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學期剛開始，班裡的門就壞了，一推動就發出刺耳的聲音，比用指甲劃黑板還讓人難以接受，李山用拖布抵住門，一是防止風把門刮上；而是為了提醒同學不要忘記門已經壞了。但不知道什麼時候，拖布被移回門後，不過也沒人在意，大家默認班上的人都記住門壞了的事，沒必要再用拖布抵門，還妨礙出入。

大課間因為霧霾並沒有出操，學生都三三兩兩分散在各個角落聊天打球，林淇和陳易坐在座位上分享著零食。閒談之際，駱正陽怒氣衝衝的闖入班裡，屋內的氣壓頓時低了下來，陳易嚇得連咀嚼都變慢了。林淇拽了拽和駱正陽前後腳進來的王遠，對駱正陽揚了揚頭，意思是問他怎麼了？王遠瞥了一眼，悄聲說到:“數學作業是抄的被陳老師罵了，那到大題我們根本沒講作業幫上的解法。”林淇沒忍住笑出了聲，隨即馬上捂住嘴巴，但嘴角還是抑製不住向上揚起。聽到聲音的駱正陽立刻給了林淇一記眼刀，仿佛要射穿林淇的五臟六腑。林淇感覺心臟在那一刻被人狠狠攥住，她心虛的轉過身，盤算著要不要到外麵去，陳易卻已經待不住了，不由分說拉著林淇就要離開班級，在走出門的時候，不知是誰說了句:“開著門有點冷啊。”於是陳易順手的，好心的伸手拽動門把手。在門晃動的瞬間，直穿耳膜的尖銳聲音響徹整個班級，如果說被駱正陽瞪的時候隻是感覺心臟一緊，那現在林淇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驟停，包括全身上下的所有器官都停止了運動，大腦像是被人拿出來放在鑼裡然後在外麵猛敲。

林淇還沒緩過勁來，那邊駱正陽已經衝過來了！我靠要打！林淇當機立斷拉著陳易就要跑，但駱正陽早就竄到了跟前對著陳易就是一腳，陳易“啊”的一聲連帶著林淇也摔倒在地，壓在陳易身上。駱正陽抓住林淇的校服把她扔到一邊，揪著陳易的衣領子，把陳易從地上半拽起來，“你TM是不是有病！門壞了你不知道嗎？”陳易被嚇得隻會哭，這一哭駱正陽更煩了，揮起拳頭就要打，林淇手忙腳亂的爬起來，本想上去咬駱正陽一口，結果胸口被來了一拳，這力道可謂是十足的，林淇明白仙俠劇裡被擊飛出去為什麼會吐血了。班裡的同學都衝過來攔著駱正陽，幾個彆班的男生也好心上前幫忙，但駱正陽可能是今天不順心的事太多了，跟頭發了瘋的野犛牛似的，勸架的幾個男生全部挨了幾拳。

戰事正焦灼時，林淇聽見耳邊有人大吼:“乾嘛呢！”緊接著一個身影撲倒駱正陽又很快被壓製在身下，是齊年。林淇感覺有人托著後背把自己緩緩扶正，動作輕柔的讓林淇想在這個人的懷裡躺一會兒。“沒事吧！”林淇抬頭，對上張盛澤擔憂的目光，林淇搖搖頭，指著前方說:“他打我！”話音剛落，林淇聽到一聲中氣十足的“你TMD！”，這好像是她第一次見張盛澤罵人。現在由互毆變成群毆了，陳易已經被拽了出來，仰著頭以免鼻血在往下流。林淇在老師趕到前抓緊時間趁著混亂補了三腳，不過命中率有點差就是了。

這事不叫家長是不可能了，而且齊年這次是必須得給齊明濤打電話了。陳易的血止住了，四人相對無言的站在走廊裡，風吹動樹枝拍打在窗戶上，像是給他們的所作所為喝彩和安慰。

“謝謝。”陳易打破寂靜，抬頭看向齊年，“你手還疼嗎？”齊年在打架中被無恥的駱正陽氣得火力全開，然後用力過猛指甲劈了。林淇順著陳易的目光看去，齊年的眼睛在那一刻亮了，就像有人在他的眼睛後麵打開了手電筒。“我就沒感覺到疼！”齊年此時像隻搶到□□權的鳥，得意洋洋，“要不是張盛澤打亂了我的節奏，我一人就能把那傻。。。啥也不是的東西給打趴下！”“齊年！”張盛澤馬上拆台，“還把人家打趴下，要不是我你就一直趴下起不來了！”林淇也在一旁幫腔:“就是，我們張盛澤是樂於助人！”“樂於助人不是齊年的專屬嗎？”陳易此時也恢複了心情。

齊年被噎得沒說出話，不過他馬上轉移了話題，“張盛澤，你就是為了幫我才打人的？”

“昂。”

“不是為了泄憤？”

“泄憤？泄什麼憤？”林淇一臉懵的左看右看。

“泄看見林淇被打了的憤怒。”

一時間三人全部看向張盛澤，張盛澤表情並無變化，“我跟林淇玩了這麼久，朋友被欺負了我不得上去幫忙。”

“對呀。”林淇轉向齊年說:“就像我幫陳易呀。”

齊年點點頭，沒在說話，氣氛又回到了剛開始的樣子，安靜的有些尷尬，林淇決定再找點話題。“齊年，一會兒你爸來了，你就裝出特彆痛苦的樣子。”

壞了！林淇暗叫不好，”怎麼就脫口而出了呢，說這個乾嘛！林淇心虛的觀察齊年的反應，對方好像並沒有生氣，反而繼續追問:“為什麼？”

“激發同情心嘛。”

“哦。”齊年看著窗外的雲，淡淡的說:“估計沒什麼用吧。”

眾人都沉默了，林淇其實挺想問問齊年，這些年你是怎麼過的？為什麼還能保持整天嬉皮笑臉，還是隻是表麵看上去樂觀？家裡有彆人關心你嗎？父親會打你嗎？中考誌願隻有自己操心嗎？還有，你是喜歡陳易嗎？但林淇什麼都沒說，四人都靜靜望著窗外晃動越來越厲害的枝葉，林淇感覺周圍有什麼東西想噴湧而出，卻被莫名的壓製著，隻能不安的徘徊。

起風了，林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