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送的那隻小兔子也像是有靈性一般,一病不起。
待許忱想起它時,它已然閉緊了雙眼,永入夢安。
她不來及傷心,甚至不知道何為傷心,早已麻木了吧。
她再次見到魏祁璟了,雖然兩人相距上次相見,不過幾天。
許忱知道弟弟的心臟就在魏祁璟身體裡跳動,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心口去。
魏祁璟覺察到許忱的眼神,手術過後,父母將事情原委都一一告之,那幾日他昏在床上,沒能有所作為。
許忱躲開眼,她沒有過多說些什麼,隻是希望魏祁璟可以帶著這顆心臟好好的感受一下這個世界.
從那時起,他們之間的關係就變了味道,兩人都沒察覺,或許明白,隻是任由事態發生到不可以收拾的那一步……
許小忱眼睜開眼,從夢境中離去.
她閉目,一滴淚從她眼角落下,她又想起今日許醫生提及免免時,那副神情。
今早無甚在意,可現如今她明白了,自己隻不過是她幻想出來的影子,是她渴望改寫過去的寄托罷了.
可許忱明白,她活過,活這十八年。
28歲的許忱經曆的那些都沒有在她身上再度上演,她活過十八年,已經足夠。
28歲的許忱將她保護的很好。.現在她準備為她爭一次.
弟弟死後,許枕和魏祁璟的關係越發緊張,一個人念著弟弟,一個人念著責任。
兩人之間隔著的,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許晨一早便知道爸爸媽媽不要他們了.病人的心思總是靈敏些。
他與許忱一胎龍鳳.許忱不過早幾秒出來,就擔起了那麼重的擔子,他心疼姐姐,用自己的心臟換取他以為的安好,可沒有想到故事的主角因為他,漸行漸遠了。
弟弟的死消亡許忱內心那絲絲的愛意。
多年之後,兩人還是結婚了.許忱不願放過他,魏祁璟也無法離開她,他們像守著弟弟的殘魂一般,受著這樁婚姻。
也許有過愛,但僅僅是有過。
...
許小忱離開了醫院,她要去找許醫生。
可諾大的人海她如何能找到?
高橋上,她向下俯望.
突然背後一聲輕笑,許小忱閉了閉眼 ,緩了良久才轉過頭,入目便是許醫生淡雅的笑容。
她無過多語言,而是直直抱上了許醫生。
她看到了她的經曆,有說不出的心酸和心疼.
許醫生輕拍著她的背,她歎了一口氣,似乎是惋惜道彆來的這樣的快。
她紅著眼睛,細細地與十八歲的自己說:“許小忱,其實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我生病了,我總是幻想出無數個十八歲的我來完成我當年的遺憾。”
“她們中有的沒有在協議上簽字,有的趕走了爸爸媽媽,還有的甚至從一開始就沒有和魏祁璟遇見,可她們的結局,都和我一樣慘敗。”
“隻有你,你是我幻想出來十八歲的我原來應該有的樣子。”
“我沒有給你那些不好的,痛苦的回憶你開開心心的成長到十八歲,我好想見見你呀,我想看看你,於是我又編製一個夢境,夢中的我回到了18歲,來到了你的身邊。”
“你們雖然都是我創造的,但你們的結局卻取決於你們自身。那無數個夢境中的許忱都如我一樣陷入痛苦的輪回。”
“可你,是我的變數。” 不知在哪刻感受到懷裡滾燙的淚,周圍的人漸漸消失。
許醫生抱得更緊了些.可她隻能酸澀開囗.“你無形中幫我走出陰暗,我漸漸想起了原本的我,現在我要走了……”
許小視探起頭,淚意洶湧,她含糊地開口:“你要去哪?”
“很快,我們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許醫生想在最後的時光中好好陪陪十八歲的自己,可許小忱掙出她的懷抱,向醫院奔去。
無用的、魏祁璟現在應當已經簽了那份協議了.
許小忱想.即然許醫生因為他弟弟才陷入夢境,那她離開的契機,也自然是她弟弟病好。
而現實中的魏祁璟是得到許晨心臟而活.那在許忱夢中,許晨和魏祁璟的身份對調,他隻要接受那份心臟,就能活。
她奔來醫院,魏祁璟正準備簽字,她駐足門口,沒有打斷。
也許,就是這麼一刻想通了吧,許忱創造了那麼多個夢,隻有我是個變數,是她終於可以擺脫夢境的唯一機會,我怎麼能為了一己私欲,就把她強行留在這裡。
她轉身離開醫院,離心臟移植還有一時間,她與許忱不該倉皇告彆。
許醫生看見她,無甚意外,隻是淚水悄然在她眼底蘊起.
她們上街,買了許多東西.28歲的許忱像個老媽子一樣交代著18歲的自己“照顧好自己.”
離彆那一刻臨來之際,城市逐漸化為金光飄散到空中。
兩人在市中心擁著,含著淚水.
到最後.不知是許醫生永遠離開了許小忱的生活.還是十八歲的許忱永遠消失在了二十八歲的許忱的夢境中。
許忱睜開眼,便見身旁躺著的魏祁璟。
她眼神緩緩向下盯在了他的心口處,她輕輕靠在魏祁璟懷裡,隻聽著咚鏘有力的心跳聲。
魏祁璟應當也是煎熬的吧,她想,他守自己十年,不是因為愛,那點淺薄的愛,早已消亡在十年前,他對待自己的隻有對弟弟的承諾。
十年內.許忱被夢境所擾,魏祁璟就照料了她十年,許忱毫不懷疑,他會守自己一輩子。
她對他虧久甚多.她也想試著接納他了。
今夜窗外沒有月光,卻有一顆紫色明星高懸於天空中。
人們常說,夢是個平行宇宙。
那麼在夢中.弟弟也幸福地生活在許忱的身旁。
隻是…十八歲的許忱,她不知道知曉了所有事情的她會怎樣,可她知道她回不去,她一但回去,那麼現實中的人就會為了她操勞.
倒真不如就這樣活著,也許是活著…
男主視角
我從小就患有心臟病.
十八歲那年,我在醫院遇到了我的同班同學許忱。
我刻意射躲避著她,她沒有看見我。
後來我常見她醫院學校兩頭跑,我那顆被霜凍住無法跳動的心也染上了一絲溫度。
我漸漸走近了她的生活,看著她費力的照顧弟弟還要兼顧學業我心中多了一絲不忍,便趁著閒暇時光,幫襯著她。
一開始,我還可以去學校上課,後來心力衰竭,我隻能拖著貧乏的身子,躺回了醫院,從那之後,我便再也沒有找過許忱,即使我們同在一家醫院。
許忱從不知道我得病,對於我的打擾,她欣然邀請我進她的世界,對於我的離開,她也快意接受.
也是,畢意,父母的離開她都已然接受,更何況我是隻是她生命裡的寥寥幾筆過客.
可我越發想她,隨著身體狀況一天天的下滑,那想念就愈加深厚,我想我應當在死之前見她一麵吧。
我沒能等到我勇敢,她未見我,因為我昏睡過去了,神誌不清,便把見她這件事放在了下輩子.
我沒想到.我還能再次睜眼看到這個世界,聽著胸腔中有力的心跳聲,開心之餘卻有一絲不安。
那絲不安在見到許忱的時候,徹底放大。
爸爸媽媽告訴我,我現在心身裡向那些顆跳動的心臟是許晨的,父母也告訴我,許晨希望我能照顧許枕.
那時候,我還欣然開心,因為許忱原本就是我想執手一生的人。
可有些東西,在許晨捐出心臟的那一刻,都變了。
再次見到許忱,她儼然一個被生活磋磨的姑娘,縱然以往醫院學校兩頭跑,累地倒頭就睡,也沒有她現在麻木,她的眼裡不再有以往的星星。
我感受到她的目光看向我的心口,才驚然覺得我有些不敢麵對許忱。
許忱沒有說些什麼,平靜地看了看我,那眼神不冷,卻沒有一絲溫度。
……
我必須照顧她,承了許晨的情這是我的責任.
我追著她,呆在她身邊,絕口不提弟弟的事,她還如從前一樣接受我進入她的世界.
可以少年時的愛意卻在這十年間潛移漠化成為責任。
我不想說出口,但我覺得我對許忱,沒了愛,或許說是…不敢愛。
可我還是與她結了婚,她也同意了,我們都守著弟弟的意念活著,生活得與弟弟幻想的美好未來一樣。
獨獨缺少了年少的愛意。
許忱好像病了,她做了無數個夢,幻想了無數個許忱。
我知道她困在回憶裡出不來,可若是讓我看著她痛苦.我也做不到.
輾轉各地,我終於找到一所心理醫院。
他們讓我進入了許忱最後一個夢境。
夢裡的我,成了她“弟弟”。
我見到了十八歲的她,那個讓我遺忘十年的她,她眼底滿是星星的看著我,
原來夢裡這麼美好,我竟也產生了和許忱一起長眠於此的想法。
我的身體越來越差,我也知道夢裡的我陽壽將儘。
大約夢裡的我將心臟還給許晨就可以醒來了吧。
我不知道怎麼辦,這是許忱的夢,我有何權力乾涉她的選擇。
直到我在病房中,見到了28歲的她。
我和她沒聊幾句話,窗外的晴朗就轉為陰翳。
她著急要走,我喊住了她,約了與十八歲的許忱相見。
她點頭,我知道她也想起這隻是一個夢了吧。
我終於向許忱吐露了我的心聲,雖然隻是夢裡的她,這些年,我每一天都在煎熬,我實在不知道,我這樣與她耗著,到底是對是錯。
……
十八歲的許忱離開了又馬上回來,我知道她已經見了許忱。
我靜靜等待著她的答案。
可餘光中,她緩緩退出了病房,我心中明了,簽下了那份協議。
世界破碎之際,我緩緩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再次恢複意識我沒有睜眼,我感受到懷裡香香轉軟軟的人,就任由她抱著,這樣安祥的時光並不多。
許忱的病好像好了,她不再陷入夢境,也不再獨自呆著,她開始與我分享,也漸漸話多了起來.
我們之間處在一種詭異的和諧中,她總是這樣,能夠輕而易舉的讓我進入她的生活,卻永遠不會,去觸足我的世界…
我們就按著這個氣氛,生活到白頭。
算是執子之手,攜子與共,我與她之間缺少的那些愛意,直到暮老,也未能補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