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靜默,時間靜止。
餘末露出了比看到接吻還要震驚的表情,大腦像卡掉般,輕輕眨眼,“你……你都看到了?”
江問寒想了想:“沒有。”
餘末聽他一說,剛想鬆口氣,他又說:“你把手機收起來就沒看到。”
餘末臉一紅:“……”
這麼說,江問寒看的不是接吻,而是她偷拍的彆人接吻的接吻!
丟人的不是施晴,現在換成她了。
“你彆誤會,我隻是……拍素材。”餘末極力挽回自己的形象,胡謅道。
江問寒:“嗯?”
“你懂吧,能收入教科書的吻戲。”
說罷,餘末也不解釋什麼,帶著她前言不搭後語的調子轉頭逃離現場,三秒不到消失在江問寒的視線內。
女人走後,長長的走廊上忽響起一道短促的輕笑。
另一邊,吻戲當事人就沒有這麼尷尬,狹小的房間內充斥著曖昧的餘溫。
沈朝星拉過施晴的手放在薄唇中,用力地吸嗅殘留護手霜的香氣,悶悶地說:“老婆,跟我回家吧。”
“不回。”施晴依舊帶笑,話卻十分冰冷。
沈朝星:“?”
兩人剛剛親得天雷勾地火,見施晴主動回吻,沈朝星還以為她消氣了,眉心微蹙,“親都親了還不回去。”
施晴對他賣力示好無動於衷,無情地抽出手,再慢條斯理地摸著他臉,湊在他耳邊說:“我們都睡了,還不是照樣吵架。”
沈朝星:“……”
施晴起身就走,留下他一個人獨自品味,房間裡溫柔香也隨著她離開漸漸消散。
——
餘末把他們三人送回學校後,也開車回家了。
她以為施晴已經被沈朝星哄回去了,結果一開門她正悠閒地在她家敷麵膜。
“你怎麼還在?沈朝星不是來找你求複合了嗎?”餘末不解。
“你都看到了呀。”施晴躺在沙發上閉目回答她。
“注意場合啊!女明星。”餘末又想起自己的社死場麵,咬咬牙對她說。
施晴卻不在意這些細節,對此十分大條,“又沒有狗仔拍,無所謂的。”
“……”
“我拍了。”餘末說。
施晴“騰”地一下直起身子,麵膜因為猛起掉了一半,掛在臉上搖搖欲墜。
餘末打算把視頻給她看,讓她有點做女明星的危機意識。
但施晴腦回路果然不太正常,看完之後驚訝說:“他這次竟老老實實閉眼了!”
餘末:“?”
“你可不知道他之前接吻老瞪眼看我,說什麼……喜歡我沉醉的樣子。”
餘末:“???”
“對吧,你也覺得他變態吧!”施晴見她吃驚,拉著她說。
“你倆都變態!”餘末甩開她說,擦了擦被她拉過的地方,咧嘴說。
“可能……這就是近墨者黑吧。”施晴沒否認。
“所以,看在他這麼虛心改正的份上,施大明星不原諒他嗎?”餘末說。
“狗東西,黃了老娘工作能輕易原諒他?”施晴立馬變臉,回想之前的種種,歎口氣說:“我當時要是有個彆的男人,就不會和沈朝星糾纏這麼久了。”
餘末略點了下頭,故意調侃她說:“我覺得魏良蠻可愛啊?你可以發展下。”
“人家喜歡的是女明星,不是施晴。”施晴蹙眉,嫌棄的眼神不言而喻。
餘末聳聳肩:“有什麼區彆嗎?”
施晴:“當然!區彆大了!”
餘末雙眼微眯起,“這麼看來,沈朝星喜歡的一定是施晴本晴吧。”
施晴輕捏了把餘末的癢癢肉,咬著牙說:“彆、提、他。”
餘末笑:“不提他,說什麼?”
施晴忽然想起,“之前打牌沒看出來,今天恍惚一看,你不覺得江問寒特彆像動畫片裡的一個人物嗎?”
餘末仔細想了下熱播的動畫片,從喜羊羊到南宮問天再到菠蘿吹雪,沒一個能與江問寒的形象對應上,“哪個?”
“小灰狼與大白兔裡麵的大白兔!”
餘末:“……”
大?白兔?
似乎有哪裡不對勁,但仔細想想又有些莫名的合理???
餘末腦海中漸漸浮現出江問寒穿白衛衣時的樣子,寬厚的衣服正正好好遮住他高大的身形,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男孩,實則很會照顧人,總之是個很難得的三好學生。
將來找個同款可愛的女朋友,小小一隻依偎在他懷裡,畫麵肯定很溫馨甜蜜,餘末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但放在施晴眼裡,餘末的表情像在往一種不可捉摸的方向發展。
“是不是特彆好rua!”施晴激動。
“人家還是個剛剛成年的大學生!”餘末急了,拿起手邊的抱枕輕砸她肩。
“我說的是大白兔。”施晴戳了戳她的腦袋,湊她麵前問明知故問,“你在想什麼?”
餘末:“……”
“形容得這麼準確?”餘末被她引起好奇心,“那你家沈朝星是哪個?”
施晴頓了頓說:“寶蓮燈。”
餘末:“楊戩嗎?”
施晴:“很接近了。”
餘末:“???”
施晴:“哮天犬。”
“……”
——
總之,施晴和沈朝星慪的這口氣,一直在餘末家住到了國慶,她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現在假期了,咱們可以去三亞了吧。”施晴還在幻想。
餘末:“不行。”
施晴:“為什麼,你不放假啊?”
餘末點點頭,她隻給員工提前放假了,怕大家買不到票,但藝人是幾乎全年無休的職業,他們工作性質又圍著藝人轉,所以她隻能一個人留在工作室化妝。
索性都是一些小活兒,她也提早招了些兼職的助理,還有幾個好學的實習生假期提前回來幫忙,也不算太累。
“你真無私。”施晴刷著朋友圈,苦惱說,“你看餘叢都到機場了,隻有我還窩在家裡。”
她看到餘叢和魏良的合照,但唯獨沒見到他們宿舍最帥的那個,便問餘末:“那個帥弟弟怎麼沒去啊?”
“不知道,可能有事吧。”餘末聳聳肩,仿佛對工作以外的事情不感興趣。
“你不是人家老板嗎?”施晴迷惑。
“老板就應該知道嗎?”餘末反問。
“我是說你忙不開,可以叫人家幫忙啊。”施晴善解人意說:“順便不就知道了嗎。”
餘末想起之前Ada有和她提過要不要把江問寒叫來幫她,但她拒絕了,大假期的誰願意來做苦力啊。
況且餘叢叫他出去玩都沒去,肯定家裡有事,她再去打擾人家多沒眼力見。
眼前就有一個大閒人,餘末眨眨眼說:“要不,你幫我。施助理?”
施晴:“謝邀,我們不約。”
此時,家裡有事的江問寒正在桌前與其他信息網絡的使用者,一起進行高速信息調換的重大工程,而此後幾天,皆是如此。
假期第一天,打遊戲。
假期第二天,打遊戲。
假期第三天,換個遊戲繼續打……
第四天,江奶奶實在受不了他把家當網吧的作息了,揪著他耳朵教訓說:“再不呼吸新鮮空氣,你要發黴了。”
“不會,我又不是水果怎麼會發黴。”江問寒疼得縮脖子,但雙眼卻空洞,毫無之前上學時的精氣神。
江奶奶氣不過,作勢想趕他出去,“室友叫你出去你不去,佟爺爺的孫女就等假期約你去玩,你也不去?天天待在家裡做什麼!”
江問寒不說話,他就是因為這個難受。
整整三天半,他都懷疑自己手機是不是壞了,要不然怎麼接不到工作室的一個電話。
江問寒就是故意哪裡都不去,好把時間留出來,結果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全都找上他了。
“我告訴你,晚上我去公園做功,你拿音響陪我一起。”江奶奶忍無可忍,對他下達最後通牒。
“佟爺爺不是拿音響嗎?”
江問寒想起奶奶每次做功都是空著手去,滿著手歸,有佟爺爺在哪還需要他。
江奶奶:“你佟爺腰閃著了。”
“行吧。”江問寒一聽佟爺爺不去了,立即答應下來。
其實,江問寒之前總是陪奶奶去公園做功,要不是幾位奶奶老想撮合他和佟爺爺的孫女,他還是很樂意的。
到了公園後,江奶奶吩咐他,“你把音響放著就成,無聊了就去附近轉轉,一會兒來接我。”
現在孩子長大了,江奶奶也不希望他總是跟著一群老奶奶待一起,去遠處望望遠山,踩踩沙坑都好。
江問寒也懂事,和幾位奶奶打完招呼後就走了。
——
假期過半,餘末終於有時間培養人才,她帶著一群實習化妝師去公園公益化妝。
她已經和老年夕陽舞團的隊長聯係好了,吃完晚飯趁著天色沒暗把妝畫好,等天一黑讓阿姨們正好跳舞。
到地方後,其中一個實習生檢查工具時說:“餘末老師,這些亮片行嗎?”
“有點大了,細一點亮粉更好。”餘末拿起一片照著手電看亮度,覺得不太行,便說:“我去買一袋吧。”
餘末看到不遠處跳舞的阿姨正往這邊趕,怕耽誤大家的進程,於是提議:“你們先打底修容,就按我之前教的,我去附近買。”
公園邊上就是一家小超市,餘末買完亮片還順手買了一箱礦泉水。
“美女,你要搬到公園去嗎?”老板娘之前看見她帶了一群小姑娘,拎著小行李箱往公園走,特彆顯眼就記住了。
“對。”餘末邊掃碼邊說。
“這一箱你搬得動嗎?”老板娘怕她拎不動,好心說:“我讓我兒子幫你吧,路又不遠。”
餘末正想說拒絕,簾後忽地有一聲不耐煩的吼傳來,“又讓我幫忙,凍都凍死了。”
男孩不悅地掀起簾子,滿臉煩悶,抬眼看到餘末的一瞬,雙目發直,猛地收住嘴,“你自己……”
餘末尷尬地愣在原地,男孩看上去像是個高中生,帶著這個年紀有的稚氣和叛逆,她也能理解,禮貌說:“不用我自己就行,謝謝老板娘。”
“我幫你!”男孩不知怎麼了,這時態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準備伸出手抬水就走。
就在這時,餘末身後伸出一隻手,按住即將要被拎起的礦泉水,語氣強硬,“不用你。”
餘末回頭,就見江問寒頂著一張生人勿近的冷臉,看上去有點凶巴巴,她還是第一見這樣的他,微詫的目光不禁多往他臉上駐足幾秒。
江問寒的身高要比男孩高上一頭,像是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在餘末身後升騰。
兩人就這麼在她一前一後伸著胳臂,仿佛要把她圍成一個圓環繞,誰都不讓彼此。
男孩抓著礦泉水周圍的塑料膜更為用力,以為他也是來和美女搭訕的,怒叱道:“先來後到,懂不懂。”
江問寒沒搭理對方,冰冷的眼角微微垂下,視線在觸及餘末時忽變柔和至極,“姐姐,搬到公園裡麵嗎?”
“嗯,搬到中央水池旁就成。”餘末聲音婉轉,不見一點生疏。
兩人對話自然,站在一起男帥女美,太像一對小情侶了。
男孩一聽也感覺哪裡奇怪,手下力氣微鬆但還是沒有收回來。
老板娘過來人一下就明白過來,笑嘻嘻地說:“原來你們認識啊,兒子外麵挺冷的,你進屋快寫作業吧。”
男孩徹底撒手,小聲罵罵咧咧地回去了,“我就說我不幫忙吧!”
“早說有人幫你啊美女,真是瞎折騰。”老板娘雖然熱心,但也心疼兒子。
江問寒見狀,也有點不好意思,本來也不是那個男孩的問題,便說:“麻煩給個袋子,我再買點東西。”
老板娘也不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人,爽快說:“行。”
回去的路上,餘末拎著江問寒買的一大包零食與他並排走,兩人時而聊幾句,她才知道江問寒是陪奶奶來公園。
“準確說是被拽來的,老人家說我在家都待發黴了,帶我來見見外麵的世界。”江問寒語氣委屈。
餘末覺得好笑,輕揚唇角問:“你假期都待在家裡嗎?”
江問寒:“對。”
“餘叢不是叫你出去玩,怎麼不去?”餘末想不明白,他明明也沒什麼事可做,為什麼不一塊出去玩。
“嗯……”江問寒有意頓了頓,仿佛就在等她怎麼問,眼尾下垂,像隻被主人丟棄的小狗般偏頭盯她說:“我以為姐姐會叫我。”
“我?”餘末詫異一瞬,轉而才想起他指的是不是去工作室兼職,淡淡說:“工作室也不是很忙,有些工作可能你也不太熟悉,等有好的機會再叫你。”
餘末不是有意扯謊,明天就是假期最後一天了,在家裡躺多好,何必去灰頭土臉地工作,另一方麵確實沒江問寒能勝任的工作,他又不會化妝能幫的不多。
江問寒暗自腹誹,也不知餘末說的真的假的,平時都忙得不可開交,假期豈不是更是如此。
他咬咬唇壓下心中疑慮,沒再說話。
後麵的一段路,兩人在沙沙作響的樹葉聲中沉默無言,餘末忽然想起之前聽餘叢說的話,關於江問寒的家庭情況,那些話讓她眼中自然流露出同情。
江問寒肯定是想多賺點打工錢,她讓人家休息莫不是斷了他財路?
想到這裡,餘末腳步不由慢下,拿起手機看了眼行程表對江問寒說:“嗯……還是有一點臨時的工作,你願不願來?”
江問寒先是愣了下,隨後嘴角撐起一個很好看的弧度,如同的還不全暗下夜幕中的淺淺彎月。
接著,他沒著急答應下來,半臂托起沉重的礦泉水箱,另一隻手緩緩地從兜裡掏出手機,泛紅的指尖在屏幕滑動,“姐姐,我加你吧,有事叫我。”
聽上去一切順理成章,餘末舉著二維碼讓他掃,但江問寒似乎並沒有把這當成一種工作往來。
少年聲音似清風,又似皎月,更有種模糊的含義漾出——
“我很好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