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甜品店客人並不多,傅春江慵懶的躺在椅子上眯眼休息,溫薑吟則是閒情一腳搭在另一個椅子上打起了遊戲
傅春江起初還特彆緊張,怕生疏不會操作,但之前在奶茶店打過幾個月兼職相比之下不是什麼難事
直到傍晚時分,溫薑吟從收銀櫃裡拿出了鑰匙,清洗好工具準備回家,傅春江感覺這一天過得恍恍惚惚的
“怎麼一天下來這麼冷清啊”
“一般都是學生來這邊坐幾會兒,他們還沒到周五,周五應該熱鬨些”
“噢噢噢”
傅春江趴在收銀台旁邊,滑動手機屏幕問傅母需不需要買菜回去
【上班牲畜】要不要買菜回來
【母親大人】不用
【上班牲畜】哦
她望著表距離下班還有二十多分鐘,便小眯了一會,可能因為衣服單薄,溫薑吟給她披了一件牛仔衣外套
她偶然夢見那天衝上陽台那個清晨
傅春江發了瘋般使勁握方向盤開往琦城南路交叉口,傅春陽在副駕駛坐著一晃一晃,神情慘白的握緊把手生怕把自己給甩出去
他們慌慌張張的趕到小區樓下,兩個電梯都被按到最頂樓,傅春江隻好一腳踹開樓梯門,扶著把手衝上去
爬到大半層樓時,傅春陽腳扭傷了大聲喘氣,傅春江腳步一頓,在樓梯口往下瞄,說出的語氣也喘息加深
“你怎麼了”
“不…不用管我,你先上去”
傅春陽累的直接坐在台階上,仰頭大喘氣說話都不利索,感覺被裹上了腳一般,雙手無力垂擺
傅春江也顧不得心口的劇烈跳動,手表已經提醒兩遍自己心率過快,南風天潮濕滴水,破舊的小區樓散發著一股鐵鏽的腥味
好不容易爬到頂樓,傅春江無力用身子將門頂開,眼睛瞳孔都微微渙散許多,眼前一黑讓她站不穩方向被門沿絆了一跤
她扶著門才穩下身形,揉眼才看清站在欄杆上的女人,她穿著一身白裙,未沾染半分汙漬,似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臉上還塗上了精致的脂粉
“湘湘,你下來,我們好好談好嗎”
傅春江似是歇斯底裡一吼,眼睛中泛濫的淚水與猩紅血絲瞬間奔現出來,她凍得嘴唇都在發抖,一步一步先前靠近
趙湘就站在欄杆邊外,她不敢回頭看,她畏懼高處,一隻手把穩住欄杆緊緊抓住,手機和包包扔在水泥地上
“求求你,讓我死吧”
話語間帶著一絲懇求的語氣,趙湘原本略微有些蹙緊的眉頭更緊了幾分,眼睛的疲憊即使用粉底掩蓋也無濟於事
“我真的…我真的我活不下去了”
“我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他們都巴不得我死,我在這裡也待不下去了,傅春江,傅春江——”
雨勢漸大,淺灰色的水泥地逐漸被染深,趙湘的語氣抽噎,伴隨著哭腔,雨滴大滴打落在肩上,傅春江的眼睛也被潤濕,雨水流動在臉頰垂滴
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傅春江狼狽從包裡翻出一大堆東西,化妝品的零零碎碎聲音碰撞,她索性全倒出來,粉底液被摔碎,紮染整個地麵
聽著趙湘一聲聲無力呼喚自己的名字,她內心深處動搖,不知道如何去做,開始質疑她的挽留,到底是否是真的將她拉出深淵
“湘湘,湘湘,你等會兒,你等會兒”
“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傅春江的聲色也染上哭腔,強忍住酸澀感,略微沙啞的嗓音帶著輕顫
她拿出手機打開電話錄音,一行一行快速尋找著,雨水滴在屏幕滑動沒反應,她拿起衣服一角擦去水漬
嬌豔的麵目欲漸憔悴,桃花眼像是快要沁出血,嗓音低沉沙啞勸阻道
“——喂?”
“——趙湘在華陽食街左邊街道醬香餅的巷路口被圍堵了,你快點過去!”
“——啊?什……”
話音未答就聽見手機掛斷嘟嘟嘟的聲響,傅春江打電話有錄音的習慣,幾天前的錄音現在還保留著
她又從相冊中點開一個視頻,伸手給趙湘看,視頻中是趙湘被一群女生圍住,在破舊小區單元樓,拿手機的人手都在顫抖,隨即在女生快要上手時怒斥一聲
趙湘雖然近視卻戴了隱形眼鏡,她光是聽聲音便認得出來是誰,溫柔杏眼多了一絲不可置信
“視頻我們沒拿到,我們去了學校監控處想錄證據,但前一個星期的錄像都被刪了,證據視頻不是我錄的”
“宋羨舟提供給我的,讓我彆告訴你”
“不是我……不是我……”
傅春江無力蹲坐在地上抽噎,眼睛都被哭腫的睜不開眼,但還是慢慢一點一點向前靠近想把趙湘拉回來
趙湘聽言無力瑉唇一笑,但又像是知道真相後的無力反駁,她先是彎腰苦笑,後撕心裂肺的痛猶如一把一把刀割在心口
她痛苦的呼吸著微存的空氣,冷風刮過她淩亂發絲,神情似是有些猶豫,站在欄杆上不為所動
忽然頂樓門雜然一聲打開
傅春陽累得氣喘籲籲,腳還在疼的發抖,一隻手緊扣門把手,額前多了爬樓冒出來的冷汗
後麵還跟來了消防員,趙湘低頭一看,下麵已經開始充起了充氣消防墊,她弱小的身形一點一點往後退
傅春江還在抽泣,無力喊著:“湘湘,你下來我們好好談,我會幫你解決的,好嗎?宋羨舟也不會希望你離開,我求求你”
趙湘渾身都淋濕,望著傅春江痛苦撕裂的眉眼,但由於雨水打濕身下一滑,腳下一空,她從邊沿直直墜下,瞳孔閃過一絲驚愕
“趙湘!趙湘!”
傅春江趕忙起身伸手想抓住她的裙子,身後的人也匆忙跟上前去想施救,但她什麼都握不住,手指之間隻空餘著冷風扶過
她看到了趙湘的眼睛,深邃死寂如燈灰逐漸湮滅,瞳光反映出她錯愕的臉頰,趙湘在笑,但猶如破碎的潤玉,坦然麵對著死亡
轉瞬間,傅春江疲憊不堪的睜開眼,她察覺身體發熱,額前冷汗直流,昏昏抬頭看見溫薑吟擔憂神色看著自己
“你怎麼了?”
溫薑吟洗完工具甩水,看手機鬨鐘響了想拍傅春江起床下班,卻見她眉頭緊皺嘴裡不知道嘀咕著什麼
她趕緊輕拍叫醒,傅春江被叫醒後迷迷糊糊睜開眼,但頂不住困意又閉了回去,她就坐在一旁查看情況
傅春江眼睛還是充斥著血絲,她擺手裝作無事道:“沒事,做了點噩夢,到點了是嗎?”
溫薑吟點點頭,從前台拿起挎包單拎起來,耳朵兩側還戴上了藍牙耳機,她用手指勾勾示意道可以走了
倆人出門時天色已經昏黑,傅春江見溫薑吟利落將門鎖上後與自己揮手告彆,還是慌神的沿小路回家
離回家的梧桐街口不遠,她索性也就走路回家,風卷席起落葉,下班高峰期堵車,傳來鳴笛的聲響
她慢慢走著,風吹得很大,扶起秋葉片片漣漪,她望著老梧桐樹下的小賣部,愣的出神,移不開眼
此時高樓大廈的一層站著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她手裡握著煙看著車來車往的街道矮樓,暗紅色的包臀裙凸顯著成熟女人的韻味
聽到密碼鎖打開的聲音並沒有回頭,隻是坐到沙發上翹二郎腿,一手托住頭悠悠道:“上班回來了?”
溫薑吟手裡還拿著保鮮袋裝著的水果,放到餐桌上,邁步走向沙發,湊近躺在身邊,語氣曖昧而纏綿:
“嗯?”
聲音溫和軟綿,與凶勢冷峻的外表格然不同,周意錦用手勾住她脖子前的鐵鏈項鏈,冰涼溫度多了幾絲情趣
熾熱的眼神似要把麵前之人的心底欲望至穿,猩紅暗色紅瞳像是夾雜著愛意
溫薑吟眸中看不出神色,但唇角微微上揚,任由著她把玩項鏈,手把勢扶到耳後,她感到冷冽的手指觸碰到了自己溫熱耳垂
隨即快速起身脫離了女人的懷抱,調動手表,勾人心魂的眉眼似是挑釁:“我去洗水果,把煙掐了”
周意錦當做沒聽到她的話語,煙味環繞在發絲,嘴上笑意愈加明顯,她起身抱到溫薑吟的身後,似是出口撒嬌道:
“不要——”
溫薑吟聞到女人香水如玫瑰麝香的溫暖調,懶得辯駁,隻是無奈一笑,拖著一個人去廚房清洗瓜果
倆人在廚房站著的身影,溫薑吟比周意錦高半個頭,肩寬顯得她體型碩大些許,倒是和諧溫馨
傅春江已經回到家,疲憊的身軀無力躺在沙發上,她打開手機信息欄,周經理將自己拉進了群
她的頭像是手繪出來帶荊玫瑰,應該是溫薑吟畫的,傅春江在應聘時就順道加了她的聯係方式
看群裡人數不多,也就七八個人,冷清的更是沒有人發言,她索性也懶得看,手機甩到一邊,一首遮住雙眼避光休息
進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傅春江都被壓的喘不過氣來,畫室問題還沒解決,她總不能一直依靠父母的資助生活
尋找真相的路徑太過曲折,反而在一次一次扒開雲霧時,越來越模糊不清,捉摸不透,她計劃著等到查明真相,就坐飛機回滁州巷北路那邊
再也不回來,自己一個人在外麵奔波也挺好的,起碼不用回想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