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紅燭(四) 剪紅燭(四)(1 / 1)

事實上,說周知府是個貪官,這沒有一個字是冤枉他的,但說林家二姑娘這事是他搞的鬼,那真是冤枉得要死。

本來納個貌美如花的妾侍還有一大筆錢財入庫,周知府高興得很,幾乎天天都是哼著小曲兒在心情愉悅之中度過的。

納妾當天晚上回到房間,褲子一脫周知府猴急猴急的就隻想著辦事,從第一眼看到林家二姑娘他就在等這一天,可等得他都要沒有耐心了,連蓋頭嫁衣都沒管,扯了人家的褲子就上,這裡動著,手也沒停,一邊探進姑娘的嫁衣裡握住了姑娘最柔軟的地方一邊念叨,“美人,老爺在疼你呢,疼不疼,疼不疼?”

結果事情做到一半才發覺怎麼好像有點不太對,這新納的美嬌娘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對於這種事情,他經驗可是豐富得很,不管是願意的還是不願意的他都嘗過,都不可能一點反應沒有。

周知府正疑惑呢,伸手把蓋在姑娘臉上的蓋頭一掀。

這一掀,直接把周知府嚇痿掉,他往後一退,整個人摔下了床。

床上的姑娘兩頰凹陷眼球突出,一副被人吸乾了精氣的樣子,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來人啊,來人……”周知府哆嗦著聲音喊。

由於周知府自己不想被人聽牆角,早早把奴仆打發得遠遠的,現在他喊了好幾聲沒人進來。

周知府一邊顫抖著雙腿跌跌撞撞打開房門跑出去,一邊又提高了聲音繼續喊:“快來人啊,來人啊……”

跑出去老遠的奴仆模模糊糊聽到了他的聲音跑回來,就看到自家知府老爺褲子都沒有穿,光著屁股蛋從房間裡跑出來。

奴仆連忙上前攙扶的攙扶,幫忙遮掩的幫忙遮掩。

“去把府裡的大師叫過來。”周知府被一群奴仆圍著仍在打哆嗦,三分是凍的七分是被嚇到。

因著彩雲府的繁華,這裡的妖怪比彆的地方都多,周知府在來這裡上任之前就知道,自從到任之後他就在府裡養了幾十個驅妖者,最高階的能有地師階段。

天師他是請不到了,能成為天師到哪裡不是人人巴結奉承著,何必到彆人府上受那些鳥氣。

看啊,此時周知府一聲令下,全府上下的驅妖者都趕來了。甚至那些因為周知府今日納妾請吃酒(林家出的錢)而喝得醉醺醺的也都“踩著雲”來了。

已經把自己收拾好鎮定下來的周知府坐在燈火通明的偏廳裡,指揮著這些吃他的喝他的被他養著的大師們到新納的妾侍房中捉妖去了。

這裡有幾十個大師也不可能一擁而上,他們這群人向來以一位叫範庸典的地師為首。

範庸典讓他們之中的一個平日與他交好的黃姓人師先進去看看,這人本就喝得醉醺醺迷迷糊糊眼睛都不太睜得開,但是範庸典指了他,其他的人也沒什麼說的。

黃人師腳步虛浮,進了房中隻看到了床上那姑娘露在外頭兩條雪白的腿,他眯著眼睛伸手摸了下,滑-溜溜的手感特彆好,他忍不住摸了又摸,迷糊中還上嘴啃了兩下。

還是外頭的範庸典問他裡麵是個什麼情況的時候,他才稍微清醒了一點點,努力睜大眼睛看了眼姑娘的臉,又再次摸了兩把腿才踩著虛浮的步子走出來。

範庸典問:“黃人師,裡麵是個什麼妖怪?”

那姓黃的人師嘿嘿笑了兩聲,大著舌頭回答:“哪有什麼妖怪,那姑娘就是病死的。”

範庸典既沒有自己進去看也沒有再指個人進去看,他十分相信這個黃姓人師的話,直接就跟周知府回複說林二姑娘是送過來之前就病得差不多死了,隻是恰巧在這個時候死了而已。

周知府不疑有他,沒有妖怪作亂他安心了不少,但同時他對林家給他送個病死的姑娘這事又氣得火冒三丈,立即命奴仆把林二姑娘的屍體給抬回到林家。

奴仆遂直接抬著屍體就出門,都爭著去抬腿都不願意抬上身,誰都沒有為這可憐的姑娘整理一下衣著,自然也沒把被周知府扔在地上的蓋頭撿起來。

奴仆把屍體抬回去扔在了林家門口又仗著周知府的勢破口大罵了一通才罷休。回來後把他們罵了林家人一通的事情告知周知府,周知府當天晚上心情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又命人將林二姑娘陪嫁的那個丫鬟帶過來給他發泄了一通,這才心安理得地睡了個好覺。

知府夫人聽說林二姑娘病死在老爺床上被抬回了林家,心想,那麼她帶來的那些嫁妝就是“無主之物”了,知府夫人兩眼放光,立馬命人連夜將東西搬進了自己的庫房。

周知府第二天一睜眼,就聽到了這麼個壞消息,原本已經壓下去的火氣立馬直衝腦門,他不敢對自己夫人撒氣,隻好把這氣撒到了林家人的頭上。

於是林家就倒黴了。

*

初六這天一大早,陳摯還沒睡醒就聽到外頭突然響起的鞭炮聲響,把睡在他旁邊的無三相嚇得炸毛炸成了一個黑毛球。

這天早上被嚇醒的人不在少數,不過都是離著林家比較近的。

陳摯他們昨天吃完了小二哥送的瓜,後來才知道,這客棧原來就是林家人開的,怪不得小二哥一口一句狗官地罵著。

估計也是擔心若周知府把林家整垮了,那他的工作怕是也要丟,故而特彆能跟林家人同仇敵愾。

此時陳摯頂著個狐狸窩探頭出窗外,隻見一條街上排滿了的用紅布蓋著的嫁妝,是等著待會送到周知府府上去的。

這些東西等下會跟在三姑娘的肩輿後頭繞城一圈,瞧那看不見頭的隊伍,十裡紅妝不外如是了。

普通家庭即便是嫁女兒都沒這架勢,林家這送女兒給人當妾還搞這麼隆重,客棧樓下瞧熱鬨的老百姓之中有相當一部分眼熱林家家世的,說林家這是上趕著巴結周知府。

客棧的小二哥很快就把洗臉用的水送進來了,陳摯看了一眼早已經蹲在窗戶下聽樓下老百姓聊天聽得津津有味的無三相,一邊洗漱一邊向小二哥打探道:“小二哥,不知道這林家的姑娘什麼時候出門?”

昨天還笑眯眯的小二哥今天愁眉苦臉的,外麵看起來挺熱鬨的,小二哥卻一點沒被感染到的樣子。

不過聽到陳摯的問題倒還是很熱情地解答了,“我們彩雲府嫁娶的規矩是過了午時出門未時之前進門,但是納妾侍的沒有這講究,什麼時辰都可以。上次二姑娘就是隨便找了個時辰,這次三姑娘的,林老爺找人給算了,說須在午時前出門才行,故而他們這一大早上的就在準備了。”

哦,也就是說想要瞧熱鬨的話得早點去占位置,不想跟著嫁妝隊伍走,就要提前去周知府門口等著。

陳摯瞧著小二哥的表情估摸著他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否則怎麼才一個晚上沒見就掛著一張苦瓜臉呢。

於是他問:“我看小二哥你一大早的似乎不太高興,是遇到了什麼難事嗎?”

小二哥已經憋了一早上了,一聽有人問起,他就忍不住要說出來。

他又像昨天那樣跑到房門口去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沒人了,把門掩上才輕手輕腳走回到陳摯麵前壓低聲音說:“我聽林家的仆人說啊,他們三姑娘這次的嫁衣有點邪門,他們都擔心會像二姑娘那樣出事。”

咦?講新嫁娘的鬼故事?

窗戶下的無三相兩隻耳朵咻地豎了起來,腦袋都稍稍往這邊偏了偏。

自古流傳了不少關於新嫁娘的鬼故事,陳摯雖然覺得人家大喜的日子想到這些不太吉利,但是他控記不住他記幾啊。

陳摯迫不及待追問:“這怎麼說的?”

然而,把陳摯和無三相的好奇心勾起來的小二哥也隻是道聽途說了一兩句,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一味地車軲轆“林家仆人說三姑娘的嫁衣有點邪門”這意思。

陳摯不無失望地把小二哥打發了,轉頭對上了無三相亮晶晶的眼神,他說:“三大爺,今天好像也沒什麼事,要不我們去湊一下熱鬨吧?”

無三相矜持地回:“可。”

但早已經跳到了陳摯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