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眩神迷(10)
徐峰扭頭去看沙灘上的景象。
尤心心一步步踩著細沙走向易近風,兩個人隻要靠近就會自然地牽住手。
風很大,她一邊用左手繞過臉去彎右耳邊被吹散的頭發,一邊聽易近風說話。
另外一對男女走過來,四個人以男女搭配的方式分成了兩支隊伍,站在網麵兩側。
原來是組隊打沙灘排球。
易近風穿了件條紋短袖襯衫,深藍的泳褲,奔跑跳躍接球,跟尤心心很登對,配合默契。
服務生過來提供酒水,徐峰拿了一杯雞尾酒。
有人在散步,有人坐在沙灘上親昵地聊天,有人在遮陽傘下趴著曬背部。
再往前,幾個妙齡女郎在互相潑著水,海麵湛藍,密密麻麻鋪滿猶如碎鉑金的光線。
風溫柔的吹拂肌膚,人在空氣中變得比樹葉還要放鬆。
徐峰視線從沙灘、遊人、海麵,延伸到遠處懸而未決的太陽。下午的太陽此時此刻,也有新生、鮮豔而盛放的感覺。
要是什麼都不想,倒也確實是好時光。
劉美虞從沙灘遠處走了來戴了副超大墨鏡,一步一步小心地注意著沙灘上的小石粒。
她應該喜歡複古的風格,這次又是類似於民國左右兩條紮成環狀的馬尾辮,綁著明黃可愛風的蝴蝶結,身上是一件黃方格連體泳衣,很有少女感。
手中的那隻長方形棕黃小包給她增添了一點成熟氣息。
像是嫌棄沙灘小石粒硌腳,劉美虞一路徑自走上了船,登上時“呼”的一聲鬆了口氣。
她停駐在登梯口,視線環顧掃到徐峰,沒怎麼搭理,找了各遮陽傘下的空躺椅坐下來,掏出包包裡的化妝品和小鏡子補了下妝。
沒過多久,易近風尤心心回來了,連帶著許林。
易近風靠坐在躺椅上休閒地疊起腳,享受落日,尤心心則坐在他旁邊拿個防曬霜繼續塗。
易近風伸手找她要了點。
一個光膀子穿著黑短褲的男人端著酒路過,易近風望著他突然含笑開口:“張揚,剛看到你在找我們家心搭訕,要記得她是有男朋友的。”
“抱歉,我不知道。”名叫張揚的男性說,“心小姐這麼漂亮,確實引人注意。易少恭喜啊。”
“恭喜晚了。我們老早就在一起了。”
說完易近風望了望尤心心,尤心心跟著笑笑。
兩個人很親昵。
易近風會宣誓主權,在任何公開場合表明尤心心是他唯一正牌女友。
劉美虞突然清清嗓子,吸引了徐峰本來注視易近風他們的視線。
這是一種仿佛要特彆引起注意力的方式。
其他人也都看了過來。
隻見她慢悠悠躺在躺椅上,鄭重其事地掏出手機開始刷,本來以為她沒什麼動靜的時候,她突然出聲了:“聽說前幾天何一語自殺了,你們聽過嗎?”
她說這句話成功奪取了易近風尤心心,連帶著其他幾個人的視線,有個人詫異地問:“是嗎?之前看她還好好的。”
“是啊。”劉美虞連手機都是粉紅小熊形狀,語調波瀾不驚地說,“我有個朋友前幾天我看到過近風哥去找她呢,一下飛機提著行李箱就過去了,很著急的樣子。”她放下手機,故作好奇,“近風哥,你知道她為什麼自殺啊?”
徐峰聯想到那天的事。
不動聲色地圍觀。
劉美虞顯然是來挑釁的,可徐峰認為她的挑釁對象不是易近風,而是尤心心。
她的視線很明顯在尤心心身上盯了一下,仿佛說給尤心心聽的。
像是之前易近風刻意攪黃周洋讓她丟了臉那件事她並沒有著惱。
真正著惱的是,他對於尤心心的在意。
“我知道她為什麼自殺。”易近風靜靜望著她,“問題是你知道嗎?”
“我當然不知道才想問問你啊。”劉美虞故意說。
易近風笑了一下:“美虞,叔叔最近是不是沒有管你?”
“你問這個做什麼?”劉美虞不明所以。
“因為叔叔新交的女朋友鬨自殺,他正在照顧。那天急得我剛下飛機就給我打電話。”
冷不丁地,易近風就爆出了一個大瓜。
這會兒甲板上人不多,就寥寥幾個人,有些露出吃驚表情,有些則看好戲似的,劉美虞的臉色則青一陣白一陣:“你說謊!”
“是不是說謊,你問問叔叔就好了。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他。”
劉美虞氣得當即起身攥起手機和包包就走了,連墨鏡都忘了戴。
在這人群之中,徐峰關注的是尤心心的表情。
從劉美虞說易近風下飛機提著行李箱去找人開始,他就在觀察尤心心,理論上尤心心也應該推測得出來,這正是易近風那天沒有去接她的原因。
可她的表情是不著不惱的,慢悠悠地端起旁邊的果汁抿了口,仿佛早就知道了,完全不意外。
徐峰不由得想起尤心心回答自己的那句話:“他之後會告訴我的。”
張婉妍扶著登梯上來,她閒談一般地說:“怎麼,剛剛劉美虞像個憤怒的小鳥一樣衝出去,誰又得罪她了?”
沒人吱聲,眾人喝酒地喝酒,聊天的聊天。
易近風拿起本雜誌:“心,快看。”
尤心心低頭去看。
張婉妍視線落在易近風和尤心心親近的樣子,像是劉美虞憤憤離開的原因,也沒再追問,回頭找了個躺椅,戴上墨鏡,躺下來休息。
看似是朋友,可徐峰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又都很冷漠,他進餐廳裡麵去倒酒,見到許林坐在椅子上正在看窗外。
像是解釋為什麼他一個人坐在餐廳裡,他主動說:“剛剛在沙灘上硌到腳了,來休息休息。”
徐峰倒了兩杯威士忌,走過去遞了一杯給許林。
他覺得許林偶爾也有格格不入感,聽說許林以前家裡也很有錢,才能跟易近風同一所學校當同班同學,後來家裡破產了,是易近風借給他錢開酒吧,才逐漸好轉起來。
雖然還跟以前一樣相處,尤其易近風介紹給他不少客人,總歸,他不能“平起平坐”了。
徐峰問:“剛剛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許林哼了聲:“劉美虞說話跟個小鳥一樣,誰能聽不到。”
“我有件事很好奇。”徐峰慢慢地斟酌著說,“我相信易哥不會說謊,可是他……為什麼要去幫人處理這件事?”
“你初來乍到,看易哥是不是跟誰都像有一腿?”
徐峰沒想到許林問得這麼直白,他笑著回答:“是。”
“巧了,劉美虞老爸也這麼想。他認為易哥對女人有辦法,易哥也確實對女人有辦法,跟何一語還有她老板也熟悉。反正長輩的人情,不接白不接。這事弄好了,劉美虞老爸高低得感謝他。何一語要錢才打孩子,要是弄合同,說不定也得找你。”
“易哥還挺有商業天分。”徐峰問,“那為什麼他不去自己公司裡上班?”
“他就喜歡交際應酬,不喜歡那些什麼增長啊降低啊利潤啊成本啊降本增效之類的詞。聽著就討厭。”許林說起來很了解易近風,而這些詞又仿佛是他自己日常的樣子。
“那易哥對尤小姐是真心的?”
“你覺得什麼是真心的呢?”許林回答,“他們倆初中就認識了,高中在一起,大學畢業訂婚。雖然也算商業聯姻吧。你說能找到幾對這樣登對的人來。尤心心很好的,漂亮的沒她家世好,家世好的沒她性格好,性格好的沒她長得漂亮。我要是易哥,我也選她。劉美虞高中就喜歡易哥,經常搞這種亂七八糟的事,你看她有沒有阻止過他們來往。”
“也是。”尤心心確實沉得住氣。
“十幾年的情分不少的。高中時尤心心被人騷擾,易哥還跟人打架打破了頭。這種情分是那種來撩騷幾句的美女就能抵消得了的?這船上多少人對易哥暗送秋波。”許林喝了酒,又是私密空間,兩個人說話聲音很低,不會被外麵的人聽去,說了很多。
徐峰沉思兩秒,話題轉回許林身上,人總是希望自己被看見的:“這派對是你幫他組建,花了不少錢吧?”
許林搖搖頭:“除了酒水,一分錢沒花。”
“哦,為什麼?”徐峰流露出感興趣的模樣。
“要是個五十歲大爺想找個幾個美女出海遊玩,那確實得花錢。但你想想,現在這條船的主人是個高富帥,高富帥邀請富二代網紅明星,你要是年輕美女你不想過來看看嗎?那美女來了,更多的富二代也就來了,這是個正向循環。”許林說得興起,“這東西又不強製,我們這可比其他地方乾淨多了。我在酒吧一放風,她們自己都想來。有個來這足足餓了三天。女的這樣男的也這樣。有的獵豔有的想攀關係有的打腫臉充胖子裝高富帥,你看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兩個字——欲望。”
許林這酒吧開了蠻久,想必是見這塵世間的紅男綠女看多了。真正清心寡欲的人會遠離這個圈子,故而能被他們看見的,往往是充滿欲望的人。
隻不過徐峰很讚成他的話,他盯著餐廳內圓窗映出的遠處朦朧海景:“人活著,本來就會充滿欲望。不可避免。”
許林拍拍他肩膀:“我就知道你也是個有野心的。”
像是也認為自己說了太多,許林起身離開:“我出去待會兒。”
徐峰獨自坐在長椅上,用兩隻手指捏動酒杯轉著沉思。
尤心心和易近風不僅有感情,還有商業利益結合,反而是最牢固的一種組合。
純要感情的才容易介意。
純為利益的最易於分崩。
張婉妍端著空酒杯走進來:“怎麼一個人待在這裡?”
徐峰說:“跟外麵的人聊得不是太來。”
有些辦他們做事的人偶爾也會被邀請來這種場合,不過他們通常會充滿扭捏感,有的是表麵客氣實則帶著知識分子的鄙夷,有的則是扭捏又一直猥瑣偷看美女,徐峰則一直表現得很大方,哪怕不適應也會表現得很大方。
張婉妍笑了笑,她從圓酒桶中按下開關裝滿了百利甜,遠遠瞄了徐峰一眼。
徐峰體格很大,穿了短袖襯衫,也藏不住的寬肩窄腰長腿。
像是作出一個決定,她大步走到徐峰麵前。
來這女生大部分都走清純風或者可愛風,她很突出地穿了件黑色高開叉連體泳衣,彎腰,紋了黑長眼線的瑞鳳眼直視著他,近距離低聲問:“要不要來我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