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中午,傅春江打傘從甜品店走出,手裡還拿著經理送的奶茶,她心中舒暢,麵試成功了!
經理姓周,卷著一頭大波浪,雖於自己年齡相近,但豔麗紅唇下有著一個若隱若現的痣,暗紅的瞳孔猶如驅動蟒蛇
傅春江回到家後將頭發紮起,將買來的水果清洗乾淨裝盤,悠閒看綜藝,傅景洪已經出去工作,關琴華會跟一些閒友逛街買菜
家裡頓時冷清許多,傅春江靠坐在沙發上,她企圖用忙碌的工作打消憂慮心情,她一直奔跑,一直苦於尋找的真相還未實現
她從背包拿出一本厚實的檔案本,她一直糾結,一直壓於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那就是趙湘的死,那是她十幾年的摯友,情同手足,說不清的情意
傅春江與趙湘大大小小的事情什麼沒經曆過,她也一直在嘗試將趙湘從崩潰邊緣拉回,但都如飄渺縮影無濟於事
趙湘在高二便轉理科重點班,雖然倆人不在同一個班,不經常聯係,但偶爾還是會分享各自的趣事,她也沒有什麼異常
傅春江漆黑的眸子不見半點波瀾,她曾想要真正害死她的人繩之以法,但才發現,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枯草,枯草無數根,數也數不清,趙湘伸手打滑墜樓的場景在她腦海揮之不去
讓她頓時想到一個人:
江猶瑾可謂是出了名的學生,成績又好人長得也好看,每次文藝晚會都有她,據說家裡還是大公司,穿的用的都是名牌
傅春江初次聽說她的名字,是因為趙湘
那時趙湘分班分宿舍,倆人因為矛盾沒怎麼聯係,雖然後麵和好但還是存在些隔閡,直到一天趙湘來到了自己的宿舍,其實傅春江心底最深處還是對她有氣
眼角的餘光捕捉到趙湘的窘迫,傅春江幽怨的眼神似乎在詢問道:
“你來找我做什麼?”
“能借我一根撐衣杆嗎”
趙湘猶豫很久才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
“你們宿舍沒有晾衣杆嗎?”
傅春江語氣透露出不耐煩,半個身子側在宿舍門口一手還扶向門把手,想聽完說話就回去
趙湘嘴唇微抿,有很多話都難以啟齒,略微出口顫言道:“她們把晾衣杆藏起來了”
傅春江停住了扶門沿的把手,勉強的笑了笑,她宿舍裡的人都是出了名的好相處,之前偶爾串門時還會給自己分點零嘴,再加上還在氣頭上根本沒心思聽趙湘說話
“莫名其妙,你自己沒看清晾衣杆在哪吧,眼鏡戴好了嗎?”說出的話語猶如刀刃,哪怕是傅春江當時已經有些後悔,也礙於麵子
“不是,是江猶瑾……”話未說完,宿舍走來其他舍友晾衣服打斷了她本想說出來的話語
傅春江的視線轉向她,一向淡定從容的趙湘眼角眉梢也染上了幾絲慌亂,江猶瑾的名字也是略有耳聞,樣貌出眾聽舍友提起過人際關係很好
“她怎麼了?”
語氣冷淡而不爽,趙湘聞言眸中劃過一絲恍然,很多道歉的話語都沒有說得出口,她本想借勢道歉,但到了口中卻不能訴說
舍友也察覺到倆人動靜,她頭還包著毛巾,側身提醒道:“傅春江,輪到到你洗澡了,衣服準備好沒有?”
“算了,白色的那個杆子是我的,你拿去用吧”傅春江緊皺眉頭打發,但還是鬆下了口,認為不過就是一件細小的事情,有什麼好計較那麼多的,隨即回到了宿舍拆掉發圈準備洗澡
“謝謝……”
她看到趙湘輕拿有些落寞離開,剛想開口說話便看不到人影,心有疑慮被打消,趙湘心思敏感她是了解的,也許隻是誤會,一個撐衣杆而已
晚自習下課就看到她把撐衣杆歸還放置在門外,傅春江沉思一番覺得自己話說的太重,本想借著等她還撐衣杆順便問一下具體原因
但她也沒有選擇再找自己,自己也不願意再低這個頭,傅春江也就認為應該是宿舍矛盾,她一個外班的也不好插手,再何況衣杆也還回來想必也是和好了
………………
直至現在,傅春江還是沒能說出口那句挽留的話,拋不下的麵子,在那天下午就該訴說出來
她開始慢慢回想與趙湘的初見
小學剛報名的時候,傅景洪剛睡醒被拽過來學校填家庭住址報名信息,一手拉著呲著牙笑的傅春江,她頭戴著鵝黃色的鴨舌帽,獨特設計在帽簷上還安裝上了小電風扇
傅春江打小就愛偷吃糖,還沒等到換牙就把前麵幾顆門牙給吃蛀蟲了,左邊第二顆因為貪玩磕一跤短了半截
她抬眼看見一個小女孩直直注視著自己,水靈大眼目不轉睛,傅春江感到疑惑,沒有避開視線也盯回去
倆人對視了足足十幾分鐘,直到前排的小女孩被老師呼叫名字,傅春江才收回了視線,呆呆的站在原地
傅春江趁傅景洪填寫戶口本複印件信息時偷溜出門外,小學來往的人很多,還有一些頑皮小孩在操場打籃球
桉樹下坐著前排的那個小女孩,她穿著碎花小裙子把玩手中的風車,傅春江自來熟的向前一湊
“你在乾什麼?”
孩童稚嫩的話語在耳邊縈繞,趙湘抬頭看著她,那時的她還沒戴上眼鏡,琉璃珠般的瞳孔在陽光中燦爛著虹彩,風車隨風轉動,傳來紙片劃動的響聲
“玩風車”
“我也想玩兒”
傅春江當然知道那是風車,她也是真的想玩風車,一般小孩都會一起分享,她伸手就殷勤準備著接過風箏
趙湘猶豫著剛想將風車遞出,看到傅春江一臉笑眯眯等待接過的神情,馬上收回了手撇嘴:“說給你了嗎?”
傅春江計謀沒得逞隻能噘嘴坐在一旁看她玩風車,小嘴喃喃道:“小氣鬼,你就給我玩一下不行嗎”
“嘖,給你給你”趙湘伸長了耳朵聽見,將風車葉整理好後甩到她懷裡
傅春江拿到了樂得笑彎了腰,拿著風車打轉,嘴角掛著一絲笑:“誒嘿嘿,你是哪個班的啊?”
趙湘眼裡多了一份探究的意味,沉思半晌回答道:
“一班”
“誒?好巧好巧我也是!!”
傅春江聽著頓時來了勁,拉著她手說要去滑滑梯玩,趙湘就由著她拉著到滑梯旁,看著她像個興奮的猴子上躥下跳
沒過多久,傅景洪拿著資料匆匆趕出來,就看到傅春江唯唯諾諾拉著趙湘的小手,趙湘的衣裙沾上泥漬,傅春江的便更不用說了,頭發都濕了大半
趙湘的母親緊皺眉頭把她裙擺灰塵拍掉,神色有些擔憂,蹲下來給她擦汗道:“在哪搞得這麼臟”
傅景洪在旁邊扶額汗顏,人家小姑娘看著乖巧,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肯定是傅春江勾搭人家不知道去哪玩了
哪怕是上了小學,傅春江還是像跟屁蟲一樣跟著趙湘,趙湘體育課自由活動悄悄躲到大樹下挖蚯蚓,她就跟著過去踩一腳,她吃不下去把豆沙包扔垃圾桶裡
傅春江也跟著偷偷扔,結果被班主任抓了個正著倆人被拍照上傳到家長群,傅景洪看到照片先是扶額氣笑
剛開學就被點名,但又怕訓斥傅春江傷害到她幼小的心靈,隻好憤怒的滑動屏幕發了三個火大表情包
趙湘感覺被跟的不舒服,倆人被罰站在教室外麵聽一節課,傅春江心大悄咪咪蹲在門口就看起了搞笑漫畫
“你能不能彆笑的那麼大聲”
趙湘半彎腰小聲提醒,眼神充斥著煩躁
傅春江笑聲不減,反而還特意湊近頭往門口笑,班主任還正在警告著其他同學杜絕浪費食物等行為,轉眼便聽見傅春江嬉笑聲
班主任嚴肅站在門外,撇頭示意讓趙湘回座位,傅春江正想跟回去就被攔住,隻能老老實實靠在牆上罰站
趙湘回到座位,夏日炎熱,光是站了幾分鐘就渾身難受,她往窗外看一眼,傅春江正趴在窗口朝自己笑,她一時不知道如何回應,慌忙低頭假裝整理課本
轉眼間,她們已經相遇十二年了
傅春江自己都快記不清,倆人分割的爭吵不休,與疏離時的沉寂,她通通不記得,她隻清楚記得,趙湘是她最好的摯友
之前因為糾結巧克力醬的事情吵了兩節課,倆人都各自生悶氣劃分界限,傅春江無語到翻白眼
“本來就這麼簡單,我都說了我看到的是巧克力醬融化淋在棉花糖上的”
“巧克力醬又不是單純巧克力融化的,兩個都是不同的東西”
“那我見到的就是這樣啊”
“懶得跟你這種無聊的人說話”
趙湘氣鼓鼓的將筆袋大聲收回,眼神沉寂,似是要把所有嘈雜的輿論吞噬,苦思著自己閒的發慌要跟一個傻子爭論不休
起因是英語課傅春江看到英語課件有巧克力瀑布的照片,隨口一提之前在華宸中路自助餐剛好吃過,工作人員拿巧克力放入融化淋在棉花糖上
趙湘並沒有認真聽抬頭一看,沒想看的是另一個照片,照片上是黑森林蛋糕,也是悠悠回懟:
“什麼啊,是巧克力醬淋上去的吧”
“啥?我親眼看到的,工作人員把塊狀巧克力拿進去的”
傅春江本還在罰抄寫英語單詞,聽言一頓,仔細回想確信道
趙湘的語氣堅定決絕:“可是那些甜點師都是這麼做的,你把巧克力融化那到時候裝罐子裡豈不是凝固了?”
“什麼鬼東西,什麼罐子”
“裝巧克力醬的罐子啊”
“我說的是自助餐裡的巧克力瀑布,它就是這樣的,我親眼看到的”
“不信你上網搜”
“我為什麼要上網搜,我隻是分享一下我上次吃自助餐看到的吃的,你發病了吧”
傅春江吵急了,嘴巴也變得語調快起來,甚至坐直了身子正麵對答,神色凝重看向趙湘
趙湘撫了撫眼鏡框,不耐煩的懟她,倆人足足吵了很久,前桌聽到動靜但始終沒有回頭
神經病啊?!因為一個巧克力醬吵起來
最後二人以被周圍同學提醒打擾上課結束,結果下課又複盤起來吵了一輪,傅春江氣的直跺腿,手舞足蹈跟趙湘解釋
忽然一片寂靜,傅春江和趙湘都吵的口乾舌燥,傅春江吵完才發現剛剛趙湘吵架時嘴瓢叫自己媽媽一下子被氣得在桌子上捂住頭大笑
趙湘氣得臉紅,但看到傅春江背後被自己一氣之下貼滿的貼紙也難壓唇角,笑意渲染下,倆人不知道笑了多久
前桌看到之前還在吵亂紛爭的戰場突然變得癲狂,下意識的移了移凳椅離兩人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