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麵前這幾位不為所動,紫藤蘿花妖也不知道尷尬為何物,她垂下眼瞼遮住了一雙與她這一身紫色有點點不搭的紅色眼睛。
隻聽她開口說:“小女子紫依,並非有意與幾位為敵,隻是幾位擅闖小女子的結界,小女子不得已自保罷了。”
這位紫依花妖聲音柔美,聽起來楚楚動人,跟唱曲兒似的,婉轉細膩,猶如天籟。
她一出聲,剛剛還不為所動的陳摯耳朵就動了動,說句負責任的話,這是陳摯長這麼大聽過最好聽的聲音,他想到了一句話:說的比唱的好聽。
當然這句話本質上不是表麵意思,更不是什麼好話,但陳摯聽著紫依說話就是覺得耳朵都得到了洗禮,這紫依要是出來做VC,絕對是眾聲控們的福-音。
然而現實是,陳摯的想象被無三相的一聲“嗤”打破了。
雖然無三相的聲音並不難聽,但就是比較大眾,相對於剛剛紫依這種天籟一樣的嗓音那真是沒法比較的。
而且,聽聽無三相那不屑的音調,也不知道是在嗤陳摯還是嗤那個紫依。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嗤的是陳摯,因為陳摯的腦子裡似是有什麼迷迷糊糊的東西被洗掉了一樣,一下子清醒了很多。而無三相正眯起眼睛用一種看鹿蜀糞便一樣嫌棄的眼神看著他。
陳摯:……叉,中招了。
不過,又哪裡得罪這位三大爺了?明明他還沒跟他計較蹲在自己肚子上的事呢,真是個大爺。
“說這些話之前,先把你的殺意藏起來比較好。”這話是陳互說的。
先把那一溜排的紫藤收回去會更有說服力,陳摯點點頭很認同陳互的話,就算沒有感覺到陳互說的殺意,也能從紫藤那把他攆成狗的決心中體會到了。
無三相沒說話,隻是換了一種睥睨螻蟻一樣的眼神看向紫依。
明明相比起紫依一個成年女子的高度,蹲在躺地上的陳摯肚皮上的小小無三相才更似是那隻螻蟻。
當然了,陳摯就是螻蟻中的螻蟻。
從這個有一點點仰視的角度看無三相的神情,陳摯突然就覺得這隻狐狸崽子怎麼好似有那麼一點點可愛呢?
尤其是那條不知道是不是有自己想法的尾巴,時不時的點兩下,陳摯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那兩下,搞得他心癢手癢的,想擼。
他的手可能也是有自己的想法,腦子裡才剛剛閃過“想擼”這樣的字眼,手已經把整條尾巴捋過一遍了。
嘖嘖,真順滑。
要是擼完不會被撓就更好了,陳摯心裡這麼想著,看看無三相已經炸毛的尾巴再看看自己已經被撓出三條血口子的手背,心思思想再捋一捋。
最後他還是沒那膽子。
很快手背上三條深深血痕又從流血不止到消失。
無三相不知道是被陳摯擼尾巴所激怒了,還是因為傷口又到了他自己爪上的事生氣了,他撒氣般用力在陳摯的肚皮上蹬了一腳跳起來,“唰唰唰”幾下就將原本指著他或者也有可能是指著陳摯的紫藤給切了。
這幾爪下去,比用劍還好使,看看斷開的紫藤都掉了滿地就知道。
紫依那張美麗動人的妖臉上表情數變,最後定格在了冷漠無情上,眼神從溫柔變得狠戾都不需要一秒鐘。
表情定格的瞬間,原本由紫藤變化出來的紫依瞬間化為紫藤又縮回了那堵花牆裡。
隨即是密密麻麻的紫藤猶如傳說中的暴雨梨花針的加大版,齊刷刷從花牆上冒出來,紮向了陳摯三人。
“都去死吧。”虛空中,紫依的聲音帶著恨意響起。
這一次根本沒有讓陳摯有一點找符的時間,他立馬慫成了一團,把自己縮成一個球,雙手護住頭部,以為這樣就算被紮應該也不會太疼。
秉承著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喊救命的優良品質,陳摯大聲喊道:“啊啊啊,救命啊,三大爺救命啊啊啊。”
意想中的疼痛並沒有體驗到,隻有那些紫藤揮舞的破空聲不絕於耳,“呼哧呼哧”的聲音偶爾還會在距離陳摯很近的地方響起。
忽然身前的地方“嘭”一聲有重物落地的聲音,陳摯忍不住好奇,睜開眼睛從雙臂的縫隙中偷看。
隻見麵前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再一次被紫藤捆得隻剩半個腦袋在外麵的陳互朝陳摯不停地使眼色,不遠處是變成人形的無三相,正手持一柄長劍與紫藤纏鬥。
看著無三相的劍光所到之處,紫藤無不退避三舍的樣子,陳摯忽然想到一些事情。
在他們出來之前,陳道尹曾經私下跟陳摯說過一些話。
他拍拍陳摯的肩膀說:“我不知道什麼原因,但是你跟無三相身上被下了咒就是事實,在你身上受的傷,最後會轉移到無三相的身上。雖然這麼做有違我陳氏一族的祖訓,但是現在唯一能拿捏住無三相的也就隻有你一個了,他不可能放任你處在危險中,所以回收《妖經》的事也隻能指望你了,為了這天下蒼生,也算是為了陳氏一族,更是為了你自己,叔希望你能好好利用這份機緣。”
陳摯那才知道他第二次醒來之前以為夢見自己被捅個對穿的事情原來不是做夢,隻不過是因為傷口轉移到了無三相身上才沒了。
說得好聽這是一份機緣,但誰知道這咒解了之後無三相會不會惱羞成怒翻臉不認人,反手一劍就把他殺了,到時候傷害沒得轉移了,他陳摯豈不是死定了?
況且他們問過無三相的意願了嗎?
雖然被迫跟他陳摯這麼一個高大英俊的大好青年綁在一塊也算一種幸運,但也是應該考慮一下無三相的心情的,誰知道無三相會不會嫉妒他長得好呢。
此時看到無三相跟砍瓜切菜一樣把那些紫藤削了一地,陳摯不禁心頭發涼。
但同時他又想,如果不是當時無三相捅他一劍被反噬,說不定無三相現在隻要揮出一劍就能把這一整堵花牆削平,也不至於還要這麼一劍一劍跟那些紫藤纏鬥。
嘖嘖,這麼說起來還是那個下咒的人的鍋,反正不關他陳摯什麼事,他也是無辜被卷進來的。
突然額頭被撞了一下,讓想事情想得出神的陳摯回過神來,就見陳互像一條蠕動的蟲子一拱一拱的,剛剛就是他用自己額頭撞了陳摯額頭一下,還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哦陳摯會意了,問:“你的劍呢,丟哪了?”
陳互試圖用“嗚嗚嗚”溝通。
陳摯扶額,坐起身四處看了看,沒發現陳互的劍,反而是陳摯自己的就在不遠,他撿起來將陳互身上的紫藤割開。
該慶幸這些紫藤還沒有到刀槍不入的地步。
再次解脫的陳互第一時間跑去把陳摯的麻袋拖了過來,隨手一掏,從裡麵掏出來一遝符,也不用看是什麼屬性的,一股腦往這遝符中灌入靈力之後甩手就扔向了紫藤蘿花牆。
符紙飛向了花牆的不同位置,陳摯明明看著陳互並沒有特意挑選,但是他掏出來的竟然全是火符,一連十張,一觸及花牆立馬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火光,大片大片的紫藤蘿花也被點著了。
哇!
原本陳摯見陳互老是被紫藤捆住還在想,陳互這高大威猛都隻是徒有其表,沒想到現在終於見識到了。
莫非這就是高手和菜雞的區彆嗎?
很快花牆就被燒得無暇顧及無三相這邊,趁此機會,無三相指揮著自己的劍刺向了花牆的某個地方。
陳摯想起了不久前被刺的自己。
看看被反噬的無三相到現在為止都還不能一直保持人形就知道那劍有多厲害了。
隻聽一聲尖銳高亢的“啊”,剛剛還很壯觀的花牆,一下子就萎縮下來,再也支撐不了這麼一大片。
花牆之後的一排竹屋慢慢顯現出來,原來花牆是攀著這一排竹屋而生的。
竹子本該也是很容易著火的,但是沒想到這紫藤蘿自己燒著了,卻是小心翼翼護著後麵的竹屋沒有被一點火頭燎到。
紫藤蘿花妖紫依被無三相的劍刺中受傷現形,低眉斂目地伏在地上吐血,花牆也無法維持了。
此時見到的紫依,與剛剛紫藤變化出來的紫依有一點點不同,起碼是有腿的。
紫依柔美的聲音再次響起,“求大人放過……放過紫依。”
雙眸含淚,楚楚可憐地看著無三相,就讓人不忍心傷害她。
無三相:“哼。”
“哼”一聲讓陳摯的腦袋再次清醒的同時紫依也吐出了一大口血,陳摯忍不住罵了句,“叉。”
又好奇問道:“你們認識?你是不是跟她有仇?”
要不然這紫依怎麼要殺他們,還老迷惑他一個,剛剛她明明看的是無三相,怎麼中招的又是他陳摯?怎麼總逮著一隻羊薅毛呢?真是可惡。
陳摯不願意承認他是最弱雞的那個。
陳互沒有那麼多好奇心,他從一直沒機會用上的儲物袋中摸出了捕妖令,正打算催動捕妖令將紫依封印。
陳摯已經不止一次見過捕妖令了。
捕妖令像一個成年人的右手手掌,掌心中刻了一個“陳”字,因為這字跟當初他看到爺爺的那本《陳氏秘譜》的“陳”是一樣的,所以他看出來了。
但是除了“陳”字以外捕妖令上還刻滿了同樣字體但是陳摯看不懂的小字和一些更加看不懂的紋路。
第一次看到捕妖令的時候,他就曾旁敲側地擊問過陳道尹有沒有一本《陳氏秘譜》。
不過按照陳道尹的說法,陳氏族譜倒是有的,秘譜則沒有。
此時,陳互正要催動捕妖令將紫依封印。
突然竹屋的門從裡麵打開,一個麵容灰白且神色慌張的青衣男子從竹屋而出,他腳步虛浮地疾走到紫依身前將紫依護在懷中。
看著站在最前麵的無三相說:“你們要殺就殺我,不要傷害紫依。”
紫依似是聽到了什麼驚天的事情,猛地抬頭怔怔看著這位瘦瘦弱弱的青衣公子,張了張嘴囁嚅道:“萬……萬郎。”
陳摯:鵝……好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