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你(1 / 1)

同樣的夜,江問寒躺在床上輾轉,睡不著。

小房間內亮起一小塊屏,映射出少年清澈眼底,似細碎的光閃動。

江問寒想起餘叢的話,打開手機,點進女明星施晴的微博,指尖向上滑動,鎖定一處。

【感謝末末子的妝造,把我的鮮花分給你!!!@餘末化妝工作室@餘末Molly(圖片)(圖片)(圖片)】

分彆點開賬號,江問寒神情略顯失望,全都是工作宣傳,正想息屏時,他目光停在一處招聘海報上。

“誠招化妝助理,快來加入我們!”

江問寒眉心攏上的烏雲頓時消散,握手機的手緊了緊。

翌日,他起了個大早,刮胡子熨衣服一個沒丟,出門前又照了一眼鏡子,確認從頭發絲到鞋利落乾淨才走。

工作室位於繁華SOHO一帶,潮人聚集,店內裝修偏ins風格,四壁白色係,布局簡約,恰到好處的綠植給整體添了一抹暖,冷調外卻又處處柔和。

前台的小美見江問寒進門,還以為是哪個經紀人新簽的藝人呢,知道他來意後更震驚了,但憑著見過圈內無數帥哥美女,鎮定自若地說:“先填個表,等會兒叫你。”

隨後將他帶到原木椅休息區,又倒了杯水。

江問寒寫完沒一會兒,身後傳來高跟鞋的噠噠聲,抬眸見穿著白西裝的女人,坐在他麵前,乾練通達地確認說:“你麵試化妝助理?”

江問寒嗯了一聲,把寫好的基本簡曆雙手遞給她。

Ada打扶了下眼鏡,從業許久鮮少見到此景,不由感慨說道:“沒想到還有男生對化妝感興趣。”

江問寒攪著雙手,略顯局促。

“你是大學生啊?”Ada翻看沒有幾個字與化妝行業有關的簡曆,又不太想傷他心,便客觀說:“這個崗位都是全職,目前不太需要兼職。”

江問寒聽完臉上浮現失落,他專業和時間都不符合,唯一的優勢可能就是他不圖能掙多少錢。

他嘴唇嚅動正要說什麼,一旁全程觀看的小美小步走來,趴在Ada姐耳邊低語了幾句。

“哦,小美剛剛提醒我,可能會需要試妝模特,但具體什麼時間還沒有定……”Ada說。

“我可以等!”江問寒一聽還有工作的機會,沒等她說完趕緊表明自己的態度。

少年明眸忽亮起,似比窗外束束日光還耀眼。

“你……你是我見過,最有熱情的年輕人了。”Ada細眉輕佻,明顯被他反應驚了下。

江問寒身板又縮回去,有些擔心說:“但模特……我也沒有這方麵相關經驗。”

“哈哈哈你這張臉就是最好的履曆。”Ada似開玩笑般,讓他放輕鬆。

一點都不誇張,當模特會讓他張白紙會發揮到極致,長相白淨,酷似愛豆,許多藝人的試妝他都可以嘗試。

“時間確認後,我們會聯係你的。”

Ada把江問寒送走後,小美湊到Ada身邊,花癡般望著走遠的背影,讚歎道:“姐,他長可太好看了,要是我男朋友有他一半這麼帥就好了。”

“是啊,要是我兒子有他一半上進心就好了。”Ada攏過耳邊旁的一根白發,看彆人家的孩子似的眼神,搖頭說。

“……”

江問寒自然是不知道她們的討論,從工作室回來他就把手機鈴聲調到最大,生怕錯過。

但很可惜,等了一周依舊沒有電話打來。

——

學校的事情忙完後,餘末回到自己租的房子裡,準備構思下個季度的紅毯造型,務必把施晴畫得和天仙般美。

餘末每次都會把妝容的靈感寫在備忘錄裡,琢磨出一個大方向再慢慢填細節。

給施晴的紅毯造型餘末一般會親自試妝,她和施晴都是冷白皮,比較好確認色調。

唯獨卡在口紅這一步,裸色、紅棕和酒紅色試了一堆,完全和主題不符,餘末撓頭微微發難。

卡靈感就樓下燒烤攤走起,兩杯啤酒起步第二天準能有頭緒,這被餘末把這稱為微醺之果,但施晴卻嘲笑她隻是因為想喝酒了,不管動機如何,工作順利進行下去才是真。

燒烤店說是在樓下,但也有一定的距離,餘末套了件外套往那邊溜達,正點著菜抬頭就看到餘叢他們走過來。

“姐姐,好巧啊。”魏良眼尖一掃就看到她了,隨即他們在餘末麵前坐下。

餘末定住,眼底瞧不出一點開心,“好巧哈哈……”

眼見熟人來了,喝不了一點酒,她打算先發製人。

“還好是遇到我了,要不然我看你們喝不喝酒,明天是不是有早八的課?”餘末雖然有些心虛但並不影響她毫不猶豫地戳破他們。

除了江問寒外,魏良和餘叢難掩窘色,他們的確是想燒烤配啤酒,喝到天亮。

餘叢給魏良使了個眼色,他心領神會,反應又快嘴又甜,“我們不會喝酒的,我們隻是……為了偶遇漂亮姐姐。”

“就你倆花裡胡哨。”餘末笑了笑,側眸看向江問寒,語調也跟著放輕了很多,“一看江同學就是被他倆拐來的。”

誰都是從學生時代過來的,餘末還能不知道他們想什麼,“他倆是看你乖,想著喝多了有人給扶回去。”

江問寒假裝恍然,跟著附和:“哦,你們太過分了。”

“姐,你這就偏心了。你才和他見過幾次就認為他是好學生。”餘叢這話完全是想掙個麵子,畢竟他的心思被他姐看透,而江問寒也的確是好學生。

“我沒說他是好學生,隻覺得他乖而已。”餘末語氣一頓,但看餘叢的反應明顯正中,“看來真是啊。”

餘叢撇嘴,說多錯多,禁言為好。

“對了,姐姐。”魏良說著忽然想到這個稱呼再叫是不是有點不妥,“嗯……是不是該叫老師了啊。”

“私下不用叫老師,再說了我又沒真的教你什麼。”餘末正色,繼而眯眼看他,“你不會選上了化妝課吧?”

魏良撒嬌,指了指餘叢,“我倆沒選上,姐姐你的課太受歡迎啦。”

餘叢看不下去,猛拉他衣角,“你惡不惡心。”

魏良攤手,眼珠子一轉往江問寒身上瞥,“但他選上了,要叫老師了。”

江問寒其實自己也沒想到能選上,餘末的選修課很難搶,幾乎是剛點進去就滿員,可能上天也在眷顧他和餘末的緣分吧。

“啊。”餘末微微吃驚看著他,沒料到他會選修化妝,很官方的回答,“感興趣的話就好好學吧。”

餘叢聽到這話,把剛才不滿地宣泄出,“姐,你今天真的很不對勁啊。我倆就花裡胡哨他就好學生,我倆心思不正他就好好學?”

或許是江問寒與他倆的性格形成鮮明的對比,看上去乖乖的,溫良白淨的小綿羊,她下意識就想多照顧一些。

餘末被他這話一噎,連忙安撫他,搖頭說:“我還不了解你倆,有時間拿來去湊熱鬨還不如打遊戲呢。”

餘叢: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

餘叢小脾氣上頭,一順嘴才想起哪裡露餡了,緊接著就聽江問寒不徐不疾地說。

“我不是。”

“我也是擋醉翁的。”

“……”

餘末動了動唇,不明所以:“什麼醉翁?”

醉翁這一詞,要從他們選課那天說起。

三人坐在電腦前,離渠道開通還有幾分鐘,魏良在床上先瀏覽選修課的種類,他簡潔概括:“看電影、喝茶、算命和……瑜伽?”

讀到這兩字頓了一下,轉頭問他倆,“這個瑜伽是不是……躺在地上睡覺啊。”

餘叢斜了他一眼,“你覺得可能嗎?咱們還是和去年一樣,選好混的。”

江問寒一言不發專心瀏覽,滑動屏幕一節一節的課從視線中掃過,終於停下來,他眼神鎖定帶有化妝字樣的課,以及後麵對應教師的名字。

“不太一樣喲,今天主校區增加了化妝課。”魏良早就打聽好,餘末來這邊教課了。

餘叢顯然忘記了這茬,詫異說:“為什麼,男生也去?法學院的顏值不應該啊。”

“你這就膚淺了吧,大家醉翁之意不在酒。”魏良挑挑眉,提示它說。

餘叢:“……”

他這下反應過來了,上學的時候他就遇到過比他大的哥哥,一口一個小舅子叫他,示意透露餘末經常活動的地方,想到這 裡臉色一下就沉了,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地說:“大家就不能好好學習麼。”

“不光是能學到實用的技巧關鍵是……”魏良有意停頓不說,大家都明白,“今年熱度一下就爆滿了,學校聽有學生反映化妝對找工作麵試留第一印象很重要,就又開設了類似的課增加資源。但相對比之下還是末姐姐的課人多,聽說上學期有男生送她花來著。”

看餘叢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魏良也不好說什麼,轉頭和江問寒聊,“你選什麼啊?”

江問寒掩飾說,“還沒想好。”

餘叢雖然心情不太好,但馬上要開始選課了,他布置戰略說:“咱們先搶化妝最後留賞析打底吧。”

“你搶這個乾什麼?”魏良不明白,好過和看美女這他兩個都不占啊。

餘叢:“我占個位置能少一個醉翁是一個。”

“……”

等魏良給餘末解釋了前因後果,餘叢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尤其是江問寒說的這個“也”,十分生動形象,意欲指向明顯。

餘末一筷子敲在餘叢腦袋上,恨鐵不成鋼地教訓他,“你姐我用你操心啊!”

餘叢嗚咽一聲,這次是真真的疼,他捂著頭往餘末身邊靠,“你看我是不是起泡了。”

餘末無奈,伸出手指在他腦袋一杵,“休想碰瓷。”

“有有有,但泡在你腦袋裡,水多的可以養魚了。”魏良出來補刀。

“哈哈哈哈。”

吃得差不多了,魏良張羅著要回去,再晚就露宿了,“走嗎姐姐。這個方向咱們應該是順路。”

餘末本就來喝酒找靈感的,被他們一攪心情好了一半但工作毫無進度。

她故意吃得少,打算留著肚子等他們走了再喝。

“你們先回去吧,我沒有門禁可以再待一會兒。”餘末微微一笑說。

“那好吧,我們先走了。”

江問寒雙手揣著兜,手指摩挲著一串已有點溫度的鑰匙,凝目低頭,若有所思狀乖乖等著大家一起走。

燒烤攤離學校不算近,走出了這片熱鬨的區域,回去的路上反倒顯得冷清,昏暗的路燈照耀著他們的影子,頭頂樹葉沙沙作響。

紅燈亮起三人腳步停下,江問寒轉身和他倆說:“我鑰匙好像丟在燒烤店了,我回去找。”

他們本來就是掐著點回來的,他一去一回恐怕不夠時間,餘叢提醒他說:“你來不及吧?要露宿的。”

“沒事,我跑步。”江問寒不在乎,拒絕說。

餘叢說:“什麼鑰匙這麼重要,你彆去了,我……給我姐打個電話問問。”

魏良附聲:“對,也許姐姐還沒走。”

兩人都這麼說了,江問寒隻好點頭答應。

——

餘末人還在燒烤店,她酒量其實並不太行,隻是為了尋找微醺的感覺。微量酒精刺激大腦皮層可以幫助她快速閃現靈感。

大紅唇?太老套了。

裸色?沒新意。

奶茶色?顯小氣。

苦思冥想也沒想個所以然,再喝一口暈暈乎乎之際腦中忽閃出江問寒那張臉,他生的是真俊俏,高挑鼻梁下紅潤的嘴唇,如同沁過水的水蜜桃。

正琢磨那張唇到底匹配的是什麼口紅色號時,一轉頭新鮮的水蜜桃呈現在她眼前。

答案就在眼前呼之欲出,餘末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江同學,你塗的是什麼色號的口紅啊。”

打完電話後,餘末沒接,江問寒隻好自己回來一趟拿鑰匙。

鑰匙鏈是以高中的校徽製成的,聽到餘末不和他們一起走,他有意丟在那裡。

無論是讓餘末帶給他還是自己回來找,他都有辦法讓她發現他們之間的聯係,可眼下……

桌上剩下半瓶酒加上餘末這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不難判斷她喝多了,而且酒量很差。

他不想和一個酒鬼追溯往事。

江問寒扶額,蹙了蹙眉,耐心回答她的疑問,“我沒塗。”

“騙人,那怎麼這麼紅。”餘末追問。

天早就暗下來了,江問寒不想和她糾結口紅的問題,伸手過去拉她,“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回。”餘末甩開他的手。

江問寒見狀,不再強求,而是蹲下身子與她平視,像是哄小孩的語氣般說:“那你怎樣才會回去?”

餘末喝過酒,眼底氤氳著水汽,視線從他的眼睛往下移到嘴唇,用手指了指,“什麼顏色。”

“告訴你,你就肯回家麼。”江問寒舒了口長氣。

餘末頭如同搗蒜一樣點頭。

下一秒,她懸在半空中的手忽地被江問寒握著,還沒反應過來,被攥著的指尖已經觸在他微涼的薄唇上,隨著他用力摩擦兩下,酥酥麻麻仿佛觸電般連接她全身。

“看,什麼也沒塗。”江問寒鬆開她地說。

“……”

殘留的餘溫還停留在餘末的指尖,看著沒染上顏色的指腹,她愣了愣神,醉意也徹底散去。

江問寒抬睫,低哄她說:

“所以,現在可以回家了嗎?”