊鈺趕忙叫住他,“長老,我身體真一點問題沒有嗎?”
“你覺得有什麼問題?”
齊鈺呐呐:“我隻是問問......”她也不敢說得太多,萬一那黑東西是什麼人神共憤的家夥,這些人彆到時候把她一起滅了。
“你膽子挺大,還敢懷疑我的醫術。”
齊鈺:“弟子不敢......”哪裡用得著懷疑,你就是不行!
七長老哼一聲,花枝招展的飛走了。
齊鈺小聲嘀咕:“自大的騷老頭。”
齊風狐疑看她:“你說啥?”
“咳...我說我好餓,想啃骨頭。”
齊風毫不留情一頓諷:“專門把吃的給你送過來,你又裝模作樣不吃。就是該!”
齊鈺苦笑,她吃了啊,但沒有咽下去的機會。這裡的食物居然如此粗製濫造,讓她一個新手廚渣都覺得離譜。
身處美食荒漠,看來她的廚師培養計劃終於能順利進行了。
按著咕咕直叫的肚子,齊鈺走進廚房。
菜缸子裡還有不少蔬菜,可她現在隻會一些簡單的菜品。
為圖方便,她隻從裡麵挑了西紅柿、黃瓜。
一刀將西紅柿砍成兩半,紅彤彤的汁液流在菜板上。
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西紅柿,跟她好像。
齊鈺鼻子一酸,突然好想那一直被她吐槽的八十八世紀。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悲從中來。
齊風見狀急忙扯了塊抹布罩在她臉上,沉積的泔水味險些讓她窒息。
齊風:“幸好我手快...你做飯也太不講究了,要是鼻涕掉進去了還讓人咋吃啊!”
齊鈺麵沉似水,一把將破抹布扔開。菜刀狠狠剁在番茄上,將其斬成四瓣,刀刃陷進菜板。
淦!!她真的很想罵人。
偏偏這齊風是個遇強則強的,罵他一句,他能數落你一個時辰。為耳朵著想,隻能作罷。
齊鈺將番茄裝盤,往上麵淋了厚厚一層糖漿。這裡沒有白糖,隻有不知道用什麼煉出的糖漿。
拍黃瓜也很快做好。她很自覺給齊風分了一雙筷子。
齊風指著西紅柿,很新奇:“這是什麼菜,我從來沒見過。”
齊鈺看了眼黃色的糖漿,隨口道:“日照火山。”
“我去,這名字真好,真貼切。”
“......”
“那這個呢,雖然吃過一次了,但我還不知道名字呢。”齊風指著拍黃瓜。
齊鈺一本正經胡說:“斬青龍。”
齊風:!!!
“好霸氣的名字!不過還挺貼切,那辛辣滋味確實霸道。不過師妹,你怎麼想到這麼做的,師父也沒教過啊?”
“吃你的吧!”齊鈺翻了翻眼睛,我怎麼想到的,還能告訴你?
她將西紅柿拌勻,夾了一塊送進嘴裡。
甜膩被西紅柿天然的微微酸味中和,變得十分可口。
在齊風‘筷’林‘筷’雨的縫隙中,齊鈺夾了塊拍黃瓜。
黃瓜經拍過之後仍然清脆,一口咬下清香四溢,配著辣椒和大蒜,那滋味真是酣暢淋漓。
兩個人很快吃完五個番茄、三根黃瓜。
齊鈺吃了個八分飽,齊風則挺著肚皮扶牆。
“師妹,你這手藝真絕了!這菜要是能在夥食房推廣,一定能賺不少靈石。”
齊鈺一愣,靈石?
隨即想起什麼似的,問:“師兄,咱們宗門的靈泉一碗要多少靈石?”
“靈泉?買的話一碗是500靈石...咋了,你怎麼突然想買靈泉了?”
500靈石...原身的存款隻有三百塊。
宗門一個月發二十塊靈石,可還差兩百塊,靠宗門的話她還得等十個月。
齊鈺有些著急,她得趕快來一碗修煉啟蒙水。
隻有修煉才能讓她變強,變強才能自保,才有希望消滅潛藏在身體裡的東西。
“師兄!我可以出方子,讓咱夥食房推出新菜品。不過,我有一個要求...賣出去的錢,能不能給我分成?”
齊風愣了愣,仔細思慮片刻才道:“夥食房是宗門的,這菜也是宗門的,我們隻是拿個辛苦費...你想要分成,還得上報批準才行。”
齊鈺皺眉,這麼麻煩,這一來一去的得花不少時間啊。
看她擰著眉,齊風便問:“師妹你缺靈石啊?”
齊鈺點頭。
“五百靈石是嗎,我可以借給你,不收利息,就當辛苦你做這兩頓飯的報酬了。”
齊鈺一愣,看著他的方臉竟有幾分感動。
“但你八歲不是喝過靈泉了嗎,雖然已經過去八年,但再喝應該也沒用吧?”
齊鈺手指緊了緊,說:“我想再試試。”
忙完午膳,齊鈺帶著五百靈石到了宗門兌換處。
這會兒沒人排隊,櫃台後的大爺耷拉著眼皮,在打瞌睡。
齊鈺敲了敲櫃台,大爺驚醒,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要什麼?”
“要一碗靈泉。”
大爺詫異的打量她,眸子深處有驚訝一閃而過,好一會兒才問:“五百靈石準備好了?”
齊鈺沒察覺到什麼,如常將靈石從儲靈袋取出,放在櫃台上。
“都在這了。”
大爺隻瞥了一眼,將靈石收下。轉頭摸出一個玉瓶,取下腰間的葫蘆就往裡灌。
齊鈺趕緊出聲:“大爺,這不能是酒吧?”
大爺白她一眼,“什麼大爺,沒禮貌的小鬼頭,叫師叔。”
“額...師叔,您這倒的不是酒吧?”
大爺將玉瓶封好丟給她,卻不回答她問題:“算你運氣好,我今兒剛灌的極品,拿去喝吧,比那靈泉好用。”
齊鈺接住瓶子傻眼,“可我要的就是靈泉啊。”
大爺掃了她兩眼,悠哉悠哉的又拿出一個瓶子。他伸出兩指指向自己墊腳的大缸,手指微曲,一股水流被引出湧進玉瓶。
他將瓶子拋給齊鈺,歎息一聲:“那就送你一瓶。唉,我就是心太軟,人太好了...你速速離去吧。”
大爺說完合上眼皮,很快就起了鼾聲,任齊鈺怎麼喊都沒有反應。
她狐疑地看了看手裡兩隻玉瓶,總覺得這老頭不太靠譜。宗門怎麼會找這麼任性的人來接管兌換處?
大爺叫不醒,多半是故意的。
齊鈺卻拿他沒辦法,隻好揣著兩隻瓶子往回走。
她無奈安慰自己:這老頭再不靠譜,也不至於騙一個雜役弟子。
回到自己的屋子,床被砸爛了,新的還沒送來。齊鈺便坐在地上,按照記憶中的樣子五心向上,平複好心情後,取出靈泉一飲而儘。
齊鈺能感覺到泉水清冽,喝下之後提神醒腦。
卻也再沒有其他感受。
又等了片刻,依然沒有任何變化。齊鈺懸著的心沉到了穀底。
果然不行嗎。
齊鈺眼裡浮出苦澀,心底湧上幾分悲涼來。
她會死掉吧,在這異世界,被體內那醜東西弄死。
短短一天不到,卻又經曆了這麼多事。
在明白自己可能命不久矣後,齊鈺腦中那根平靜的弦終於斷了,霎那間淚流滿麵。
一通發泄後,頰上冰涼一片。
齊鈺伸手抹了把臉,袖中玉瓶掉落地麵,發出輕微的脆響。
她抹臉的手一頓,那老頭好像說這個比靈泉好......
手不受控製的將其撿起,齊鈺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一個兌換處辦事的不靠譜老頭而已,酒壺裡裝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可她心裡偏偏湧上希望。咬牙將玉瓶打開,一股驚人的清氣直衝麵門。
隻吸了一口清氣,就覺得精神一震、神清氣爽,頭腦好似前所未有的清醒。
居然不是酒。齊鈺眸中滿是驚愕,這無疑是好東西,可一個普通辦事老頭,怎麼會有這種好東西?
她深吸一口氣,管不了那麼多了,日後有的是時間去問,當前要緊的可不是這個......
齊鈺平複好起伏的心緒,將瓶中液體飲儘,心裡默默祈禱:一定要有用啊!
清冽的氣息從喉嚨滑下,接下來的事情就超出了常理。那種清冽的感覺不是流進胃裡,而是衝向四肢百骸,最後回縮至丹田。
齊鈺頭腦一片清明,意識專注感受著清冽氣息的流淌。
有那麼一瞬間,她竟能看到自己身體內的情況一般,每一條經脈都散著毫光,丹田處更甚。
良久之後,她睜開雙眼,覺得自己很不一樣了。
那種感覺玄而又玄,就好像是,她激發了這具身體的潛力,各項能力都強上了一大截。
齊鈺咧嘴直笑,她成功了。
她現在能看見空中漂浮著的微小光點,那就是靈氣。
她小心翼翼牽引著靈氣光點,彙聚成細小氣流湧進體內,引導著氣流遊走過每一處經脈,最終回到丹田。
隻吸收了一小股靈氣而已,她卻能感知到身體裡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暢快。
齊鈺看著空中發光的小點,心裡湧上些許底氣。
真是太好了。
......
第二天齊鈺起了個大早,牽引靈氣運行一個大周天後,這才精神抖擻得往廚房走。
昨天是師兄做的飯,所以今天的早飯還是輪到她做。
齊鈺哼著走了調的歌,歡歡喜喜的舀出靈米熬粥。在她這個修真者眼中,廚房裡的食物居然都散著微光,充滿了靈氣。
難怪這裡的人都不辟穀呢。
靈米下鍋之後,齊鈺放了三倍的水,將火候穩定在小火,畢竟文火出好粥嘛!
她另起一鍋大火燒水蒸饅頭。
蒸饅頭和煮粥,兩者要求的溫度是不一樣的,所以她親愛的齊風師兄做的飯才會那麼難吃吧?
齊鈺端出發了一晚上的麵團,上手揉捏,很快察覺到不對勁。
以她有限的做飯經驗來看,這似乎不是小麥粉......
這麵團看著軟蓬蓬的上手居然邦邦硬?
齊鈺催動體內少的可憐的靈氣,給麵團做‘馬殺雞’。反複捶打之後,麵團總算變軟了一點。
她滿頭大汗,猶不滿意,抬頭卻見天已經大亮了。
知道時間不多,齊鈺隻能放棄繼續捶打的念頭。想了想又往麵團裡加了些糖漿,迅速揉勻後,她將其分切成小塊,上鍋開蒸。
齊鈺給兩台灶添柴火,聞著溢出的香氣信心滿滿,今天的早飯一定能吃!
齊風才靠近廚房,就聞到一股香氣。
想起今天是師妹做早飯,他便條件反射般不停分泌唾液。毫不誇張的說,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全是師妹做的。
他也鬨不明白,師妹怎麼突然就這麼會做飯了呢,人也安靜文雅許多。既不說臟話、又不和他對罵了,還挺不適應的。
不過比起有好吃的,那些小事都算個球!媽的。他當年費儘心機進夥食房,不就是求這一口嘛。
他五歲被撿回宗門,原本被劍閣的長老看中,要將他收為弟子。可從小沒吃過飽飯的他,死活要進夥食房,一幫人拗不過隻好隨了他。
齊風高高興興衝進廚房,縈繞的食物香氣讓他陶醉不已。
“師妹!”齊風激動地大喊。
齊鈺正專注感受著體內突然多起來的靈氣,被他嚇一跳:“乾什麼一驚一乍的?”
“鐺——!!”
早飯時間到。
齊風掀開鍋蓋,立時被撲麵而來的溫暖香氣包裹。他整個人都顫抖了,險些掉下兩行眼淚。
“師妹......”
齊鈺鏟出一大盆醃菜,見這人突然軟著嗓子喊她,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沒好氣道:“乾什麼叫的這麼惡心?”
齊風眼淚花花,“我想我娘了。”
齊鈺翻個白眼,“你我都是被撿進來的,哪來的娘。”
“雖然你說的是事實,但那種溫暖,一定是娘的感覺。師妹,你煮的粥有娘親的味道。”
齊鈺無語:“是是是,你就把我當你娘吧。”
......
齊鈺沒想到更無語的事還在後麵。
她一邊打飯,一邊看飯堂裡痛哭流涕、嘴裡喊娘的弟子,隻覺得這世界真的好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