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南?”
男人傻眼了,眉尾輕輕挑起,思忖道:這又是誰?
“啊?剛那個就李東南啊!她嘴皮紅得跟血似的,你不也一樣?彆擔心,本寨主不會泄露出去的~”
她自來熟捶捶他的胸膛。
“東南?東南?我想我有些明白了。”
原本平靜的臉上多了有些許憂思,肩膀忽然變得沉重起來。
他望向天空。
“唉!”
“你彆唉聲歎氣,李東南過幾日會去參加武林大會的,我跟她還有一戰,她肯定會來,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傷她。”
白鶴尋驕傲地朝著眾人笑笑,似乎對這場比試成竹在胸。
“誰傷誰還未可知,你若厲害,留下來的怎會是你?”
他對此人的實力存疑。
“你,彆瞧不起人,她拜托我留下的,我不管,我要進大理寺,我要子宸一起,你給我看著辦。對了那些姑娘都在返回途中,要是惹毛了我,有你好看!”
她威脅道。
“好,明日你,在皇城外等著,不是想見他?這樣,我現在進宮為你搏一份差事,虛職,讓你能夠自由出入大理寺,不過得隨叫隨到。”
目中散著幽幽冷光,方才一番接觸他知此人內力深厚,利用妥當自是極好的。
“他在,我就能隨叫隨到,你明白的,好了,本寨主有事不和你多說。”
說完一縱躍上屋頂,踏著幾塊磚瓦,漸漸消失在他眼前。
上京的武林人士越來越多。
施北淮得知武林大會會在上京醬園舉行時,也為之一愣。
朝廷和江湖向來井水不犯河水。
他與這幫亡命之徒也沒什麼交際,若不是南枝非趟進這趟渾水,他也懶得搭理。
冤案未結,麻煩已至,京都愈發不太平了。
*
翌日慕南枝從自家小宅出門,對麵的門也開了。
是施北淮。
“你,你乾嘛!”
她很是戒備,這男人真是可惡,她的嘴現在還疼著呢!
“我能乾嘛,保護你安全,誰知道幕後元凶會不會故技重施。”
他一臉嫌棄,全然不似昨夜的模樣。
慕南枝倒是習慣他現在這個樣子。
“咳咳咳咳咳!”
按照“慣例”,掏手帕、咯血、皺眉、癟嘴。
看到這副情況,施北淮的臉色也軟了下來。
“你看你,注意身體,今日坐我的轎子。”
冷不丁地一句使得她被口中番茄汁噎著,帕子上一大灘“血跡”。
“啊?”
“擦擦嘴你,彆拿著血盆大口對我說話。”
他嫌棄地挪了一步。
眼皮上翻下翻,嘴欲言又止,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我血盆大口?你你你!”
她簡直要氣炸了,這個混蛋,要不是她“病著”,她非得弄死他。
昨晚還是打得太輕,下次看她怎麼收拾他!
“咬牙切齒作甚,氣著你我一點兒事都沒有。”
施北淮滿麵春風,心情似乎還不錯。
他斜看她一眼,搖搖頭,然後提著她的領子上了轎子。
這下輪到慕南枝傻眼了,這混蛋竟敢拎她!
“施北淮你有毛病?說一聲會死人啊!你竟敢拎我,我,我……”
一口惡氣聚集在胸腔出不來,她還不能有大動作,否則就暴露身份了。
“你什麼,你莫不是要與我動手?就你,你這副小身板兒,打得過誰?也就那些功夫不入流的才懼你兩分,就是宮門前的守衛你都敵不過。”
他毫不留情地譏諷道。
她竟不知道這人可以嘴毒成這樣,和真正的的沐子宸倒真像“兄弟”了。
今日描摹了好半天的劍眉突突突地亂動。
“我打不過,我打不過?你,好吧,我打不過,嗬~”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被這個可惡的家夥給氣到。昨晚還可憐兮兮地向她哭訴自己如何淒慘,今天卻又跑過來欺負她!這口氣,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加倍奉還,讓這個混球知道得罪她的下場!
這時轎子已經被抬起來,她不禁心疼那抬轎的四人。
“南枝在哪,彆跟我裝蒜。”
他毫無征兆地開口,聲音仿佛從幽冥地府傳來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她原本平靜如水的心境瞬間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亂與驚慌失措。
“你說什麼?我不知道。”
“還裝蒜,她昨天跟我提你了,你告訴我她在哪,好兄弟。”
彆人翻臉,他翻嘴,比秋冬的狂風還變幻莫測。
活脫脫一個笑麵虎,還好她足夠理智,沒被這個混蛋騙了。
“這,不好說,依我看,你根本就是嘴上那麼說,她出現的時候你可沒認出她來。”
她諷刺道,心中暗自得意:我的易容術在江湖上都是數一數二的,就你還想認出我!
“她出現過?什麼時候,快說!”
施北淮按著她的肩膀抖動。
轎子本就不平穩,這家夥一晃,她頓時頭暈目眩起來。
“你給我住手你太過分了!再晃我就不說了。”
“賢弟,好好好!你說,我今日,是有些私事,不小心遷怒於人,真不是故意的。”
他這次態度還好。
“那間書齋的齋主便是了,我可警告你,不許去惹事,她生氣了又該遷怒我了。”
“什麼?”
施北淮回想著當日的場景。
那女子濃妝豔抹,身材其實與慕南枝差不多,難道她真是?
“多謝。”
“大人,到了。”
轎夫說道。
慕南枝搶先下去,隨後啐了一口。
“呸!”
他無奈地笑笑,這小子也這麼孩子氣。
慕南枝一下轎就看到一張不想看到的麵孔——白鶴尋。
對方笑眼盈盈,眼中飽含愛意。
她隻覺頭皮發麻,像是成百上千隻螞蟻在逐建巢穴。
“你,好巧。”
“不巧,我在等你。”
她緩緩走來,儼然是這冷峻宮牆外最美的景色。
“嗬嗬,我還有萬分緊急的事,稍後再談。”
“我可以跟你一起解決啊。”
聲音變得柔順十足,與她心目中的白鶴尋差距甚遠。
“彆了,有事等下朝了再說,大庭廣眾的,真丟人。”
慕南枝真是服了這女人,昨夜對著她的真身喊打喊殺,這下對著這張“臉皮”愛意濃濃。
“你說誰丟人?沐子宸我怎麼丟你的人了?我告訴你,今天我和你一起進去,我可不管,你是,我的人!”
最後三字尤其大聲,將周遭的官員一齊吸引了過來。
“這誰啊?不會就是沐大人的紅顏知己?那天兩位大人因她發生爭執?”
“我看是!”
一個兩個的,毫不避諱。
她覺得自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太煎熬。
慕南枝看向站在一旁看戲的施北淮,心中猜到了全部。
是這兩個人聯起手來整她。
“你們兩個是不是太過分!”
“這與我何乾啊?”
他還在裝傻充愣。
“誰不知道你要上朝,我昨夜沒見過施大人,我自己跑皇宮裡去的,皇上準許我進朝,等我們成親封我誥命夫人,哈哈哈哈哈。”
此話一出她腦袋又疼起來了。
“嗬嗬!誥命,夫人?你真傻假傻,行了,你愛跟就跟。”
冤案一了解,沐子宸勢必要回陳州,這五品官是做不長的。
他也有意辭官養病。
慕南枝大步上前,完全不搭理後麵二人。
周圍官員也抱著看熱鬨的心情,不知今日會否上演兩男爭一女的局麵。
這時候白鶴尋安安靜靜地待在她身邊。
直至皇帝上朝。
太監前來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翠茵山寨主白鶴尋破獲重大人口失蹤案,有功黎民,恰大理寺卿趙如晦臥病在床,白鶴尋暫代大理寺卿之職,欽此~”
眾臣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女官是在內廷,從未有上朝先例,這才不僅破例,竟還暫代大理寺卿!
這人看著也不過二十來歲的小姑娘。
“老臣請陛下三思,白姑娘有功另行嘉獎便是,大理寺卿何等重要的職位,怎能交給一個女流之輩,況且,我朝並未有女子為官的先例,此舉勢必為鄰國譏笑,求陛下三思啊!”
徐光潛重重地跪下。
另有幾人跟著下跪,緊接著幾乎滿朝文武都跪下。
僅有慕、施、白三人站著。
慕南枝看著徐光潛如此,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沐愛卿有何話說?”
皇帝這時對她投以欣賞的神情。
“臣,陛下聖喻,這女子當官卻無前例,可世間之事不都是從無到有,即便天地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白寨主之能,就是男子也不能及,不妨有請反對此事的官員與白大人比上一比。”
話音一落,那些個武官紛紛站起身來,不再反對。
今早他們便了解白鶴尋的來曆。
此人年紀輕輕名譽就響徹整個武林。
武功高強,南方洪水暴漲,江湖人士自發出力,翠茵寨便是其中一大勢力,如今歸順朝廷,做個大理寺卿其實不過分。
他們剛才不過順應趨勢罷了。
“沐子宸,你怎麼也這般是非不分!女子怎能入仕?她能辦案嗎?出了冤案誰來負責,一個女子,武功再高又如何,比得過府衙的衙役嗎?真是豈有此理。”
慈祥的臉變得扭曲,徐光潛一張臉仿佛要裂開似的。
慕南枝不明白他為何這般執著。
白鶴尋的功績不俗,破例當官也當得。
“大人此言差矣,一人比整個朝廷自是不如,您對白大人是否過於苛刻了些?其實世道對女子本就苛刻,我,她們無入仕幾乎,無取仕途徑。陛下,臣有個大膽的提議,世上如白大人這般的巾幗英雄自是不在少數。不妨以白大人為首例,開女子做官先河?”
一頓發言令人振聾發聵,白鶴尋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心裡一陣感動,眼中充滿了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